代价
第十六章
你的悲伤，我来承受，你的罪孽，我来偿还，所以……别哭了。
——《无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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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她怎么会死!”瞠目欲裂的杰克一脚踹翻身边的木柜,柜子上的的仪器摔在地上,碎了一地的玻璃渣。杰克不管不顾地踩着满地的玻璃,小心翼翼地蹲下身,颤抖着手抚上躺在床上睡颜甜美的女孩的脸,自欺欺人地低吼着,“她不会死的!我在,她怎么会死!她的脸还是温的,她怎么会死!”
一遍一遍的自我催眠,却无法阻止手上的温度一点点变冷,杰克慌慌张张地搓着女孩的脸,疯了一般地呓语,“不会的……我藏得这么好,她怎么会死!不会的!”
被吓得不轻的护士慌慌张张地叫来了医生,医生见状,想必是家属一时无法接受丧亲之痛,上前轻轻拍拍杰克的肩,“杰克先生,生老病死是……啊!”
老医生话还没说完,只见眼前的男人猛地转过头，瞪圆了充血的眼,长臂一挥,重重打在医生的微微凸起的腹部,因为惯性,老医生整个身体砸在墙上,最后滑到地上, 痛苦地蜷缩起身子,这一下，他这把老骨头怕是断了好几根了，医生难不成真是高危工作?
护士连忙扶起医生,老医生疼得皱起五官,突然感觉有人拽起自己的衣领,护士哆哆嗦嗦的瘫软在一旁,只见凶神恶煞的杰克双手拽着疼得满头大汗的医生的衣领,恶狠狠地咆哮道,“你再敢说一个死字,我拔了你的舌头!”
老医生缩着脖子,吓得连忙噤声,杰克冷哼,重重地将老医生一甩,整个人又暴躁地守在艾玛身边,一动不动。
老医生忙给旁边吓得不敢动的护士使了个眼色,护士回神,连滚带爬地跑出去,又带着十几个年轻的男医生赶过来,医生一来,看见在墙角痛苦呻吟的老医生,立马会意:应该又是哪个刚丧亲的家属把气撒到医生身上吧,看来要尽快处理,不能老让一个死人占着床位。
一个医生去扶疼得站不起来的老医生,几人想劝杰克尽早接受,尽快离开,结果刚一靠近,杰克狠戾地扫了众人一眼,“我说了,她没死!”
“杰克先生,请不要这样,还有其他的病人需要救治,请节哀……”
一个男医生话音刚落,就看着一个沙包大的拳头直愣愣地冲过来,只觉鼻尖一痛,男医生痛苦倒地,一群医生错愕地看着狞笑着的杰克,拳头捏的嘎吱作响,沙哑着嗓子吼道,“给我滚!谁敢说她死了试试?给我治!你们这群废物!给我治!她醒不过来,我烧了你们这破地方!”
剩下的医生面面相觑:这怎么救?都死透了……
被搀扶着的老医生摇摇头,和几个医生对视了几秒,几个医生立马心领神会,小声传达给其他几个医生,几个医生面露难色,但看着刚刚被人抬出去的那个男医生,还是点点头:对于这种级别的医闹,他们的最后措施是——注射镇定剂。
站在门外的马里奥望着房间里一群不知死活的医生们慢慢靠近杰克,忍不住在心里给他们点了根蜡,连经验十足的打手都没打过杰克，这几个文文弱弱的医生怕是……
马里奥于心不忍地低下头,匆匆下楼，到电话亭,熟练地拨动了几圈数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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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接到帕缇夏死亡消息的艾米丽还没缓过神,管家又急匆匆地让她接电话,一拿起来,听到马里奥熟悉的哭腔,就知道杰克又出事了。
“夫,夫人,你快来圣歌亚医院,公爵他……”
艾米丽叹口气,披了件厚一点的大衣,迎着凌冽的寒风,缩了缩脖子望向阴沉沉的天空:今天应该……要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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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艾米丽赶到时,只见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东倒西歪地倒在地上,那个只穿了一件黑色毛衣的男人,手上的拳头还沾着血,面朝着门, 僵直着身子，靠墙站着, 低着头,红着眼,剧烈的喘息着,时不时还踹两下脚边的那个已经昏迷的医生,嘴里骂骂咧咧,艾米丽有些发怵: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愤怒到极点,毫无形象和风度的杰克,艾米丽眼神一扫,立刻注意到躺在病床上的女孩,那应该就是杰克扬言要怒拆医院的原因吧。
艾米丽站在门口,房门大开,而杰克就靠站在她对面的墙上,即使没有走近,她都感受到杰克周身萦绕着那名为悲伤的气氛。在一旁不停擦汗的马里奥一见到艾米丽,就跟见到救星似的,连忙跑过去,艾米丽朝马里奥点点头,叹口气,小心翼翼地跨过满地的“尸横遍野”,一步一步向杰克走去,其实艾米丽觉得挺可笑的,她不明白马里奥为什么把她找来,她能做什么呢?她对杰克来说,什么都不是。来了,也就是像其他人一样劝他……然后被他打一顿……供他发泄……不过就如此而已,她能做什么啊……
“你们这群废物!给我治!听不懂吗!”暴怒的杰克对着一屋子的伤员狂吼着,那悲哀又无力的话语,竭尽全力的提高音调,竭尽全力的掩藏悲伤,那嘶哑的声音里的颤抖却还是惹得艾米丽心口一疼。
艾米丽停在离杰克一米的地方,仰头静静地看着这只受伤的野兽,他的眼里没有她,不……他的眼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深渊一样看不清的黑和伤,好看的脸此时扭曲的可怕,明明痛到想哭,却倔强地逞凶斗狠,明明悲伤到窒息,却依旧死死抓住勒住自己脖子的绳子,任其越收越紧,不放过别人,也不放过自己。她突然察觉杰克真的是个很喜欢自虐的人……
“你知道的,她死了……”艾米丽沉默了良久,平静地开口,她明显地感受到杰克身子一颤,沾血的拳头又一次握紧,指甲深深嵌入肉里,血顺着手心滴到地上,发出细不可闻的滴答声,却也震得艾米丽耳膜轻颤。
感受到杰克暴怒的目光和浑身散发的渗人的低气压,艾米丽认命地闭上眼,他要打就打吧,希望别打脸,明天还要参加帕缇夏的葬礼,要是鼻青脸肿地过去,可不太礼貌。
等了许久,只听到闷闷地一声重物掷地的声音,艾米丽睁开眼,看到杰克靠着墙瘫坐着,低着头,驼着背,垂着肩,修长的双腿慢慢伸直,无力的敞开,艾米丽站在他的两腿之间,低头看着突然绝望的杰克,顿了顿,叹口气，缓缓伸手,将杰克的头抱住,柔声道,“要哭的话,我帮你挡着,绝对不说出去……”
杰克呆滞了几秒,颤巍巍地抬起沉重的双臂,小心翼翼地抱住艾米丽的腰,身体开始轻微地颤抖,慢慢的,抱着艾米丽的手臂越收越紧,杰克把头深深地埋进艾米丽的腹部,艾米丽听着愈来愈大的啜泣声,艾米丽轻轻拍着怀里抖得愈来愈激烈的背,一下一下,温柔而有节奏地轻轻拍打,让杰克一点点放开了勒住自己脖子的绳子……
最后艾米丽抱着哭得泣不成声的杰克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整个房间完全黑下来,杰克依然没有放开她。她任由着杰克抱着,即使双腿已经站到没有感觉,也没有移动一丝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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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她是被马里奥从杰克怀里扯出来，为了防止好不容易消停的杰克又闹，医生还是给杰克注射了镇定剂，她也得以脱身参加帕缇夏的葬礼。
说来真是命运女神的玩笑，昨天她还兴高采烈参加她的婚礼，今天却要对着她的棺木哭泣，更可笑的是她再次遇上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人。
“杀人犯来参加被害人的葬礼， 真讽刺。”
艾米丽冷冷一哼，她身边的夜莺满不在乎地笑笑，“夫人真是，我可不是杀人犯哦！这是帕缇夏小姐自己的选择，你情我愿的事，只是公平交易而已。”
“既然交易结束了，你为什么还纠缠我不放？”
艾米丽早已看出夜莺来此不是为了假惺惺地吊唁，而是为了新的交易，而她早已猜出夜莺的目标是她。
夜莺轻轻笑两声，“和聪明人做生意就是省事，”只是聪明得有点不好办，“怎么样，夫人要不要和我再做一场交易？”
“没兴趣。”艾米丽木着脸，她对夺走她孩子的人不留一点颜面。
“哎～别急着拒绝嘛，我可以……让你和公爵的生活幸福美满。”
艾米丽沉默着，夜莺笑着撩了撩额前的秀发，慢条斯理地蛊惑道，“我可以剔除掉杰克脑中关于那个少女的所有记忆……这样他就不会为了少女的死一直耿耿于怀，真正能接受你，你也发现了，杰克不是完全对你无情。”
“……呵，果然那个少女也是你杀的。”艾米丽低下头，刘海的阴影挡住她的眼。
夜莺倒也毫不遮掩，“不是杀，是交易……现在你也可以和我交易，只要你愿意。”
“……你想要什么？”
“你的灵魂……”夜莺直接了当，“毕竟那是你死后的事了，活着就要开心不是吗？”
艾米丽笑了，不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种，而是真心实意的——嘲笑，“相当没有新意的回答啊……真无聊。”
夜莺的笑容第一次僵在嘴边，她一向能把一个人的欲望拿捏得很准，她知道艾米丽真正想要的只有杰克而已，她对杰克的爱超出了灵魂的重量，她以为艾米丽为了得到杰克的爱，可以不顾一切，难道时机还不对？
艾米丽潇洒地转身，离开人群走向大门，“如果我愿意，一开始我就接受了，怎会等到现在?别人的选择我无法干涉，可是如果是我自己……”艾米丽回头，学着夜莺意味不明地笑了，“和我交易?你不够格。”
夜莺楞在原地， 过了几秒，眼底迸射出兴奋的绿光，盯着艾米丽的背影，缓缓开口，“艾米丽·黛儿，要不要和我打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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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莺望着女人高傲的背影，嘴角噙着危险的笑容。突然披着黑色斗篷的约瑟夫现身，看着享受着这场豪赌的夜莺，说，“你对她真的很有耐心。”
“她的灵魂真的太有趣了，原以为只是个为爱痴狂的悲情少妇，现在看来，是我差点让这耀眼的灵魂蒙尘。”
“你在打磨她的灵魂?”
“那明明高贵又骄傲的灵魂在爱情里却用最卑微的姿态，渴求着最高贵的结果……真的很好玩啊，我真的太期待了，人类的爱情真的太有意思了。”
“她是个极富魅力的女人，你就不怕杰克真会爱上她，你会血本无归?”
“呵——爱上蠢钝如牛的杰克，便是她最大的败笔，放心，在交易上，我从没亏损过……”
夜莺危险地舔了舔嘴唇：好久，好久没有尝试过这么兴奋的感觉了。
艾米丽、杰克，别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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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车里的艾米丽疲惫地靠着车窗，昨晚因为杰克，她几乎一晚没睡，她将自己的悲痛，愤怒，痛苦全部藏在心里，现在没有了帕缇夏，她连唯一一个可以哭诉的朋友也没有了。
一滴泪悄无声息地落在艾米丽的嘴角，艾米丽慌忙擦去，现在她不能泄露出一丝一毫的脆弱，杰克需要她，现在的杰克太脆弱了，她要撑起杰克濒临崩坏的世界，她不能哭，她的痛苦会压垮杰克，让杰克更痛苦。
“艾米丽，别哭，帕缇夏最后过得很幸福，那个孩子下辈子会找一个爱他的父母，过着幸福快乐的一生……所以，别哭，千万别哭了……”
艾米丽将脸埋进腿窝，她不断安慰着自己，努力扬起嘴角，却还是无法笑抑制的泪流满面，她死死咬住唇，不让一丝哽咽泄露，心密密麻麻地疼，却把所有即将破口而出的悲伤又活生生地咽回去……她发现杰克不是最爱自虐的，她才是。
艾米丽真得承受不住了，至少在这谁也看不到的地方，让她默默哭一下……即使没有人安慰也没关系，她真的只是想哭，想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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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火燃书.麑殇“催催催，催什么催！再催甜文我虐死你们！（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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