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
第十四章
世界上最无法忍受的，是她会因除我以外的人而心动。
——《无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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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早早就起了床，几乎默契地选择沉默，艾米丽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无奈地叹口气：今天还想去拍照呢，用粉遮一下吧。
刚好穿完衣服的杰克进来，就看到艾米丽在化妆，心下还有些奇怪：还是第一次见艾米丽化妆呢。
在镜子里看到杰克在不远处，艾米丽想着要不要试着邀请他一起拍照呢？心念一动，便回头开口问，“杰，杰克先生，今天周日，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和我一起去拍照。”
“拍照?”
“嗯，就突然想拍，你要是有事就……”
“现在走吗？”杰克打断艾米丽的话，披上大衣在门口等着艾米丽。
艾米丽一愣，过了几秒才从杰克答应的喜悦中惊醒过来，情难自已地弹起来，连忙收拾好自己，兴冲冲地走过去，“嗯，现在就走。”
杰克见艾米丽脸上灿烂到眼瞎的笑容，习惯性皱着的眉头也不自觉地舒展开，眉宇也带上了淡淡的笑意，“你先去车上，我拿点东西。”
艾米丽蹦蹦跳跳地下了楼，看着艾米丽出了门后，杰克才走到书房，拿起电话。
“马里奥，把今天和外国使节的约见推掉。”
“……啥玩意？”拿着听筒的马里奥愣了好几秒，那个工作狂公爵刚刚说了啥？推掉……天啊！这是重要的外交政治事件啊！虽然是私人见面，但怎么推啊……
一路上不停看风景的艾米丽突然在路上看到普通的一家三口，手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肚子，突然小声地问身边的人，“杰克先生你喜欢孩子吗？”
“喜不喜欢无所谓，我只是需要孩子而已。”
“啊，也是呢……”艾米丽失神地看着那幸福的一家离自己越来越远，眼睛有点涩，艾米丽赶忙在心里努力为自己打气：没事的，艾米丽，这次没有了，还有机会的……没事的。
好不容易逼着自己不去想即将失去孩子的悲哀，让自己沉浸在即将和杰克一起拍照的幸福里。
很快两人就到了约瑟夫的照相馆，而约瑟夫仿佛有预见性的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了。
“约瑟夫！”艾米丽一见到约瑟夫，便兴高采烈地向他挥挥手，经过昨天的相处，她很快和约瑟夫成为了朋友，自然而然就没加上尊称，这让一旁的杰克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不爽，特别是看到艾米丽一脸激动地和那个什么夫打招呼时。
车停在约瑟夫身前，约瑟夫连忙到车门去迎接艾米丽，司机一开门，艾米丽一激动，下车时脚下一滑，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眼看就要摔倒地上。
艾米丽认命地闭上眼，突然感觉腰间被人托住，整个人落入温暖的怀抱里，鼻尖是好闻的青草味，艾米丽慢慢睁开眼，就看到约瑟夫近在咫尺的脸。
约瑟夫看着怀里傻傻的女人忍不住笑道，“见到我这么激动啊，真是的。”
艾米丽脸一红，约瑟夫笑起来真是要人老命。
而还在车上的杰克薄唇紧抿，一脸杀气，停在半空中的手一转，一把打在车门门框上，用力一握，整个人借力下了车。
“你就是约瑟夫先生吧，幸会。”杰克一把抢过艾米丽，以捍卫者的姿态将艾米丽紧紧揽在怀里，皮笑肉不笑地伸出一只手，“我夫人受您照顾了。”
杰克冷不丁地加重了“我夫人”三个字，约瑟夫停了一秒，握上杰克的手，笑着说，“哪里，难得能遇到像艾米丽这么可爱的朋友。”约瑟夫无视掉杰克越收越紧的手，笑着对着艾米丽说，“谢谢你昨天的晚餐，今天我请客。”
“没空。”没等艾米丽回答，杰克倒是很直接地回绝了，艾米丽有些抱歉地对约瑟夫笑笑，突然感觉腰间的手狠狠一收力，艾米丽疼得皱起眉，有些奇怪地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正好对上男人阴沉得可怕的眼神，吓得赶紧低下头。
约瑟夫眼神快速在两人之间瞟过，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
一旁的司机在这暗潮涌动的气氛里，自动在心里默默给艾米丽点了根蜡，脸色苍白地扫过刚被杰克握过的门框出现的裂痕，默默地低下头，上了车，迅速逃离战场：夫人你加油，我去修车！
约瑟夫首先打破了这尴尬的场面，转身进了照相馆，“那我先去准备一下。”
约瑟夫一走，艾米丽本能地想和浑身散发着黑气的杰克保持距离，结果杰克揽在她腰上的手越发用力，艾米丽疼得抽了口冷气，好一会杰克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们昨天一起吃晚餐?”
“就，约瑟夫刚来伦敦，我该尽地主之谊。”
“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就昨天，帮帕缇夏来这里取照片。”
“昨天才认识，就请别人吃晚餐?”
说罢，杰克一把将艾米丽提起，阴鸷地盯着艾米丽，艾米丽有些难堪地踮着脚，杰克比她高太多，让她的身体几乎悬空。
“如果你不喜欢约瑟夫，你可以不拍，我拍就好。”艾米丽别过头，不敢再看杰克一眼，真的不知道杰克为什么反应这么奇怪，她思来想去，就得出结论：杰克就是不想拍照，还看不惯她的摄影师朋友。
杰克气的牙痒痒，一想起刚刚那个小矮子抱着艾米丽，都忍不住想爆粗口，现在艾米丽又一副……很嫌弃他的样子，杰克一把丢开艾米丽，气恼地朝照相馆走去，艾米丽踉跄了几步才稳住了身形，对杰克突然而来的坏脾气完全摸不着头脑，叹口气硬着头皮跟了进去：早知道就不邀请他了，希望他别给约瑟夫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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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杰克已经不是停在“添麻烦”这么初级的层次了。这是艾米丽有生之年第一次这么希望杰克从她身边消失。
“约瑟夫先生 ，怎么连我的腿都拍不进去?要不然我坐下，配合您的高度？”
“约瑟夫先生，这几张拍的什么啊？我的脸都变形了，您是眼神不太好吗?”
“约瑟夫先生，这几张怎么都虚了?您是手抖吗？”
……完全是在人身攻击啊！以前怎么会发现杰克话这么多?
艾米丽一上午就是不停地在给约瑟夫道歉，杰克就冷漠地抱着手站在艾米丽身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他怎么也看不惯的小矮子。
约瑟夫倒像是习惯了一样，毫不介意地摆摆手，还不厌其烦地任杰克刁难，这让艾米丽很不好受。
休息时间，见约瑟夫不在，艾米丽气愤地瞪着坐在沙发上气定神闲看相册的杰克，“杰克先生，你要是不想拍，我也不勉强你，你可以走，约瑟夫一直都很忙，他不是只为我们拍的，你能别耽误时间吗？”
“呵，我确实不想被个不入流的摄影师拍。”
“他是很优秀的摄影师，你不要总是……”
“怎么?你看上那小白脸了?”
艾米丽被杰克阴阳怪气的语气弄得一懵，气的脸通红，“杰克！你能不能走……”
杰克怒极反笑，“嘭”得一声合上手里的相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怒潮汹涌，反唇相讥，“呵，说中了就翻脸不认人?你是不是弄不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让我滚?你有资格吗？”
艾米丽后退一步，她从来不擅长和杰克针锋相对，也很少这么做，她不愿意将和杰克相处的少得可怜的时间都花在吵架上，所以她习惯了低头，习惯了示弱，渐渐的，她发现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力量上，智力上，连伤人的狠话她也敌不过，说白了，她就是不忍心对杰克说重话，所以现在即使在气头上，她也只能死死拽着衣角，红着脸，咬唇受着，真的是先爱上的人就会输得一败涂地，被伤得痛了，就自己受着，谁让自己犯贱地爱他呢？
艾米丽转身，低着头，说了句“对不起”，便狼狈地逃开了。
杰克恨不得咬碎自己的一口银牙，明明是自己赢了，但看到艾米丽受伤的表情时，心里就是一堵，反而更加烦躁，一脚踹翻眼前的桌子，暴躁地捶了几下沙发，起身又在休息室里烦躁地走来走去，心里就是顺不过气。
艾米丽不知不觉地晃到花园里，不经意间就看到约瑟夫蹲着身子，拿着照相机，专心致志地拍一只在花瓣上栖息的蓝蝶，暖黄的阳光打在他完美的侧脸，真的让人忍不住驻足欣赏。
“艾米丽又看我看得入迷了？”约瑟夫抬起头，朝艾米丽露出一个超治愈的笑容，艾米丽连忙回神，慌张地道歉，“对，对不起，打扰你工作了吗？”
“没有啊，”约瑟夫笑着拉过艾米丽，让艾米丽看他的照相机的底片，艾米丽看到照相机里傻愣愣的自己时，红了脸。
约瑟夫愉悦地笑起来，“艾米丽对我着迷的表情真得很可爱！”
“噗通，噗通！”艾米丽的心跳开始不听话的加快，这种情话那个女人受得了啊！
“和杰克先生吵架了吗？”约瑟夫稍稍离艾米丽远了一点，温柔地笑笑。
艾米丽惊讶地抬头，无奈地叹口气，“你还真有读心术呢。”
“哈哈，也不是，每一对年轻情侣或者夫妇来我这，都要吵上一次，”约瑟夫也很无奈地耸耸肩，“唉，我这儿都被那些小情侣说成是诅咒照相馆了，生意差了不少。”
“怎么会?又不是你的错。”艾米丽有点替约瑟夫愤愤不平，“你明明只是尽心尽力地为他们留住美好的时光而已，你并没有什么错。”
约瑟夫一愣，笑起来，“我没有那么伟大啦，这可能还真和我有点关系。”
“什么？”
“因为我长得实在太好看了，惹人嫉妒。”约瑟夫认真地做出一副困扰的样子，“美丽真是一种罪过。”
艾米丽被约瑟夫的样子逗笑，“你可真是不谦虚啊。”
“难道我不好看?”说完，还朝艾米丽抛了个媚眼。
艾米丽被他逗地咯咯直笑，之前的不快一扫而光，“好看好看，你最好看了。”
“跟我回去。”愉快的氛围被冷不丁插进来的声音冻到冰点，艾米丽嘴角的笑容僵住，渐渐消失，艾米丽不回头，都知道现在声音的主人脸上是多恐怖的表情。艾米丽朝约瑟夫抱歉地笑笑，“不打扰你了，耽误你时间了，下次……下次我再来拍。”
约瑟夫看着艾米丽勉强的笑容，小声开口道，“下次就不是完整的一家三口了吧。”
艾米丽一惊，她没想到约瑟夫会看出她怀孕，毕竟连杰克也没看出来，但……也没所谓了，这个孩子注定和她无缘，本来还想留个纪念，现在也……没什么可能了。
“没事……凡事也不能强求嘛。”
艾米丽转身，垂着头，走到杰克身边，回头笑着向约瑟夫挥挥手，随即被脸黑得已经看不出表情的杰克用力一抓，拽着胳膊大步往前走，艾米丽几乎是被杰克拖着离开的，约瑟夫站在门口，望着杰克把艾米丽塞进车里后，冷冷瞪了他一眼，回头上车，狠狠摔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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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瑟夫看着扬长而去的汽车叹口气，“为这么个人，牺牲自己的孩子，值得吗？”
“怎么?你可怜她?”一个高挑的女人慢慢从阴影里走出，“你的休息间可被杰克砸了个稀巴烂呢。”
约瑟夫叹口气，“还真没遇过醋劲这么大的。”
“有趣的是，两人还都看不清。”女人像是被逗乐了，掩面笑起来。
约瑟夫冷冷看了女人一眼，“看来你很闲啊，夜莺夫人。”
夜莺一笑，“也不是，我其实想看看这个女人向我赊了四天，究竟想做什么。”
“你就无聊吧。”约瑟夫拿过夜莺夫人手里的黑斗篷披上，“等照片出来了，我寄给她，她看起来还挺可怜的。”
“哎呀呀，你还真会怜香惜玉啊，大情圣。”
“说不定以后还会见面呢，当然要卖个人情。”
“确实说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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