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
第十二章
贪念你的温存，
贪念你给的吻，
贪念却让我太过认真；
换来了一个人，
换来了空的城……
——《一个人一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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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丽缓缓睁开眼，对上陌生的天花板和熟悉的消毒水味，稍稍有些心安，这里应该是医院吧。喉咙感觉像在被火烧，脑袋也昏昏沉沉，依稀记得杰克到洞口找她，后面的记忆就很模糊了。
艾米丽艰难地转过头，便看到眉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的马里奥，随即出声问道，“马里奥，杰克怎么样了？”
马里奥听到艾米丽的声音，惊喜地抬起头，随后又愁容满面地低下，语气严肃，“公爵阁下还在抢救，并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艾米丽惊愕地放大双眼：当时杰克虽然身体虚弱，怎么会到生命危险的地步?
马里奥犹豫许久，还是开口解释道，“强盗已全部落网，但公爵阁下的伤势过重，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遇到强盗！杰克怎么会醒不过来！”艾米丽一把抓起马里奥的衣领弹起，满眼血丝地盯着马里奥，马里奥低着头，叹口气道，“医生说最好的结果是全身瘫痪 。”
“不可能……不可能的！”艾米丽颤抖着甩开马里奥的衣领，拨开被子，就要下床，下一秒就被马里奥死死按住，“别这样，夫人，就算是你，也救不了公爵阁下啊。”
艾米丽一顿，丧气地驼着背，瘫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也许会有奇迹，对吧，夫人。”马里奥替艾米丽捻好被子，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鼓励，深深地看了一眼绝望的艾米丽，转身走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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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丽瞪着空洞的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杰克会全身瘫痪?不可能的，那么一个不可一世的男人怎么会接受自己活得像个废人一样，在床上终其一生，生不如死地苟且偷生?那杰克会死?艾米丽一想到杰克会死，就全身发寒，心脏狠狠一阵抽搐，传来密密麻麻地疼，她没法想象没有杰克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他死了，这个世界还有意义吗？他死……他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啊……
“看来夫人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熟悉的女音打断了艾米丽的思路，艾米丽机械地转过头，泪流满面地望着笑靥如花的女人，猛地抓住女人的手，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乞求道，“你能救他吧，你能救他是吧！”
疑问句却是不容置否的肯定语气，夜莺夫人轻轻一笑，没有推开艾米丽的手，“如果您愿意付出相等的代价的话。”
“可以！什么都可以，救他，只要能救他……”
“真是个爽快的顾客啊。”夜莺咯咯笑起来，指了指艾米丽的肚子，笑着说，“用你的孩子来交换吧。”
艾米丽吃惊地张了张嘴，颤抖的手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肚子，最后咬咬牙，沙哑着声音悲戚地答应道，“好……”
话音刚落，夜莺夫人手里凭空变出了一张泛黄的羊皮纸，夜莺将纸递给艾米丽，“这是合同，只要您印上手印，交易立刻生效。”
“……能不能先救他，孩子的话给我几天时间告别可以吗？”艾米丽无神地盯着那卷羊皮纸，颤抖着干裂的唇卑微地恳求着。
夜莺细眉一挑，叹口气，“果然是夫妻，做事也是如出一辙。”
艾米丽抓紧手里的合同，她现在无法思考夜莺说的话，只是深深地望着夜莺，颤抖着声音乞求着，“求您了……我不会毁约的。”
“好吧。”夜莺看了艾米丽十秒钟，最终还是同意了，“四天后，我来拿我的东西。”
“杰克，杰克他……”
“已经没事了，夫人，一般情况下我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不过您是……特别的。”夜莺夫人笑着转身走出了病房，只留下艾米丽一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捂着肚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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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这么不长记性啊，上次那个应收账还没收回来，这次又赊销?”斗篷男人突然出现在已经走出医院的夜莺身边嘲笑着。
夜莺冷冷一笑，“就说你没有商业头脑，这个女人会给我带来更多的东西。”
“唉，真不明白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你也不用知道，那个应收账你追到了没？”
“嗯，追到了，是现在去拿?”
“不，四天后和这次的一起拿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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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夫人，奇迹发生了！公爵阁下的身体恢复了！”
夜莺没走多久，便听到马里奥跌跌撞撞地跑进来，难掩惊喜地惊呼道。
艾米丽一愣，抬头，努力地笑了笑，“太好了。”
马里奥笑容一变，惊慌道，“夫，夫人，你，你哭了?”
艾米丽下意识地抚上脸，还未干的泪痕，不知不觉间又开始潺潺地流下滚烫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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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慢慢睁开眼，眼前的白光让他下意识地抬起手，遮住眼睛，等眼睛适应了光线，才堪堪放下，突然身旁传来一阵温柔的女声，“你醒了啊，要喝水吗？”
杰克猛地转过头，看到艾米丽笑着端着一杯水，皱着眉头坐起身，问道，“你好了？”
“嗯，只是发烧而已，没什么……”
“什么叫‘只是’?没好就快去休息，我不需要一个病人照顾。”杰克忍不住不悦地打断艾米丽的话。
艾米丽一顿，拿着杯子尴尬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杰克烦躁地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抹抹嘴，将空杯放回桌上，刚好马里奥闯进来，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公爵阁下！奇迹啊！”
听到马里奥夸张的语气，杰克沉默地看着他的表演。
“医生都说伤成这样却能突然恢复到完好如初，简直不可思议啊！公爵阁下，你绝对是被神保佑的男人！”
马里奥睁着星星眼激动地握住杰克的手，杰克嫌弃地一把甩开，“疯够了就给我滚出去。”
马里奥讪讪收回手，这才注意到一旁的艾米丽，连忙后知后觉地退到门口，“哎呀，打扰了打扰了，我有事先走，你们继续。”
随着一阵关门声，艾米丽起身也准备出去，突然手臂被人拉住，艾米丽转过头，对上杰克发黑的脸，“你去哪?”
“你不是叫我滚出去吗？”
“不是你。”杰克忍不住低吼，一把将艾米丽拉坐到身边，“你在这休息。”
艾米丽也没有反抗，靠在杰克的肩膀上，疲惫地闭上眼。杰克的身体一僵，一动也不敢动。
“我们可以重新谈一下吗？杰克……先生。”过了一会儿，闭着眼的艾米丽睁开眼，抬起头看着杰克，停了一秒，还是加上了“先生”两个字。
杰克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先生”两个字，就觉得特别不舒服，沉默着，等着艾米丽开口。
“我们能不能不要相处得这么陌生。”
听着艾米丽疲惫的声音，杰克心一颤，叹口气，没有像上一次一样冰冷地指责她的无理取闹，而是认真地看着她，“你喜欢我，是吧。”
艾米丽突然语塞，她没想到杰克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一时间慌乱地不知道该往哪儿看。
杰克见艾米丽眼珠子胡乱转动，心下已明了，从他们结婚那一天起，他就看出这个女人是真心喜欢着他或者……是爱着他。
“我是个人渣，你不该喜欢我，”杰克平静地开口，声音里没有任何起伏，“我不会喜欢你。”
艾米丽凄然一笑，心里明明已经很清楚了，可被本人明明白白地告知时，心还是疼得就像被人在心口上直直插上一刀一样，划开皮肉，划开神经，毫不犹豫地插到最深。
杰克将艾米丽眼底的痛苦尽收眼底，愣了一秒，咬咬唇，接着说着伤人不见血的话，“如果你坚持，我只能和你解除婚姻关系，你不能在我这里继续浪费时间。”
艾米丽猛地捂住心脏， 心是真的在痛，痛到无法呼吸，原来以为已经到极限的痛，现在又深了几分。
艾米丽颤抖着唇，嘴一张一合费劲得像条沙漠里的鱼，明明知道没有用却本能地大口大口喘息着，好半天才完整地说出一句话，“你有喜欢的人，对吗？”
杰克没有看她，别过脸，“和这些没关系，只是我不配被人爱。”
“那你为什么要拒绝我？”
“我给不了，懂吗？我给不了相等的东西，我能给的只能是我有的，我会的。”
“我没让你给啊……我只是喜欢你，我只是想一直喜欢你，一直在你身边而已，你为什么要赶我走?让我呆到不喜欢你的那一天，好不好……”艾米丽颤抖地抚上杰克的脸，“或等到你有了想爱的人，我就走。我不留，真的，我不给你添麻烦，不让你为难，所以，让我接着在你身边待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艾米丽小心翼翼地把额头抵上杰克的额头，眼底是深深的渴求与卑微，惴惴不安地等着杰克的宣判。
杰克艰难地滚动了下喉咙，望着艾米丽的眼睛，“我受不起。”
“求你了，杰克，我求你了……别赶我走，行不行……求你了。”艾米丽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落下来，顺着脸颊，留下两道深深的泪痕，她却不管不顾地只看着近在咫尺的杰克，“就当，就当我救你的酬劳好不好，好不好……”
杰克愣愣地望着艾米丽哭泣的脸，湛蓝的眼瞳里是一片汹涌的深海，轻微鼓动的鼻头已然泛红，脸上的茸毛被泪水浸湿耷拉在皮肤上，即使拼命忍耐着，嘴角还是止不住地轻颤着。杰克的心头一乱，身体比大脑更加诚实，低头便吻上那颤抖的唇。
艾米丽闭上眼，捧着杰克的脸，轻轻回应着杰克的吻，这是杰克第一次主动吻她，可这个吻却苦得让人想哭。
这个吻温柔而缠绵，过了许久，杰克稍稍退开，看着红着脸喘气的女人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杰克吻上那滴泪，很苦，很涩，比女人的唇更苦。
“别哭了，不赶你走了。”杰克用二十多年来最温柔的声音在女人耳边轻柔地安慰着，女人将脸深深埋进杰克的颈窝里，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
杰克拍着女人的背，“你会受伤的。”
“我不怕，真的，我不怕……”
女人细细的抽泣声刺进杰克的心里 他再也说不出任何一句话，只是拍着女人的背。
杰克眼神复杂的看着怀里哭累了睡着的女人，心乱如麻，他和艾米丽结婚除了贵族联姻，还有一个原因是，与其他贵族小姐不同，艾米丽是个医生，她的生活不仅仅只有丈夫，还有工作，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算给不了艾米丽幸福的婚姻，她也不至于太过痛苦，毕竟生活不只有爱情。可是，他想错了，他很快发现艾米丽的爱纯粹又深沉，比一般的贵族小姐更加执着，他开始冷落她 ，可她却不懂得放弃，她的执着让他无所适从，他习惯了平等交易，别人给他一刀，他就还他一刀，别人给他一恩，他便加倍奉还，可她给他爱情，他却给不了相等的爱，他不会爱，他不懂爱，如果他懂，也许那个女孩也不会……
杰克烦躁地起身，为艾米丽捻好被子，无声地离开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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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火燃书.麑殇“谁在这个地方为杰克难过那你一定忘了之前的艾米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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