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很久我才琢磨明白,那晚居然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让李承鄞登堂入室了。一想到这点,我简直把肠子都要悔青了——当然了,这是后话。
李承鄞睡觉极其不老实,这点很久以前我就见识过。那天晚上我睡得正香,他沐浴后上榻,随即直径钻进我的被褥里,将我环抱住。他只穿了件薄绸的离衣,胳膊搭在我的腰上,把我牢牢的圈在他满是皂香的怀中。
男人身上真热,暖和的像个火盆似的。不一会儿我就捂出了汗,直到实在热得不行了,我便一脚踢开被褥。李承鄞那时还未睡着,手一伸又把被褥捞上来,重新盖住我俩。
于是我又踢,他又捞,一二来去我就不耐烦了,转身冲他呵道:“你能不能别抱着我,热得慌。”
他睡眼朦胧的,蹙眉嘟囔道:“夫妻本就要这样睡觉的。”
我如梗在咽,顿时没辙了。可瞥见颈侧的被褥,脑中灵光一闪,又拿话堵他:“那你别跟我睡一条被子,叫内官再送条来。”
他终于睁开半阖的眼眸,侧过身,手撑住脸颊,居高临下地望着我,语气有点无奈:“你去问问有哪家夫妻是不睡一条被褥的?”
我作势推他,不仅没推动,还被李承鄞趁机一使力扒拉进他的怀里。我的脸颊贴上他暖呼呼的胸膛,脸上一热,正要挣扎,突然颈间感觉痒痒的,原来是他在亲我。
我狠狠拍了好几下他的肩,道:“别亲了,快别亲了痒死了……嘶!”
我倒吸一大口气,因为李承鄞重重地在我耳后啃了一口。他没说话,鼻间哼出一声笑,兀的在我颈间不停地亲来亲去,还像只小狗一样咬我。
我忍不住了:“别咬了!疼……”他不理,依旧动作,甚至把我的衣襟往下一扯,密密的吻快要落在肩上。我彻底醒了过来,猛然一脚踢开他:“你你你,你干什么!”
李承鄞就像个黏皮糖似的,又贴了上来,在我耳边吹气,痒得我浑身一哆嗦。他还愈玩愈带劲,不断的吹气,我忙不迭伸手堵住耳朵,恼羞成怒的吼:“李承鄞你干嘛!”
他“哈哈哈哈”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在屋中回荡。疯疯癫癫的笑了一阵后终于不再闹了,把被褥给我严严实实的盖好,然后揉了揉我的脑袋,温声说道:“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进宫见太奶奶呢。”
我一把打掉他的手,恶狠狠地说:“知道了,别再烦我了……困了。”遂卷了一身被褥,往床榻的角落里钻了钻,见李承鄞没再贴上来,终于安安心心的睡着了。
一早起来雪下得正大,厚厚的积雪堆在宫道上、宫殿瓦片上、枯枝烂叶上,白茫茫一片,就好像一夜之间东宫变了个模样。
李承鄞和我用完早膳,便一齐乘马车去往宫中。因他久病刚愈,太奶奶刚见面便问个不停,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嘘寒问暖的聊了半个时辰。
我靠在一旁,百无聊赖的听了一耳朵,他俩像是在聊补药的事情。等了半天,火盆烤得我暖洋洋的忍不住打瞌睡,眼睛半睁半闭快睡着时强打起精神,侧耳一听,李承鄞他们仍在聊什么补药。
就这样一直到了用午膳,我困得不行了,又无奈不能倒头就睡。所以一副兴致缺缺,食不下咽的模样,永娘在身边戳了戳我的背,小声问:“怎么了?”我皱着张脸,轻悄悄的说:“永娘……我困。”
太奶奶的耳朵一向很尖,忙关切的问我:“小枫怎么不吃啊?啊呀……这是怎么了?”这下,原本吃得津津有味的李承鄞也放下手中的银箸朝我望过来。
他们这样盯得我脸上一热,再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困了。摆手道:“没事没事……我,我就有点儿……不舒服。”我那“不舒服”三个字说的很轻,却把太奶奶惊了一大跳,她手中的银箸“啪”得掉到桌面上,神色肃穆的问我:“哪儿难受?”
我被她的神情怔了怔,如实说:“我……我困。”
“是不是还不想吃东西?”
我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的确,我真困得不想吃东西。
太皇太后喜上眉梢,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连忙招手呵道:“啊呀呀呀,快快快,叫太医来,快叫太医来!”
整个宫殿立马忙得热火朝天来,依着太皇太后的吩咐,拿软垫的拿软垫、拿褥子的拿褥子,拿熏香的拿那熏香……太奶奶一边搓着手一边独自嘟囔道:“……太好了太好了,总算要抱曾孙了,孩子要取什么名字好呢……让我想想。”
我终于反应过来,原来她居然以为我有娃娃了!遂忙要插口否认,“我没”二字刚说了一半,太奶奶就按住我的手背,笑道:“你怎么还害臊了呀!开花结果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李承鄞不说话,就含笑着干坐着,什么也不解释。
御医很快来了,我眼见得那可怜的老头一边满脸谨慎的把我的脉,一边冷汗从额间冒出来。在太皇太后心快要悬到嗓子眼时,他叹气道:“小人医术不精,这娘娘……没有喜脉啊……”
太奶奶脸色一下不好了,直径将御医轰了出去。她拍着案几冲李承鄞发起了脾气:“不是我说你!你父皇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有三个儿子了!你都二十岁了,还没有当上爹!那个什么赵不赵良娣的,成日围你身边打转,连个蛋都不会下!你说说,再这么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曾孙子?是想让我死了都闭不上眼睛么?”
满大殿的人都跪了下去,战战兢兢地无一不道:“太皇太后息怒!”越是这样说,太皇太后越怒,她梗着脖子,突然想到什么,直径望向听训的李承鄞,眼神说不出的复杂,嘴唇动了动,没说出来。
李承鄞像是想到了她要说的话,抢先一步道:“孙儿的身体很康健。”
太皇太后忙舒了一口气,接着眼神又凌厉起来,朝左右内官吩咐道:“来人!把太子跟太子妃关到清云殿去,没有我的指示谁也不准放出来!我就不信这个邪,我就不信我明年还抱不上曾孙子!”
我顿时傻眼了,结果宫人们拉的拉推的推,一窝蜂把我们俩攘进了清云殿。“咣啷”一声关上了门,接着就传来上锁的声响。我使劲摇了摇,那门竟然纹丝不动。
“别白费力气了,打不开的!”李承鄞笑眼盈盈的坐到一边,荡着手中的玉佩,悠闲自在得不行。一看他这模样我就愈发生气,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卑鄙小人,你明明知道的,刚才为什么不解释!”
他得意洋洋的朝我抬了抬下巴:“你管我,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不再理他,幸好殿中火盆烧得正旺,甚是暖和。我坐在桌边,时而无聊的掰手指玩儿,时而趴桌上睡觉。就这样关了半日,外头暮色沉沉,木窗“吱嘎”一开,宫人递了晚膳茶水进来。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们就“咣”得又将窗子关上了。
我愁眉苦脸了一阵,不过我知道再生气也不能饿肚子,无聊了这大半日,我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于是我抓起银箸,乐呵呵的给自己盛了一碗饭,将菜样吃了个干净。
李承鄞本来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后来可能被菜香味诱惑的忍不住了,才过来扒拉了两口饭菜。我见菜里有他最喜欢的汤饼,他却不吃,不由得用银箸点了点摆汤饼的碗,好奇的问他:“你不是一向喜欢这个的吗?今儿怎么不吃了?”
李承鄞瞥我一眼,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然后对我说:“宫中的汤饼味道跟东宫的不一样。”
“是么?”我起了兴致,夹起一张汤饼仔仔细细的瞧了半天,没发现什么不同来,又问:“怎么不一样?”
李承鄞挑了挑眉:“你吃吃看不就知道了?”
我不疑有他,当真拿起了一块汤饼啃了两口。从前在东宫这是李承鄞喜欢的菜,所以自然轮不到我吃,今天这么一尝,才发现味道真是不错。我嘴中塞着饼块儿,吃得津津有味,含糊的说:“明明挺好吃的啊……”
李承鄞又夹了一块放进我碗中,说道:“好吃你就多吃点。”
我盯着那块汤饼,不解地眨了眨眼睛。说实在的,李承鄞最近变得好奇怪,我都快认不出他来了。遂眼珠一转,我想:会不会是他又有什么诡计?
我盯着他的脸看了一阵,除了那张脸依旧好看之外啥也没瞧出来。李承鄞的目光坦坦荡荡,毫不躲闪,那神情的的确确不像是在骗人。
我想我可能是多心了,于是便大快朵颐的吃起来。
到了深夜,炭火灭了,火盆里的星子也黯淡了下去。我却一点也不觉得冷,独自坐了一阵,竟然还觉得浑身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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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我真的是在拼命更新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