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浅再睁开眼时,首先看到的是医院的天花板。
他仰躺在病床上,睁着眼睛,不说话也不动弹,像具尸体。
“渴不渴?喝口热水吧。”陆景深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杯刚接的热水,还冒着白气。
他已经二十几个小时没合眼了,这会儿眼里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血丝。
杯子被轻轻放在桌面上,发出了干脆却不清明的一声响。
“怎么不说话……”陆景深坐到床沿上,低头看他“是还有哪里疼吗?”
贺云浅翻身抱住他的劲腰,把脑袋埋在他的后腰处,蹭了几下,然后就着这个姿势把脸埋进自己的臂弯里。
陆景深叹了口气,伸出左手反绕到他背上,轻轻地拍着。
“你这是在干什么,生我的气吗?”
窗外有阳光照进来,罩住了贺云浅伸出床沿的脚,他把脚从阳光下收回来,把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轻轻摇头。
陆景深怕他不舒服,试探着把人搬上自己大腿。
好在贺云浅并不抗拒这种亲密的接触,只是把环住陆景深腰的手收回来,改成了死死攥住陆景深的衬衫一角。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觉得我对你……不认真。”
“说实话我也这么觉得。我总是在你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看你,在你身上找他的影子。”
“我喜欢他,我来这世上第一个喜欢的人就是他。”
陆景深的声音渐渐哽咽,贺云浅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他摇着头,想要终止这场酷刑。
“听我说,云浅。”
可陆景深并不想放过他。
“我爱他,我比你母亲,比你父亲,比你,比任何人都爱他,都希望他好。”
贺云浅开始挣扎,开始不断尝试逃离这场凌迟。可所有的反抗都被陆景深一个似乎要把他揉碎的拥抱化解了。
“可他不要我,他把我丢下了……就像我当初赶你走一样……云浅,我现在知道了……”
“我知道我为什么不敢看你的眼睛了,现在的你……不就是当初的我吗……”
陆景深从背后拥住贺云浅,额头靠在他的肩上深吸了一口气。
“云浅,我让你疼了十年了……我……我不想再让你疼了……”
他把贺云浅的脸轻轻掰向自己,直视他那张满是泪痕的脸和那双藏着星星的眼睛。
他看着他,声音微颤。
他说――
“云浅,我们好好来过好不好?”
贺云浅扭头看他,放松了背脊,没骨头似的瘫软在陆景深怀里。
不过十五分钟……
他在酷刑中挣扎,行刑者是他爱的人。
他在营救中放松,赦免者是他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