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与精灵

佳尼特抵达月光井礼堂和路西法对峙时，理查德和布克还在拼命追赶。

“她真的是公主，而不是传令兵出身？”布克被佳尼特望尘莫及的速度惊掉了下巴。就在她一脸阴沉，好像要跟整个世界过不去之后，就噌一声消失不见了。回过神来，佳尼特已经在视野之外。

理查德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还让布克别紧张。布克觉得里查说这话时的语气特像后妈。

整个精灵城市都洋溢着异样的气息，那是血和邪恶的味道。两人越是靠近城市中心，就越是觉得浑身发怵。等到靠近血腥味最浓的地方，一抬头就能看到城市上空漂浮的黑色水流。

这么浓烈，几乎到了呛鼻程度的血腥，前方到底死了多少精灵啊。布克和理查德心中都隐隐作痛。

“这种程度的威压，恐怕已经不是我们能插手的范围了。”布克头骨里的那一团灵火忽大忽小，好像随时都要熄灭。

理查德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公主在前线，我身为庭前骑士，没有退缩的理由。你要是害怕，可以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我不是怕死。我只是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虽说如此……现在这种情况，只要尚存一丝骑士之荣耀，也不能容许自己置之事外。”布克继续奔跑。披挂着沉重的铠甲，速度却丝毫不慢理查德。

“是嘛……”理查德特地注意了布克胸口，那里并没有佩戴任何勋章。

“布克！里查牧师！”波达克带领着一批精灵士兵正在匆匆前进。看见两人赶来，波达克像是捡到了救命稻草，拉住两人就问：“你们谁会带兵？”

“带兵？”理查德说：“精灵部队没有带头的百夫长吗？”

波达克略带遗憾地说：“精灵远离战乱，休养生息的时间太长。早已忘记战争是什么样的。原本部队是由四大长老亲自带领，可是现在他们没有一个回来的。应该是都没了。我自己只能带领一支部队，现在前面还有一支一千人的剑士部队等待安置。军队群龙无首，只是一盘散沙。所以我急需一个能带领队伍的人手。”

“这……”理查德和布克面面相觑。

布克说：“可是现在我们还不知道面对的是什么敌人。”

波达克说：“现在我们要去镇压的，是一个古老的恶魔。他是被冠以‘傲慢’之罪恶的恐怖存在。也是我们暮光森林永远的死对头……我虽然不希望把外人拉扯进来，但现在情势严重。容不得我顾及颜面了。”

理查德正要说话。布克上前一步，拔出腰中佩剑，屈膝半跪下来，双手托剑呈出：“波达克长老，我愿意带领精灵箭士们前去镇压恶魔。”

“这场战斗十分凶险，可以说有死无生。你有信心让我的士兵们死得其所，不辱使命吗？”

“势必做到同生共死！”布克斩钉截铁道。

“好！”波达克如树皮般枯裂的眼角流下两行热泪，他拿起佩剑放上布克肩甲上，剑仞靠近脖颈。虽然那里只有一节骨头。

完成交接礼节后，波达克把佩剑交还给布克，挥动手杖布下小型传送阵，“你带着五百名弓箭手先去月光井礼堂。我去带领剑士小队。对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两人：“公主殿下没跟你们一起吗？”

理查德如实回答：“公主殿下比我们还要先抵达月光井礼堂那儿。”

波达克被吓了一跳，手杖差点没拿稳。刚想说什么，传送已经完成，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理查德拍拍布克的肩膀，“没事，你慢慢整理队形。公主殿下可以为我们争取不少时间。我就先行一步了。”

他心想：让向来自高的精灵听命一个不死生物，波达克长老也真是慌不择路。

精灵部队人数虽少，但几乎各个个都是精英。一共五百个弓箭手，其中就有一百五十个能够使用“爆裂箭”技巧的精灵。人类的弓箭手在长时间的磨练之后，能够在射出去的弓箭中带入斗气，让箭杆到命中敌人时爆炸，威力倍增。不过这种人才在军队中万里挑一，哪个不是先天天赋加上后天努力才能做到的。

没想到这支五百人的小队，爆裂箭手的比例居然达到了如此吓人的地步。

“你们没骗我吧。真的有一百五十个？”布克一脸不敢相信地问那个精灵小队长。说是小队长，其实也就是早入队一段时间罢了。这支精灵队伍真的像波达克长老所说，连个带队的人都没有。

小队长名叫保罗，是个扎着褐色辫子的夜精灵，身材修长，体格略壮。比起其他稚气未脱的小家伙，确实要老道一些。他高傲地昂头，对布克说：“实际上有一百五个五个，不过他们五个不怎么熟练。”

保罗眯着眼睛去看这个骷髅脑袋，充满了不屑。精灵们对自己的负面情绪总是不擅长掩饰。他非常不爽，一直以为长老会把率领队伍作战的任务派给自己，到头偏偏给一个半路杀出的骷髅给抢了去。虽然是波达克长老亲自任命，但要让精灵服从一个骷髅，实在太难了。

同时，那些精灵们也开始骚动，议论纷纷，有些甚至准备自己行动。布克明白，如果不露一手，自己是控制不住他们的。

保罗冷笑连连：“我知道人类很难才出一个优秀的弓箭手。不过我们精灵可不同，我们是天生的操弓者。跟你们这些乡巴佬不是一个物种。我说实话吧骷髅，其实我们也没打算听从你的命令……啊！”

一道寒芒划过保罗的头顶，他精心装饰的马尾辫飘然落地。保罗恼羞成怒，从背后擎出细弓，指着布克：“你这个……”

布克左手按剑鞘，微微一压腰。右手由下往上，长剑划出一道笔直的寒光。保罗的细弓应声而断。这一手足以表明布克不是个软柿子。

布克剑指保罗咽喉，对他，也是对着他身后的精灵们大声说道：“我知道！精灵是天生的神箭手，可是精灵军队的军纪懒散同样是举世闻名！没有严格的阵型，上令下行的执行力，个体能力再突出的队伍跟山贼也没什么区别！”

此言一出，精灵们纷纷叫嚷起来，这种打压的话对精灵来说就像针扎一样。唯独保罗听到以后面露一丝愧色。

布克继续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傲慢的恶魔在前方大肆杀戮你们的同胞。看着这种场面，我跟你们一样不能忍受。尽管我身为异族，不也是把生死置之度外吗！我出身于皇族，对军队管理从小就开始学习，有足够的经验和知识带领你们。这不是我在自夸，只是术业有专攻。如果你们依旧不愿意听从我的调遣，看不起除精灵以外的种族，觉得像一盘散沙一样冲过去送死也无所谓。”

布克调转佩剑，将手柄递给保罗：“那就违抗波达克长老的任命，杀死我，用你们的傲慢和无礼去填满傲慢之魔的胃口吧！”

“你会……带领我们去杀死恶魔的吧？”保罗没有接过剑，他颤抖着嗓音说：“能做到吧!”

“当然！”布克收剑入鞘。他拍拍保罗的肩膀，语气十分坚定：“换做别人我不敢说，你们如此精良，任何将领能够带领你们都是天大的福气。所以一定可以做到！”

这一番连消带打，精灵们的热血顿时被激发出来，现场气氛一阵大好。

不，实际上，我们能否派上用场都还说不准。布克暗自想着。所幸他现在脑袋上只剩头骨，旁人万难看出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