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怎的？”女子转过身，面上的表情温温婉婉。只是那容貌，与雪骁竟有八分相像。
雪骁深吸一口气。
“想请你……帮个忙。”
二
“谋反？”司空云的表情看不见，但透过耳机里的声音，想必是一脸的兴致盎然。
“别给我说那么难听！”雪骁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耳的单耳蓝牙耳机。
“不是说不得的事，何必用耳机？当面商议有何不可？”司空云的声音没有丝毫失真——但雪骁还是有种怪异之感。
果然不该把耳机研究那么好。雪骁想着。当时几乎没有考虑司空云的声音。
司空云平日伪装时都是刻意压低了声音，显得冷漠而不近人情——照理说以司空云的嗓音模仿能力，这压低得根本没有丝毫破绽，完全听不出违和感，但雪骁就是听不惯。
或许是紧张了吧。
“想多了吧你。”雪骁压下混乱的心绪，没好气地回话，“你不是不方便过来吗。”
“是吗。”
“啊啊啊！”雪骁条件反射地打下司空云搭在自己身上的手，“你你你别吓我。”
“我没吓你啊。”司空云无辜耸肩，“一直站你后面在，你没看见而已。”
“我不管要不是你的声音我就捶上去了，到时候我手一重把你捶死了没人赔。”雪骁气鼓鼓地道。
司空云笑了笑，拍拍白衬衫的下摆，道：“好了，说正事儿。”
“正事儿？”
“我不是说过缺人吗？”
“想好找谁了？”雪骁讶异地盯着她，“之前没见你速度那么快的。”
“那是你太慢。”司空云毫不客气地反驳。
“说不过你。”雪骁无奈，“哪些人？”
“我妹，你姐，你府上那两个仆从给我一个，还有近日自杀的薛楚瑶忽然复活，你不觉得蹊跷吗？”
“不是没有自杀吗？”雪骁问道。
“尸体是我亲手葬的，我会不知道？”司空云冷静地回答，“薛楚瑶的那两位好友天生羽翼，倒是有点意思。至于现在那位‘含笑’，我去会会。”
“等等，我有问题……”雪骁偏头，思考的模样，“你刚才说我府上两个仆从，可是我府上仆从那么多，你说的哪两个？”
司空云微微眯起眼：“你猜。”
“滚！”雪骁气呼呼的，“不卖关子会死啊……不过……你说的两个，是不是……那两个？”
“对。”司空云点头，“我要哥哥，至于小的那个，由不得我，得看司空岚。”
“诶？”雪骁脸上出现几分八卦的样子。
司空云没看出来似的，继续往下说：“司马城重在逻辑思维和对团体动向的控制，而司马衷……是个数学天才，而且对人心的掌握堪称可怕，尤其是他装作痴傻，目的便是躲。”
“那司马衷倒是和你差不多。”
“差不多我找他干嘛？找虐啊？”司空云甩她一记白眼，“他掌握人心是用来自保的，当然也可以用来保护亲近的人，没别的用，重点是数学。至于他哥，我要了。”
“啊……好吧好吧，给你就给你。等开始的那天。”雪骁摘下耳机。
“嗯，还有两件事要请你帮忙。”
“什么？”雪骁正要把耳机放进口袋，听到这话时顿了顿，耳机顺势滑进口袋。
“第一，找你姐。我找也行，不过我不保证不会用某些洗脑手段。”司空云也把耳机从右耳摘下来，“回去改一改，另外赶紧赶制你的计算机。另外，基地……就放在那个计算机的所在地吧。”
三
雪瑛镇定地听完雪骁的话，末了，淡淡地说了句话，充当回答。
虽然这回答不那么友好便是了。
“你疯了。”
“我没疯！”雪骁有些着急地解释。
“你让我毒杀那个人？”雪瑛扬眉，面容出奇地淡然。
雪骁咬了咬下唇，点头：“那个人很麻烦。挽清城来的人……他们上周，才逼着王朝交割土地。”
“这就是理由？”
雪骁低头不语，算是默许。
雪瑛沉默了很久，站起来，面上竟有罕见的怒容：“我是医生！医术是用来救人的，不是杀人的！不管你们怎么想，不管他们曾做过怎样的恶行，他们至少是命！至少是几条，活生生的，人命！”
“那你想怎么样？救死扶伤？”雪骁也怒了，“大夫你省省吧！国破家亡，你医谁？你医得了他们的身体，医不了他们的意志！到现在，我们王朝的人民们还觉得自己生活在太平盛世呢，还觉得那些挽清城的家伙是来帮助咱们的呢！还觉得鸫雪城就是应该低人一等呢！凭什么？我告诉你墨羽雪瑛，你就是把整个王朝的人弄得百毒不侵，昕这个王朝也完了。就算挽清城不侵略我们，最起码我们也得被压一辈子！”
雪骁平日虽然暴躁了些，但极少有真正动怒的时刻。但雪瑛清楚，这一次，雪骁真的生气了。
是多大的事啊……雪瑛忽然觉得，自己那像打了麻醉剂似的麻木了许久的心绪，第一次有了些许波动。
是啊，鸫雪城完了，她早就知道了。
但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不敢下毒，但同样，也医不了王朝。
“你觉得……你能成功吗？”雪瑛重新坐下，神情平静了几分。
雪骁斩钉截铁地道：“不管成不成功，就算死了也比现在好。”
“还有谁？”雪瑛垂下眼帘。
“扑克手，司空云。”
“你确定要做吗？”雪瑛仰起头，“不管发生了什么，甚至陷入绝境，也不会放弃。”
“不会！”
雪骁死死地盯着她，模样无比严肃。
雪瑛顿了许久，最终还是选择低头不去看那炽热的深褐色眸子：“好……那我……和你们一起。药给你，下不下毒，你自己选。”
“谢谢。”
“不谢。”
四
“阿岚。”司空云看着司空岚看书，忽然唤了一声。
“怎么了？”司空岚有些慌乱。
“静心看书啊……”司空云从剔红椅子上站起，话里似有深意，“不要乱跑。”
五
“司马衷。”
司马衷亮晶晶的双眼抬起：“姐姐有什么事？”
“找一下你哥。”司空云笑着蹲下，凑近他。
“哥哥……他刚才好像从那边进去了……不对……是那边……那边……”
司空云的声音愈发温柔：“那哥哥去哪儿了呢？”
“哥哥……哥哥不见了！”
“不见了啊……”司空云顺着往下说，“那一加一等于几啊？”
司马衷费劲儿地想了半天，最终恍然大悟的样子，伸出手，兴奋地喊道：“三！”
“等于三啊……”司空云催眠似的跟着说，忽然一把捏住他的手腕，一脸好笑，“那你说说，正常人为什么要装傻啊？”
“姐姐，什么是正常人呀？”司马衷依然眨着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天真而干净。
“说起来你还比我大一年，不必叫我姐姐。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是雪骁身边那个黑衣人，你若是想继续装下去，我也不逼你。但是呢，你可记着，我是阿岚的姐姐。”
“阿岚是谁啊？”
司空云依旧耐心地小声说着：“三个月后挽清城将找到侵略鸫雪城的理由然后入侵，我就在这个府上，雪骁的房间里。在这之前，你自己考虑何去何从。”
“至于你，”司空云忽然抬头，冲着前面那个房子喊，“既然志在四方，那即便是躲在别人身后，也是要运筹帷幄，而不是干坐着。”
说罢，司空云站起来，拍拍衣摆，转身便走。
她没有看见，在窗子后，一个人静静地凝视着她渐远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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