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瑶身子不好,是日积月累堆出来的病症,蓝曦臣每说他娇气,眼里的忧虑像点点浓墨,滴在纸上化不开。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冻着了就烧几天,累着了就咳几天,然后他又能健健康康地跟着蓝曦臣出门,一起处理那些枯燥的公文,见各家啰嗦八卦的宗主。
很少的时间里,他会一个人晒晒太阳,蓝曦臣很快就会来找,别人调侃泽芜君一会儿也离不得敛芳尊。蓝曦臣四下看看,确保金光瑶听不着,方一本正经道:“阿瑶娇气,晕倒没人看见怎么办?”
众人都把这话当玩笑听听,信是不会信的,经历过腥风血雨的敛芳尊怎能用娇气形容。
晒过太阳的金光瑶很软,因为他想睡觉了,半抬眼皮看清来人,抬起胳膊就攀上去。蓝曦臣无奈地对身后呜啦啦一片看热闹的人说:“我家阿瑶平时就像块甜糕,娇气。”
蓝宗主好像在炫耀,但众人没有证据。
酷暑难当,金光瑶一直惦记着镇上的新品冰糕,蓝曦臣早看清了他的心思,白天拉着不撒手,晚上睡觉前要教育:“你不能吃。”
床上金光瑶驳不得他,能答应千百次,下了床就不认了,费劲脑汁也想得到一根。
“哪来的?”蓝曦臣抓着他拿冰糕的手,一口咬掉了大半,这东西他很少吃,觉得太冰了,金光瑶绝对不能吃,皱着眉又是一口。
金光瑶手里只剩下一根孤零零的木片,颤了颤,怒道:“二哥!”
“嗯?怎了?”蓝曦臣云淡风轻地,把木片丢掉。
金光瑶苦着脸:“我都没舔到!”
蓝曦臣捧起他的脸亲亲,道:“阿瑶还没告诉我,哪来的?”
“魏公子那重金买的,二哥也不跟你家忘机学学。”金光瑶说着,觉得自己太特么委屈了。
蓝曦臣去镇上买冰糕,今年的品种繁多,他问忙得停不住脚的老板有没有不冰的,人家看他穿着举止贵气,应该不是个砸场子的,客客气气地问:“公子为什么要买不冰的?”
“夫人娇气,吃不得冰又嘴馋。”
本本分分的百姓都看得起疼媳妇的男人,殷勤地帮选了一款双层的,外是一层脆皮,里面才是冰糕。
金光瑶看到他带回来的东西,刚想要高兴,就见蓝曦臣挑下那层脆皮喂他嘴里,自己一口吃掉了凉丝丝的冰。
金光瑶差点气哭。
做了宗主的金凌还是很亲近他叔,一有空就来看望他,但很不凑巧,每回蓝曦臣都说金光瑶在病中。
金凌不信,他叔没那么弱。
蓝曦臣很认真地告诉他:“你小叔叔娇气,轻易下不得床。前日晒了会太阳晕了许久,昨日吃了些冰糕现在肚子还在疼着。”
金凌半信半疑,非要看看他叔。
金光瑶已经有三个时辰没有理蓝曦臣了,趴在床上想他凄苦的婚后生活,越想越难受,像只小猫儿似的埋在被子里哼哼唧唧。
金凌信了,他叔是真真娇气。
送走金凌,蓝曦臣连人带被子一齐圈在怀里。金光瑶瞪他一眼,缩了进去,憋得受不了又钻出来,脸色透着红。
蓝曦臣:“阿瑶今日想吃什么样式的药膳?”
可怜金光瑶手脚都伸不出来,骂他又舍不得,只能偏过头不理。
头偏到哪,蓝曦臣的眼睛就跟到哪,金光瑶轻轻撞他的额头:“我不想吃,苦。”
蓝曦臣很有原则:“阿瑶娇娇气气的,不吃不行。”
兰陵来人给金光瑶送东西,除却稀有药材,还有解闷的各类小玩意。
黄昏一声脆响,蓝曦臣找到了一个灰头土脸看着土坑发呆的金光瑶,谁能知道聪明一世的敛芳尊不会放炮仗呢?
金光瑶强装镇定地理了理衣襟:“我要沐浴。”
干干净净地出来,发现他藏东西的床底下也干干净净的了。
金光瑶在角落蹲着,祭奠他还没玩就被毁尸灭迹的玩意们,顺便跟蓝曦臣怄气。
蓝曦臣照样把他塞进暖烘烘的被子里,看他不服气的眼神,点评:“娇气。”
隔天金光瑶翻出了久不用的恨生,配在腰间威风凛凛,要跟着蓝曦臣去除水祟。一众弟子看着他们宗主哄劝夫人,那理由极荒唐:“万一被水溅湿,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妖物奇形怪状,吓到你怎么办?”……
“我可以不去,但你回来后不可再与我亲近。”
“去,阿瑶去散散心也好。”
弟子甲:“除祟罢了,我见夫人也算不上弱不禁风,宗主为何这样紧张?”
弟子乙叹道:“你刚来是不知道,宗主觉得夫人娇气谁能反驳?”
娇气的金光瑶一出手,妖物瞬间就没了头,蓝宗主特专心地在替他挡水,追着他问要不要穿上自己的外袍。
金光瑶凌厉的气势对上蓝曦臣,一下就软了。
真有几分娇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