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昭本作顺水人情,以为将之行径铺路,可她算尽一切,仍不曾料到太子丹贵为一国太子,到底娇生惯养十多年,而不适途中奔波。
见太子丹三次脸色惨淡,几欲作呕,她扶额长叹,挑帘令马车止,唤人进城寻郎中来,后斜倚轿内,慨然自传至其间,大抵是时运不济,当爹又做娘,命途多舛。
旁人传至其间,不仅玛丽苏光环傍身,还一路开挂钓男神,而她嬴昭自此,则得绞尽脑汁 好生算着那本不属自己的心计,风月道作悲欢离合,若直白些,却是次次不当人。
彼时过境,将入洛阳城,嬴昭自整顿时向外看去,便倏地落下一时琼芳。马蹄所经之处,杏花疏影,古来朝代更迭,而今帝王将相早已作古,她这才自渺渺长河窥见旧中喧嚣。
哀其城斯,而今,世人皆曰其怅然若失,郁郁不得古意之美,然上古漫漶,风尘迭经,过往之事多已湮灭无知,但河洛之间,眉眼矜傲,怎为浮云遮蔽。
公主昭岂非无言,先朝旧颜尽改,更无故郡一隅,掩面侧目,为之噎,为之泣,遂无言,心戚戚……
……此为洛阳城,何其古哉,又何其苍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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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昭并非伤春悲秋之人,素亦不喜文邹之语,然簪缨起,孤城闭,料想经年,大抵便是整个春秋。
她缄默不语,不知该喜该悲系统竟召其一俗人入此,她这人肤浅刻薄,向不做纷扰事,许是那藏匿心底的同情心作祟,每每事与愿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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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丹良久方缓过气来,嬴昭见其蜡白了张脸,倚于车马之中,抚胸喘气,活似病入膏肓,不由暗暗翻了个白眼,腹诽几句。
然于燕为质,她尚须昧良心关心几句,方保自燕国无忧。
公主昭太子尚安?或令余再召郎中否?
那方太子丹则红了眼眶,额角碎发因自难耐倚靠间徐徐而落,随意散于额前,因面貌尚算不错,而今再看,竟颇有些凌乱美。
万能炮灰孤身子差,却执意往洛阳,自知一路耽搁频频,然卿仍待孤如此,令孤感之非常,得客如此,夫复何求!
嬴昭被此话激的抖了三抖,望向其真挚非常,只得勉强笑道。
公主昭太子谬赞。
那太子丹方向嬴昭煽完情,又挑帘瞧向愈来愈近的洛阳城,叹曰。
万能炮灰青山如故人,江水似美酒,语浅,然意深。
嬴昭知其想至嬴政,也不多加言语,一路做小憩之态,阖眼端坐,徒留太子丹一人缅怀往昔,伤春悲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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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公孙丽已与荆轲会合,二人虽为师兄妹,却尚未一见如故,彼此踌躇无言良久,直至晚间相谈而今局势。
高渐离性行淡泊,便于旁托腮而闻,缄默不言,一身白衣卿相,着实乃润秀天成的好容貌。
公孙丽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秦自商鞅变法而盛,如今欲问鼎天下,狼子野心窥而显见,然我等本自论理站势,势必得民心,只消得兵,便可取而代之!
高渐离蹙眉,虽是这姑娘颇有壮志,却未免太过急功近利,虽话语一番凌云壮志,到底是破绽百出。
然不消他出言,荆轲已道。
荆轲且莫论我等可否与秦一战,便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亦多是纰漏,尔尚认余等行正义,可旁人且觉如此?况尔言语,不过等夷之志,又与那秦王政有何不同?
公孙丽被荆轲一番话搅得无语凝噎,半晌方红了眼眶道。
公孙丽师兄于燕国良久,怕是早与燕宫之人狼狈为奸罢,爷爷埋骨他乡,尚未寒,我又怎可不为其报仇雪恨!到底师兄与我等分别经年,自是不予关心,也罢,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亦不必多言。
说罢,转身回屋,将帘扉尽阖,高渐离见此,欲言又止,似颇为踟蹰。
高渐离……荆卿尚好?
荆轲叹气,垂眸道。
荆轲师妹自幼被家师宠至大,出言不逊了些,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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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饮酒说故事,醉心不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