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初,天将蒙蒙亮,彼时暮霭沉沉,因洛阳春潮,车马之上,铃铎车帘亦多濡湿,携鹂鸣与暗香纷纷,马蹄所经处,琼花遍地。
而待城门方起,嬴昭便唤了人取来通关文碟,那吏官眼儿着实尖,见那文碟案饰秀美,当下便看直了眼,隔帘便大乎老爷安康,后亦不管随侍不睬,兀自一路殷勤至栈,实要将毕生所学尽数抖出。
太子丹乃国之储君,自是见惯不惯,未理那人诸多献媚,到点作息,一切如初,反之嬴昭见此,则打实儿怔了怔,显得颇为踌躇。
她踟蹰不决,后问。
公主昭何故如此作践?
那官吏眼珠浑浊,白鬓苍颜,饱经风霜的面皮上扯出些情绪,咧嘴一笑道。
万能炮灰腌臜孑孓之人,不值一提,不值一嗔。
音色清朗,分明是少年人。
她少时学史背诗,或悟或窥得此番阿谀奉承的行径,不过皆作沧海一粟,付之笑谈,后亦无非闻师所讲,自卷中提笔书讽刺之喻,读来留香,曰为附庸风雅论此事何如。
可而今所见,持文人姿态之余,竟颇觉愧赧,思及旧时社会的无奈,或可上升为一朝代的悲哀,而她作史学生,虽将那学科习至炉火纯青,成绩卓然,平素亦可出口成章,自命清高,却到底不曾明白。
亦或许她本就不适入此。
公主昭哀其斯,嗔其斯……
嬴昭似怅然若失,命人送走了那官吏,又因思绪紊乱,一时竟不知所言,惟头疼的紧,却仍咬牙将诸事纷扰尽数料理得当,入屋后方哭笑不得叹自己怎如此感性矫情,恰逢春寒料稍处,她不察,便患了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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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身子骨自幼因诸多虐待而染了病根,嬴昭方知,于心好生一通腹诽那憨憨系统不会挑人选世界。
太子丹知此,则吓得几欲魂飞魄散,忙唤人请郎中来,他心知肚明原因有二,一乃今秦盛极,她作宗室女,到底死不得,二乃她作质而不得归国,且亦担谋客于燕,更死不得。
嬴昭一通假笑作揖,方将太子丹这尊活菩萨请走,她心照不宣原主虽苟至此,这命却尚算重要,以是她吞吞养病,好不幸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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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地处城中,以是未受战火波及,城中繁荣富庶,岂容浮云所蔽,嬴昭因故而带病入街采办,亦不由感慨斯时此城,定鼎作古,挥麈靡散,金谷化尘,上阳飞天,永怀河洛间,煌煌祖宗业。
倏地,她自茫茫人海中窥见一隅,怔愣于原处,旁有婢子不解,糯糯问她。
万能炮灰大人大人,怎的伐?
她方回过神,一顿,惯性报以微笑,似安抚,唇色却苍白如纸,随后便抵袖低低咳了起来。
公主昭无碍,许是眼花,以为见着旧人了。
那婢子受宠若惊,一时竟微红了脸,低头慌搅着衣袂,讷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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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晚,系统少见的露了面,无意识饶头,颇感不好意思,这少年生的极好,嬴昭却并不为之所动,因知其所思,便率先开口。
公主昭可是锦觅和穗禾?
见嬴昭无感的活似断袖或性冷淡,系统自也欲讪讪了却,他摊手挑明,面上无所谓道。
玛丽苏退散008确是,不过宿主不必烦忧,世界皆为一体,时有如此也无伤大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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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子慎始,差若毫厘,谬以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