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师父怪他祸害了华凌君,原也应该!
可那时他不知,他以为只是做了场春梦。
二人仿佛什么也没发生,相处融洽的在退臧山住了一个月。
直到有家仆来报,贵客造访。
……
六、行止
拜帖落款:青州司徒鼎洛氏家主,洛近贤。华凌君看了一眼,脸色冷的令人窒息。
桑无疆凑上去,“九尊之一?”
华凌君不答,转身向客厅走去。
桑无疆在卧室呆的无聊,耸耸肩,心想反正闲着也无事,去看看这九尊也挺好,混个脸熟,日后好相见。不想出门没走几步,一个红影旋忽一闪,一个女子娇俏的声音传来:“桑公子,别来无恙啊!”
桑无疆看清来人,此人正是在那日在山洞抓他的女人,转身就跑,不想那女子身形奇谲,影子一晃,就将他后领拎住了。
桑无疆挣扎不过,嬉皮笑脸的叫道:“我说这位姐姐,咱们有事好商量,别这样拎着我行么,难受!”
那女子嘿嘿娇笑,“上次叫你跑了,这次可不能了。”
桑无疆大喊:“华凌君救我!”
不想华凌君没赶来,那叫杜风吟的魂儿被他叫出来了。这一个月来,除了上次小竹林见过一面,杜风吟连鬼影都没有。
那女子将桑无疆往地上一摔,向杜风吟喝道:“你是什么人?”
杜风吟不答,蹂身而上,竟比那女子快了数倍。
“炼魂术!”
杜风吟冷笑;“你不也是?”
那女子呛的一声,抽出配刃挡在身前:“你是人是鬼?”
“这,你就管不着了。”侧头看向桑无疆:“还不快走!”
桑无疆恍然大悟,向退臧山会客大厅跑去,身后两人立时混战,难分上下。
那客厅在前,灯火通明,还没跑到,却见一大汉执了把鬼头刀向他劈来,正是那日山洞用渔网缚住他的男人。桑无疆侧身一避,一团剑芒立时接住,回头,正是华凌君。不觉大喊:“华凌君救我。”
那汉子刀势凌厉,劈在空中呼呼作响,华凌君接了几个回合,忽然一声长吟,斜斜送出惊鸿,漫不经心在刀背上一拍,那刀应声而断,那汉子大惊!
只听得几下掌声,一男子朗声道:“寻公子果然好本事啊,你师父他老人家总算没白疼你……”
桑无疆转身看去,一身着华服,星目美髯的男子带着一众家仆,站在屋檐下,仪态雍容,闲雅温和。
那汉子将剩下的刀掷在地上,向那人抱拳行礼,道:“尊主。”
那人微一颔首,那汉子便闪身站在了他身后。
男子向华凌君朗声说道:“告诉你师父,若他不见我,我就将桑公子带走了。”
桑无疆一吓,赶紧躲在华凌君身后,华凌君目光清冷,并不回答。
男子温和的笑笑,“那我进去等他罢。”说完便自顾自进了大厅。
华凌君无言,收了惊鸿,与桑无疆随后进入。见那男子好整以暇的坐在左方正首,身旁站了一众家仆好不惬意。
须臾,汀州君与退臧真人到了。
那男子望着二人进门的方向,竟有些失神,喃喃道:“这么多年,竟找不到半点借口与你见上一面,偏偏一个不相干的人,倒成全了我。”语气中尽是怨愤。桑无疆茫然看着这师徒二人,也不知他这话是说给汀州君呢,还是说给退臧真人。那退臧真人与他徒弟一色的清冷。桑无疆从来只听过他名号,从未见过真人,只听说这退臧真人平时很少见客,也几乎不出门,整天把自己藏在山中修炼。
那男子见他二人不语,收回目光,涩涩一笑,“也是,即使见了,也不想跟我说话,不如不见。”
退臧真人缓缓坐在他对面,向他微一颔首。华凌君和汀州君上前静静站在身后,礼数寥寥。桑无疆左右看看,找了张空椅悄无声息的坐下,屁股还没挨座儿。
只听那男子道:“这桑无疆关系桑家被灭门的大事,我得带走。”
桑无疆一愣,他怎么知道桑家被灭门了?不觉望向华凌君,华凌君果然也正看向他,二人一般想法。
只听退臧真人淡淡道:“不行!”
那男子并不温怒,只是柔和的看着他,“为什么?你保着韩家两兄弟就行了,怎么连一个外人也要保?”
“寻儿的客人。”
“啊,”男子嘴角一弯:“当年你也是这般,**双子,我便下了山。如今,寻儿的客人,我又得下山。这么多年从你这儿要一人都不成,你该知为什么?”
退臧真人略一颔首,“谢尊主成全。”
男子呵呵冷笑,“这桑无疆,我是必得的,你保不了他一辈子。再有三个月,昆山灵诛塔,九尊聚首。桑无疆,你家阿姐也会参加。
桑无疆一怔。
“瞧,我原是不必来的,”男子并没有看向桑无疆,“可我还是来了,不过心存侥幸,还真见了你一面。十八年了……”说着转头望向退臧真人,神情有些落寞,“别来无恙啊!”
退臧真人垂目不答。
整个大厅忽然一片安静,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几不可闻。
洛近贤走后。桑无疆心中忐忑。这洛近贤巴巴赶来跟他说九尊聚首的大事,不就是想引他下山么?他不来,他桑无疆也不好意思在退臧山呆得太久。华凌君兄弟二人与他师父说话,他也不好呆在那里,于是自己先行回华凌君住处。
桑家灭门的事,他和桑明眉去一人就可以了,别又是什么阴谋把两人都搭进去了。于是走到案前研了墨,东倒西歪的写了封信,信还没写完,华凌君进来。桑无疆抬头看见他,呵呵笑道:“正好,我在给你写信,我得走了。”
“一起。”
“啊?……你也要下山?不用了,这怎么好意思呢,我自己去就行。你……真的要跟我下山?也好,你修为那么高,那洛近贤好像对你师父……”
从来华凌君惜字如金,这几个月来,桑无疆也习惯了,他是那种嘴巴闲不住的人,太久不说话,舌头会不听使唤。他一直觉得这讲话跟修行一样,得练习,越练习说话越利落。
只听华凌君道:“熄灯,休息。”
瞧,华凌君从来言简意赅,抛下这两句,便起身走进他隔壁小间。这一月来二人同住一屋,只是用屏风隔成了两小间。彼时是因为桑无疆重伤方便医治。桑无疆病好后,华凌君就一直住在隔壁小间了。桑无疆此时嘴还张着,一时收不回去,“……哦,我是说,那洛尊主对你们师徒三人好像还挺客气,有你一路相伴,好极!”
华凌君不言,在隔壁榻前解下外衣,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一侧,然后拉上被子躺下。整洁细致的近乎苛刻。
桑无疆悻悻的回到自己榻前,乖乖的解衣躺下,嘴巴还不安静,“这洛近贤抓我干嘛,他们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居然劳烦这堂堂的九尊家主亲自前来……会不会是……王家失踪的鼎……”这想法一冒出来突然兴奋莫名,一骨碌起身,小碎步跑到华凌君榻前,“你说,我想的对不对?”华凌君躺在榻上只拿眼睛看他,并不答话。
桑无疆推推他,“进去点。”
“……”
“冷。”说着将华凌君挤到榻的另一侧自顾自的躺下,拉上他的被子盖在身上。
华凌君将被子一扯,“去拿你自己的。”
“不,”桑无疆嬉皮笑脸的撒娇,“你的被子暖和。”反正相处了一个月,还算融洽。对桑无疆来说,混熟了,当然应该同寝同眠同穿一条裤子,他儿时也孤独,好不容易有个伙伴,虽然一脸生人勿近,但对他着实好。
华凌君掀开被子起身,不想被桑无疆重新摁回床上,“赶紧躺下,会着凉的。”说着顺便帮他掖上被角,紧接着掖好自己这边,边忙活边道:“肯定是王家失踪的鼎,那鼎有多大?”
华凌君眉间微蹙,半晌,沉声道:“你睡那头去……”
桑无疆不理,心中捧腹,自己装的这么贤惠,他华凌君好意思翻脸?于是又假装自言自语道:“一定不小,我肯定拿不动这鼎,应该……还有别人……”说着将头埋入被窝,“会不会,还有人……也被灭门了?”打了一个呵欠,感觉心满意足,便无忧无虑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