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树影飞快地掠向身后,重重叠影之下,还有无数的骷髅人晃动着支离破碎的身躯前仆后继地追着,无月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落荒而逃”。而且,他现在还背着个半死不活的罹硝,说来他也疑惑,两人在对付那些骷髅人时,就见罹硝不对劲,头冒冷汗,面色惨白的,后来对无月说了一句“你不要管我,他们是冲我来的……”就干脆倒下了。无月那是一个吃惊,怎么都觉得他是故意,好歹等自己脱身了再倒地啊!现下是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最终……他还是拖起了罹硝,就当是自己被妖龙叼走时罹硝没有离开而是去救了自己一下的报答了。
“你……你放我下来。”
一声有气无力的声音从无月背上传来,无月惊喜道:
“你醒了?”
“被你跑路咯醒的……”
无月不好意思道:
“抱歉,可不跑快点,我们就都死了。”
“放我下来。”
说着罹硝便挣扎着要下来,无月也不含糊,两手一放,罹硝就落到了地上,险些没站稳。
“你到底怎么回事,怎地无缘无故就虚弱成这个样子?”
无月问道。罹硝勉强支起身子,无月见状赶忙去扶住了他。
“仲夏之夜,阳气最盛,而我又恰好这个时候魔力散尽……”
“你是鬼吗?”
“什么?”
不明无月何来这一说法,罹硝又问道:
“何来这一说辞?”
“只有鬼才惧阳喜阴,你说你在阳气极盛时魔力散尽,难道不是鬼怪吗?”
“魔族也有例外,好比我……”
两人一问一答,到不像是逃命的,而是无聊了出来夜游闲逛的。
按照两人的速度,果不其然,他们很快被追上了,再次陷入包围之中。
一群骷髅蜂拥而上,将两人堵得无路可退,混乱之中更是冲散了无月和罹硝。
将二人分开后,罹阎缓缓抽出一只箭,那箭被黑烟缠绕,锋利的箭头泛出寒光,将箭上弦,罹阎拉开弓弩瞄准了不远处的罹硝……面目几近癫狂。
“好哥哥,不枉我专门为您准备了灭灵箭,今天你是必死无疑了……”
弓越拉越紧,就在弓都快承受不住断裂时,那箭如闪电一般飞射而出!
可下一秒罹阎的笑却僵住了……
灭灵箭确实是威力无比,直接从身体里穿了过去,如雪的白衣上只是一瞬便宛若开了红梅,点点铺开,一尘不染的白衣渐渐被血色晕满了一半。一切都美如梦幻,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着,可唯一的差错在于中箭的人不是罹硝,而是无月!
无月呕出一口鲜血,视线还来不及他反应就已模糊,眩晕感紧接而来,中箭的地方像是受了炮烙之刑,疼得厉害,无月踉跄了两下就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抬手间发现手指竟正在化为灵气消散着……混乱之中,无月仿佛看到一个人又叫又喊,急匆匆奔向自己。
“无月!无月!你这个笨蛋!”
罹硝抱住无月,只觉心中一阵钝痛,犹如被人捅了一刀,但心下的异样转瞬即逝……罹硝苦笑,你到底要我欠你多少东西呢?
血液顺着衣服一路向下,来到了无月腰上的锦囊处,锦囊一碰到血就射出一阵耀眼的白光,将黑夜都照成了白昼模样,强烈的白光迫使罹阎不得不别开目光,当光线弱下来时,哪里还有罹硝无月两人的影子。
刹时,昏暗的林中传来凄厉的怒吼,如万鬼哭嚎,骇人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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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之际,鸡鸣报晓,夜间形成的露水印着早晨的光线,闪闪发光,亮如珍珠。玄霖推开竹制的门,走出去伸伸懒腰,打哈欠之余不忘感慨今天真是个好天气。
简单洗漱一番后,玄霖开始认真捣鼓前几天刚得来的草药。
天空愈渐清明,一片幽蓝中别无他物,清朗如蓝布。
“这日子你过得倒是滋润。”
玄霖闻声,方才看见一身狼狈的罹硝,一身黑色华服沾了不少灰尘,衣摆处还破了几个口子,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血色,凌乱的头发活像被山羊啃了,往日犀利的眼神多了些卷色。
未曾见过罹硝这般模样,玄霖心中骇然,他正感叹自己人生逍遥快意,这尊大佛就来了。……好日子怕是到头了。
玄霖忙起身,到罹硝面前俯身一拜。
“参见魔君!”
“别啰嗦,本尊有事找你。”
“是”
玄霖说着,将罹硝引到屋内。
玄霖道:“是何人伤了您?”
“此事稍后再议,现在有更急的事……”
罹硝拿出一个锦囊,上面还粘着血迹,微鼓的囊肚泛着银色的微弱的光芒。
按玄霖的说法,无月的灵都被打散了,成了最初的形态,好在那只锦囊在千钧一发之时留住了大部分的灵。
“这么说,还要多亏了这只锦囊?”
罹硝说道,脸上的疲倦已一扫而空,恢复了往日的犀利,身上也换了衣服,伤口被玄霖简单包扎了一下,只是些皮肉伤。
“嗯,不过尊主怕是更要感激送锦囊的人,那人怕是早已知道无月仙上的命格,只是不好出手逆命,才赠一锦囊护他。”
玄霖说了一大堆,罹硝却独独只注意到了前一句,嘴硬道:
“本尊为何要感激?”
说完了他也惊讶自己居然会纠结这个问题。于是像掩饰般,道:
“能救回来吗?”
玄霖笑笑,道:“尊主怕是忘记了我是如何成为魔医的。”
罹硝起身,尽量使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在乎那只锦囊。
“如今局势如何?”
玄霖明白罹硝说的是神魔两族现在的战况,他道:
“自尊主您消失后,双方都已停战,难得和睦了一段时间,人界与天界时辰不同,尊主在人界待的这数十日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局势未变。”所以他自己也来了人界耍耍,可惜他运气真是挺差的,好巧不巧遇上了魔君这尊大佛,得亏他平日里没少为自己积德,让魔君大人不计较得失,想到此,玄霖呼出一口气,真心实意为自己庆幸着。
罹硝听完,不着痕迹地收回落在那只锦囊上的目光,又听见玄霖说道:
“话说回来,能将您伤到此地的,怕不是一般人吧?”其实玄霖心中已有了大概的答案。
罹硝冷笑,并未作答,看着身上那些还在渗血的伤口,罹硝露一抹出寒人的笑意,不过是个只会耍阴招的胆小鬼罢了。
“有没有短时间内提高功力的药?”
罹硝突然一问,让玄霖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才还一副冷峻霸道的面容……算了,他从来猜不透这个魔尊大人的想法。
玄霖:“有,只不过那药太伤身,药效过后,服药者会极度痛……”
似幡然醒悟,玄霖声音高出了几个调。
“尊主不会是想自己用吧?!”
罹硝如无其事道:“不然呢?现在的我可打不过罹阎。”
说的是一副我也没办法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