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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泽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一杯毒药闷下去,疼的死去活来醒了还在这个批南庆。
他睁开眼睛便看到面前年轻了二十几岁的淑贵妃冷汗涔涔的苍白的脸,低头再一看自己连骨骼都没长全的明显属于婴儿的小手,在接生婆看他不哭准备拍他的时候,不受自己控制地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人们皆道,当朝二皇子天资聪颖,然不争不抢,就是胆子大了点。
李承泽十三岁的时候,庆帝在百官面前朗声道:“我见我儿承泽德才兼备,日后做亲王定是委屈了。”
登时整个朝堂的目光都汇集在李承泽身上,皇后脸色沉的像要滴出水,李承乾一张稚嫩的脸上尚是懵懂。
李承泽恭恭敬敬地上前行了个大礼。
“父皇谬赞,您看错了。”
百官哗然。
李承泽十四岁的时候,庆帝当众宣布二殿下即将外出立府,暗示群臣与其结交。
他乖乖出去立了府,大门一关谁也不见。有执着的在门外蹲他,李承泽偶尔一出门,便有探子通报,然后就有想来搭关系的人追着他跑。
李承泽一边坐在疯跑的马车里一边想,这种算不算范闲之前跟他讲过的脑残粉?
怎么又想到范闲了,呸,脑残范闲。
李承泽十五岁,庆帝召他入御书房听政。
他毕恭毕敬一拱手:
“谢父皇,儿臣不听。”
李承泽十六岁,同李承乾一起路过水塘,灵巧避过李承乾的那一推,反身一脚把一脸难以置信的李承乾踹了下去。
这把祸闯得有点大,淑贵妃面白如纸地拉他在御书房跪下,庆帝一脸严肃地问他:
“二皇子,你为何要推太子啊?”
李承泽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回父皇,是太子殿下先推的儿臣。”
庆帝一拍桌子:
“一派胡言!太子年岁尚小,为什么会有此等歹毒心思害你?淑贵妃,你是如何教的皇子!”
“跟我母妃没关系。”李承泽不耐烦地说:“为什么您自己心里没数吗?”
淑贵妃一个劲磕头,抹着眼泪的皇后看上去其实非常高兴,庆帝脸上一阵青白。
仿佛还嫌不够般,李承泽又补了一句:
“老🐶逼。”
此言一出,连一旁专心于哭天抹泪的皇后都呆了。
庆帝没有杀他,只是让他跪在御书房外吃了一顿鞭子。
那一顿鞭子把他打的咳了口血,竟是再一次感受到前世服毒后心脏钝痛的感觉。
还是有病根儿,他想。
淑贵妃看他吐血吓得几乎要晕倒在地,回去的路上他安慰淑贵妃道:
“母亲别怕,狗皇帝弄不死我。”
见淑贵妃丝毫未受到安慰反而更加惊惧,他想了想又解释道:
“您就放心吧,这把他真想弄死我,我也能跟他一换一。”
淑贵妃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朝中都说他运气好,李承泽觉得这倒是讽刺,上一世自己战战兢兢,这一世抱着个全然不怕死的心态,也这样奇迹般地活到了20+。
范闲听说这位二皇子的赫赫有名的事迹的时候,觉得很是有意思,这年头皇子的求生欲都这么低的吗?
他问李弘成说:“明日诗会,那位二殿下来吗?”
李弘成想了下道:“该是会来捡第一时间的诗看,大概不会直接露面……”
李承泽听得李弘成问他要不要去诗会,下意识想点头,猛地想起那个狗男人,连忙摇摇头。
李弘成疑惑道:“怎么,你之前不是每次都来吗?”
李承泽深吸口气。
“下次我来,这次我绝对不来,明天我去湖中亭吃葡萄。”
他想了想,复又叮嘱李弘成道:“那个范闲,写字极丑,你最好把他赶出去。”
李弘成讶异道:“你如何知道范少爷字丑?”
李承泽没有回答,李弘成只当他说笑。
隔日,范闲于靖王府挥毫题诗,刚写下第一个字,就听李弘成喃喃道:
“是丑。”
范闲耳朵尖:“……你说什么?”
李弘成回过神来,解释道:“昨日我见了二殿下,他说范少爷写字极丑。小王不才,不知范少爷字迹竟已如此威名远播,失敬。”
范闲抽抽嘴角,他更好奇这位二殿下了。
“敢问世子,这二殿下现在人在何处。”
“在湖心亭吃葡萄……你不会要报复他吧?”
范闲不说话,一顿奋笔疾书,若是李承泽看到定要感叹一句:写的真是比上一世还丑。
李弘成看着范闲绝尘而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道:“哦,原来真的是要报复他。”
李承泽优哉游哉递吃着葡萄钓着鱼。
他还是弄了本红楼来看,别的不说,这书还真好看,他等了二十来年终于又等来了现在这单行本。
亭外传来一阵响动,他好整以暇地翻过一页:“谁呀。”
然后一个熟悉到几乎让他止不住要战栗的声音传了过来。
“在下澹……”
“必安,让他滚!”
范闲被谢必安一套1433223连招打出了湖心亭走廊,心里还是不解,这二殿下咋的就对他意见这么大,诽谤完他写字丑又对他大打出手。
范思辙说:“对呀,听说他还在看你写的那红楼呢……不过说你字丑也不算诽谤吧?”
范闲刚要回怼,猛地抓到了重点:“你说他看我写的书?”
范思辙说:“是啊,二皇子府的人来买过,插画版精装版单行本都买了。”
范闲本来都领着范思辙要走,一下子又改了主意。
“看来我跟这二皇子之间定是有什么误会。”他说:“我得去找他聊聊。”
范思辙咂舌道:“可是哥,你打不过他那个护卫啊。”
范闲说:“那我也得找他聊聊……”
范思辙说:“可你打不过他的护卫。”
范闲说:“我们之间一定有误会……”
范思辙说:“那你也打不过他的护卫啊。”
范闲火了:“你是ETC吗?”
范思辙道:“那你也……啥是ETC。”
范闲头也不回。
这一边李承泽也没心情看书钓鱼了,但是他依然有心情吃葡萄。
所以他拿起了书,抓了串葡萄,边走边在心里骂李弘成个坑b,一出亭子就撞上了守在那里的范闲。
谢必安当时就要拔剑,范闲赶忙去按他的手:
“二殿下,您让您家护卫没事别那么暴躁……我就是来问问您咋对我意见那么大,您明明还看我写的书不是?哎呦,这不还抱着呢。”
范闲第一次近距离地看李承泽,发现这人除了过瘦了点,长得却当真俊秀,让人看着竟生起些怜惜之情。他见李承泽抱着葡萄和自己写的书,冷着脸不说话的样子,感觉有几分可爱,忍不住又凑近了几分:
“您一定是对我有什么误会,传闻?谣言?您跟我说说,我都跟您解释,咱们今天呀就把这误会,哎,给它解开咯。”
李承泽看着面前他熟悉到骨子里的嬉皮笑脸的男人,心脏蓦地又开始发疼。
他有些难受地握紧手里的书,咬着牙道:
“书我爱看,看你人烦行不行?”
范闲看他脸色十分不好,眼神里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心说这是得多讨厌自己啊,不禁也有些退缩。
他长在澹州,民风淳朴,大家的心绪多写在脸上,凡有纠纷都追得到缘由,所以他还从来没这样被人毫无理由地讨厌过,不禁有点不习惯。
李承泽看到范闲有些落寞的表情,范闲对这一世的事一无所知,对这样的范闲自己实属无理取闹,心里一阵子愧疚,之前的抗拒和防备也消下去一些。
“必安。”他认命般地说道:“你先退下吧。”
范闲立刻又开心起来,忙跳到他面前:
“殿下,您跟我说说……”
他的笑僵在了脸上。
“你……你哭啦?”
李承泽一怔,伸手去摸,发现自己竟已泪流满面。
范闲小心翼翼地说:“我真的没招惹过你啊,你怎么跟我说个话就委屈成这样……”
李承泽这一流泪,心脏却是舒服不少,也能稍自如些面对范闲。
“范闲。”他整顿了下情绪,道:“我如果说,我从上一世来,就是说我现在是第二次活在这个时代,你信吗。”
这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荒诞,不想范闲的神色却是一凛。
“然后呢?”他眉目沉了下来,问道。
“上一世我做了……很对不起你的事,但是我对你……”李承泽顿了下没有说下去,话锋一转道:“你也是送我走的人,但你也对我不起。”
他看着范闲,试探地问道:“你能相信吗?”
范闲冷静地问:“有什么证据吗。”
李承泽叹了口气,说道:“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李承泽叹了口气,说道:“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无关风与月……”
范闲手里的折扇啪地掉在了地上。
“你……”他声音有些颤抖,看着眼睛仍旧泛红的李承泽,平复下心绪问道:“可能告诉我,上一世你我是如何对不起对方?”
李承泽偏过头去。
“上一世我是为争皇位,骗了你许多,这一世我不争了,不会再有。而你是……”
他看了范闲一眼,道:“你是娶了林婉儿,而且亲手把我送上的死路。”
即便死过一次,再重想那时的情景,李承泽还是感觉一股不适涌上来,他想压下去,结果再涌上来的竟是一口腥甜。
范闲正疑惑自己即便娶林婉儿又有何对不起他,却见李承泽转头吐了口鲜血,人直接倒了下去。
范闲慌忙把他接住,谢必安差点来砍他,但确实也没看见范闲干了什么不该干的,只能任由范闲抱着李承泽往马车那里跑。
范思辙坐在马车里,见他竟将那二皇子抱过来了,惊讶道:
“哥,人家就算不跟你说话你也不用这么极端……”
他一看谢必安,又叫道:“哎呀!人家护卫都追着打你来了!”
范闲喊他别吵吵去药局,手上替二殿下搭着脉。
李承泽脸色惨白,呼吸却逐渐均匀,躺在范闲的怀里甚是乖巧。
范闲想着他说自己娶林婉儿便是对不起他的事,心中浮现了一个可能。
一个从现在看来很荒诞的可能。
李承泽昏睡了一整天,次日悠悠醒转,感觉到二十几年来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
他抻了个懒腰,一转头看见坐在床边的范闲,吓了一大跳。
“殿下。”范闲唤他,李承泽见他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想是这一夜都没睡好。
“怎么……”
“范某只问一句,上一世范某和殿下是恋人么?”
李承泽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是。”他赌气道:“你娶婉儿……”
范闲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了他的额头,打断了他的话。
李承泽惊讶地张大了眼,一时不知作何反应,然后男人的身体便覆了上来,将他轻轻地拥住了。
“殿下放心,这一次我绝对不让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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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媳妇毫无求生欲怎么办?
宠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