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佳和张旭出门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去了。冬天的太阳没有多余的余晖,落下去就是一片灰暗。两人一路走一路聊着,张旭说道:“如果我们放假得早的话,我就去看看杭州的西湖,正好我要去杭州坐车。”
顾南佳羡慕到:“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真是羡慕你们这些人,居然能去杭州玩,今年我是没有希望了。”
张旭说道:“现在也只是说说,还不知道到时候有没有时间。其实我还挺喜欢上班的,有钱挣,去旅游还会花钱。”
顾南佳笑了笑,他也经常和自己这样说,只要有钱能不能玩但是无所谓。感冒好了,走路的感觉都不一样,不知不觉就到了公司。上白班的人已经陆陆续续从里面出来。顾南佳有了吃饭的和张旭一人买了一个土豆丝卷饼。
老板是一个50多岁的大娘,卷饼很厚实,里面有土豆丝,青椒鸡蛋,还有一个脆脆的小条。老板给的东西很多,一个就能够让顾南佳吃饱。
顾南佳第一天上夜班,这意味着将是工作一整个晚上。上班了时间到了,按照以往的规矩照样要站在前面,说一段激励大家的话,然后才工作。
大约过了10分钟,郭磊还没有来。刘线长问顾南佳:“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
“那你有他的联系方式没有,给他打个电话。”
“都没有哦!”
顾南佳故意把工作的速度放慢,刚好能够对得上流水线的速度。刘线长没有再问什么,看了会儿顾南佳干活,然后刘离开了。
邓玲见刘线长走远了说道:“这小娃娃估计惨了,最少也是一顿说!”
顾南佳问到:“她很凶吗?”
邓玲抖了抖肩:“太凶了,简直就是凶残。动不动就扣工资。”
顾南佳摇摇头,感叹到他们流水线员工的不容易。然后没有再说话,他们对面的那条流水线没有倒班制,所以觉得安静了不少,甚至觉得安静得有些尴尬。
大约过了半小时,郭磊气喘吁吁地跑了进厂里。坐在顾南佳的边上,一边喘着气一边干活。顾南佳正准备问他,就看到刘线长向他们走了过来。顾南佳示意了一下郭磊,郭磊瞟了一眼,继续干活。
刘线长过来用手拍了拍郭磊,郭磊转身看着她,没等郭磊说话,刘线长先开口了:“你跟我来一下。”
顾南佳瞟了一眼刘线长,脸色不是很好,有些为郭磊担心。毕竟他们是由中介带进来的,不是自己进来的,如果事情反馈到中介那里,肯定会被扣返费的。
估计大约10分钟,郭磊回来了。从头走到顾南佳身边都是笑嘻嘻的,坐下就闷头了。
顾南佳好奇地问到:“刘线长怎么说!”
郭磊摇摇头:“没事,就是说了一下而已!”
顾南佳看他失落的样子,不像是只说了几句而已。顾南佳见他不愿多说什么,也没有再问。
郭磊平静了一下,对顾南佳说道:“老哥你有女朋友吗?”
顾南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有还是没有呢??他希望吴夕僮还能够回来,说道:“有啊!怎么了?”
郭磊又问到:“你有没有觉得女生特别的麻烦,一天天真的是。”
如果换做以前,顾南佳可能真的会说是真的麻烦,一点小事情不到位就会被说一顿。可是现在他却想有个人能够说他,经常说他。顾南佳说道:“不会啊!怎么了?”
郭磊气哄哄地说道:“我女朋友真TM特别的烦,快上班了才出发,她要走路,我好不容易叫她坐公交车,要出发了她发现手机没有带,又回去拿手机,这样就错过了一趟车。这么作,真是气死我了,搞得我都不想要了。”说着把手里的铜片扔在流水线上,然后又捡起来。
邓玲说道:“有本事你不捡啊!让它到前面去啊!看刘老太太会不会骂你。什么事都推给女生,一点男生的大度都没有!你说是不是,顾南佳。”
郭磊说道:“本来就是她的问题,拿着我的号和别的男生打游戏。我都还没有说什么,知道迟到了居然还骂我,她居然还骂我,我还没有骂她就算好的了。”
邓玲说道:“那你也不能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人家身上吧!还亏得自己是个男朋友。”
郭磊说道:“懒得和你说这些,一看你就是没有男朋友的人,脑袋里像是有包一样。”
邓玲像个小孩子炫耀似的摇了摇头:“那可不好意思,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不要你操心了。”
顾南佳在他俩中间哭笑不得,也懒得听他俩争吵了。顾南佳说道:“要不我给你俩让个位置,让你们切磋一下。”
晚上12点,公司会像白天一样安排吃饭,晚上的饭菜和学校里的差不多,一个餐盘三种菜有荤有素,菜的量很大,饭可以随便吃。还有一种套餐是,小包子,咸菜,还有粥。晚上的饭菜一毛钱一份。顾南佳有些惊讶地受不了,在心里默默地算了一下一天能节约出不少的钱啊!还不会像白天一样纠结吃什么,觉得真是太好了。
顾南佳终于在食堂吃了一顿饱饱的饭菜。吃过了饭,继续回到厂里上班,顾南佳发现有好多人打了两份套餐,先把米饭套餐吃完了,再去打包子套餐,然后把包子打包。顾南佳有些害怕被发现,就没有去打。
下半夜的时候,有包子的人津津有味地吃着包子。顾南佳想着,以后我也要打一份,这样的话可以作为早上的早餐,早餐的钱都节约了,真是太好了。
下半夜比上半夜安静了许多,到下班的时候大家都拖着一副疲惫的身体,像是缺了灵魂的身体,完全就是一个傀儡的样子,靠着下班的情绪和对床的渴望,往“家”的方向走去。
从公司出来,大约走五分钟的样子,有一个十字路口。顾南佳走到的时候正好是红灯,两边的车严阵以待着,感觉就像绿灯一亮,马上就要飞奔出去一样。车队里最多的就是电动车和摩托车,他们占据了路口最前面的位置。
顾南佳走过路口,绿灯亮起,在一阵阵喇叭声中,车子呼啸而过,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车队就消散了。等到下一个红灯亮起,又是一样的风景。
顾南佳打电话给张旭,他还在上班,顾南佳也只好一个人回去。现在还不是深冬,早上还有小雾,按照顾南佳家乡的叫法,这叫明霜。
顾南佳走的速度不是很快,一边看着路边的风景,一边走。包子摊上的上冒出腾腾的热气,热气融入空气中化作白蒙蒙的水雾。明霜落在屋顶上,也像是屋里冒出的热气。顾南佳总是会想到家里热气腾腾的饭菜。
一般屋里不是太冷的时候都不会烧火炉,煤炭在顾南佳小的时候还是稀罕物。家里做饭都是在灶台上,当锅盖揭开的时候一股热气连带着米饭的香味扑面而来,热气升到屋顶上,感觉就像仙气缭绕一般。燃木炭的炉子上,大锅菜早已经热腾腾的。
顾南佳想着想着,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习惯性的搓了搓手,然后把手放在衣服包里。从公司到住的地方,会经过几条小河,河水绿油油的,有一个不规律间隔的树。有一条河特别的宽,河岸是用石头砌起开的,河岸边上有一条小道,岸边是仿古的栏杆。河的两边是小镇,房子都是一个样子,整齐的坐落着。水雾在屋顶上飘动着,整个镇子安安静静的,没有车子的鸣笛,如果再来三两声小贩的吆喝,三两声鸡鸣,那就极美了。
顾南佳觉得,如果只看房子的话,这座城市的早晨还是很安静的,加上翠绿的小河,能够多少找到一种想象中的江南小镇的感觉。
顾南佳回到寝室,洗漱好了,张旭才回到寝室。顾南佳躺在床上,玩着手机。吴夕僮虽然删除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但是QQ的聊天页面他还留着。顾南佳会发消息,只是画面上的点点旋转了几圈,最后还是出现红色的感叹号。
顾南佳做了个决定,每天发一个晚安的消息,一个下班了的消息。等到回家过完春节,就把这个页面一起删除,从此不再过问吴夕僮的事情。
张旭洗漱好了,寝室也算安静了下来。两人聊了几句,然后睡去了。夜班的第一天就这样结束了,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过,只是熬夜伤身体,顾南佳觉得为了那么一点工资有些不值,本着反正也是一个月的心情,他也没有在意太多。
下午5点过,两人还是一样走着过去。工作也是一样,一天天地重复着。
有一天邓玲问到:“你们贵州人是不是都坐在地上吃饭?”
顾南佳有些不解:“你怎么会这么问?”
邓玲说道:“我男朋友他们那边就是这样吃饭,特别是过年的时候,饭菜都放在地上。”
顾南佳明白了邓玲的意思:“不是,贵州民族复杂,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习俗。”
郭磊也和他们混熟了,见两人聊着,他问到:“那佳哥你们那儿怎么吃饭。”
顾南佳说道:“桌子上啊!四方小桌子,坐在凳子上。”
郭磊有些惊讶:“你们是那种桌子吗?怎么和我们的不一样。”
顾南佳有些哭笑不得,心想着不是每个地方都一样的啊!顾南佳说道:“每个地方都不一样的,那你们那儿是怎么吃饭的?”
郭磊想了想说道:“我们那儿是圆形的桌子,人坐在桌子里面吃饭。”
顾南佳根据郭磊的描述想象着,外边圆形的,在圆中间吃饭。顾南佳怀疑他描述的有问题,但也没有再追问。
顾南佳说道:“那你家很有钱啊!我们那里都是一个四方形的桌子。”
郭磊说道:“你说的怕是你家哦!你家是不是和他们有钱人家不一样。”
顾南佳心里想呵呵,脸上还是笑嘻嘻地说道:“我们那里,就是天王老子,也得那么坐着吃饭。”
郭磊摇摇头:“那就是你们地方太穷了,我们那儿都是我说的那样吃饭。”
邓玲听得心里有些不爽:“你说什么屁话哦!人家都说了,每个地方的习惯不一样,你非得说人家穷,搞得好像你家很有钱一样,很有钱你还来打工,真的是,不晓得说你什么好。”
顾南佳暗自感慨到,四川妹子果然辣,我那个贵州的兄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住啊!
顾南佳每天都重复着来回的路,每当清晨路过河边的时候都会多看几眼。因为这是一天里难得的安静时光,那种看着无尽的小河,有种莫名的心旷神怡,还有就是每当早上的时候就会特别的想念吴夕僮。他自言自语“你若在,多好!”
时间永远都是那样重复着,而顾南佳距离他们分手的时间越来越远。都说时间会磨平一切的伤痛,顾南佳却觉得那段时间越远,越是想念又越想放弃,然后越是心痛。
顾南佳慢慢的开始害怕,害怕有一天下午醒来忘了和吴夕僮在一起的时间,害怕提起吴夕僮的名字在没有了心动的感觉。他在想,过了某一天,吴夕僮就会永远不在回来,他期待着那天的出现,他想象着如果某天遇见会是怎样,一句好久不见,还是相互忽视。
郭磊的女朋友偶尔回来看看他,邓玲每天晚上都会和男朋友打电话聊天。顾南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着他们的腻歪,想象着和吴夕僮没有实现的未来,他没有了工作的思想,完全是依靠肌肉的机械记忆工作着。
有天郭磊的女朋友来找他,顾南佳看了一眼。用世俗的眼光大量了一下,两人实在不是很搭配。女孩长相算得上标志,且不说郭磊的背有点坨,两人站着女孩高出他一截,容貌上就更不用说了。
那个多能工看到了他俩,女孩走后他问到:“你这熊样怎么追到你女朋友的。”
郭磊有些生气地说着:“关你屁事,哥这气质不好吗?”
多能工说道:“你有个屁的气质,还气质,一看你俩就不搭。”
邓玲听到郭磊说自己帅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看你这样,还说气质,你是要笑死我吗?”
郭磊说道:“关你屁事,我女朋友比你好看多了。”
邓玲说道:“有个屁用,只是你女朋友,最后是不是你的还说不定了呢!不要在这儿骄傲了,姐更你说实话。”
……
顾南佳倒是平时听习惯了他俩的互损,说着说着就会慢慢沉默下来。两人都冷静了一下,郭磊轻轻地问着顾南佳“我真的不帅吗?”
顾南佳憋着笑说道:“我觉得还可以,虽然不是很帅,但是也不差。”
郭磊见顾南佳这样说,他又对邓玲说道:“你看我佳哥都说我帅,你是不是脑袋有包。”
邓玲鄙夷到:“那是他不愿意说你,这点都看不出来,我看你才是脑袋有包。哎呀!算了,关劳资屁事,不要和劳资说了,烦!”
郭磊问到顾南佳:“你有女朋友吗?”
顾南佳说道:“有啊!上回你问过了。”
郭磊说道:“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顾南佳轻描淡写着:“我们是同学,高中毕业后在一起的。”
郭磊以为顾南佳还要继续说下去,一边干活一边竖着耳朵听着。可是过了一会儿也没有听见顾南佳出声。
郭磊问到:“没了?”
顾南佳说道:“我们确实是这样的啊!没有什么浪漫的相遇,不是什么一见钟情,平平淡淡的而已。”
郭磊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知道我和我女朋友的故事吗?”
顾南佳不怎么想知道,不过他知道,关于爱人这个话题,如果两人好的时候,谁描述他的女朋友肯定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恨不得把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都加在她的身上。
顾南佳说道:“嗯嗯!说吧!听听你们的故事!”
邓玲也说道:“让我听听她怎么看上你的?”
郭磊捋了捋袖子,露出小臂,好像准备大干一场似的。:“你知道吧!别看我身高不高,我在我们班可是坐最后一排的。”说完看了看顾南佳。
顾南佳应和着:“那你听厉害的啊!兄弟。”
郭磊满意了,继续说道:“我和我们班兄弟打赌,如果我追上她,他们就喊我一天的大哥。当天下午我就跑去他们班和她说,要不要做我女朋友!你说我厉害不厉害!”
顾南佳说道:“厉害,厉害,后来呢?”
“刚开始她没有理我,她居然没有理我。过了一会儿她说她考虑一下。我等了一天她没有也没有来回复,第二天我直接去和她说,考虑好了没有,哥不是没有人要,中不中给个痛快话。不行的话我就找别人了。后来你猜怎么着?”说完炫耀似的看着顾南佳。
顾南佳说道:“后来成了?”
“当天下午她就同意了。不过后来我才发现,这TMD太能花钱了,完全不管不顾啊!”
顾南佳说道:“那人家都做你女朋友了,花点钱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