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磊摆摆手:“看来你心挺宽的啊！她那根本不叫花点钱啊！有次她没有钱用了，去借校园贷，借了300多块，第二天被人要挟还800。她没有钱，就哭哭啼啼来找我要，我TM哪儿找钱去啊！家里根本不敢说，后来跟我兄弟借了些，给她还上了。后来她又想要苹果手机，本来就没钱，她就分期，还用我的支付宝给她付钱，苹果手机用几天，嫌弃不好用了。她又400多就卖出去了，你说她是不是傻，那么贵的手机，400多就卖出去了，她给我用也好啊！后来又问我要钱买新手机，老子现在还给她还着苹果手机的钱呢！”郭磊越说越激动，这不像是夸，更像是吐槽。
顾南佳心想着，我觉得倒不是她傻，我觉得你傻。本着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的想法，顾南佳说道:“那你挺爱你女朋友的啊！”
郭磊叹了一口气:“难道谈女朋友不是这样的吗？”
顾南佳被他这样一问，心里顿时觉得有些愧疚了。虽说他对吴夕僮百依百顺，偶尔也会给她买些东西，可是这样大手大脚的花钱，还真是没有过。顾南佳说道:“兄弟，多留个心眼吧！”
郭磊说道:“确实花钱太多了，我都有些受不了了。你说她会不会离开我啊！”
顾南佳说道:“不会的，放心吧！”
郭磊说道:“我觉得她也不会。”
邓玲叹了口气，摇摇头，不知道她是因为听到了郭磊的谈话还是怎么的。
多能工走过来对郭磊说道，吵什么吵，这里就你们声音最大。邓玲说道:“吼个屁啊！你一天玩游戏的时候谁管你了，一天天就在这里屁事多。”
多能工说到:“关你屁事啊！小心我告诉刘老太太，看你多管闲事。”
邓玲说道:“说啊！你一天都打游戏，看我怎么告你的。”
两人吵着，声音覆盖了整个车间。不过大多数的人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吵闹，看一眼继续着自己的工作。和邓玲平时一起说说笑笑的嬢嬢问到:“怎么了，不好好搞工作！”
多能工正要发火，刘线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正慢慢向他们走了过来，问到:“怎么了？”
多能工说道:“没事，和他们说说话。”一边说一边离开了。
郭磊问到:“怎么还不准说话了？”
邓玲说道:“装鬼呗！这就是你河南的老乡，没有规定说工作的时间不准说话，就是他一天屁话多显得他多能似的。”
时间慢慢流过，又已经到了午夜，吃过了饭，邓玲还没有来。郭磊和顾南佳在自己的位置上玩着手机，郭磊说道:“我那个老乡是真的冲啊！”
顾南佳说道:“正常，这个事情到处都是！”
“这里这个厂真是，屁大点事也要吵吵闹闹的。想当初我在富士康的时候，只要和管事的耍得好，基本可以不工作。”
顾南佳说道“你还在富士康上过班啊！”
郭磊自豪地说道:“去年的时候，有天不是我作业没有做吗？然后被老师说了一天，还让我叫了家长。第二天有人那这事开玩笑，当我是好欺负的，当时我就跟他干起来了。他被我一板凳打趴下了，然后就被学校开除了。”
顾南佳有些好奇地看着郭磊，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顾南佳将信将疑地问到:“那你现在还在读书吗？”
郭磊说道:“本来已经不读了的，被学校开除了我就去富士康了，干了没有几天，我妈就喊我回去了。我说我都被学校开除了，还回去干嘛！”
“你猜我妈他们怎么了！他们去和校长好说歹说，校长就是不答应，我们班主任也不答应，还说什么有我没他，有他没有我。后来又是吃饭，又是送礼的，最后我姐来了，做了好多的工作，校长才答应让我留下来，只是不在原来那个班级了。”
顾南佳摇摇头，不知道是该夸他还是该说他。不能就因为这件事就说他不是好人什么，人家确实有这个条件，家里人什么事都能给圆回来。
顾南佳小时候最怕的就是请家长，他倒不是怕大人打他。顾南佳从读书开始，成绩在村里来说就是好的，他的父母每天都忙于生活的奔波，没有多少时间管他。
高一的时候，学校开家长会，那时候只有顾南佳的父亲在家里，本来来回的车就不多，而且顾南佳的父亲还不会开车。同一个村的有个外姓人来参加了孩子的家长会，他的孩子正好和顾南佳一个班，见到顾南佳问到:“你爸来参加家长会没有！”
顾南佳说到:“没有，他没有时间来，家里就他一个人。”
那人说道:“再怎么忙，家长会也要来参加啊！”
顾南佳笑嘻嘻地说道:“没事，他相信我，不会犯错的。”顾南佳说着这话的时候，眼里都泛着泪花。他不希望父亲来，因为会很累，但是他羡慕那些父亲来了的人。顾南佳把他与家人之间的这种默契叫做信任，也是这种信任，支撑他一直安分地学习。
顾南佳说道:“那你姐很厉害啊！”
郭磊又自豪地说道:“我姐那不是我吹，读书没得说，现在在浙大读书。我姐和我说了，只要我考上大学，工作随便给我找。”
顾南佳说道:“你还没有上大学啊！”
郭磊摇摇头说道:“没有啊！我要明年才考，关键现在我连书都没有。大学难考吗？”
顾南佳说道:“那要看你考什么样的大学，我估计你姐那个学校你是没有可能了。考个普通的本科的话可以试试。河南500多就可以了！”
郭磊有些紧张地看着顾南佳:“500多才能读个本科，那我不是歇菜了吗！我妈还说等我考上大学，我要什么就给我什么，现在看来是没有戏了。”
顾南佳说道:“没事，你可以加油试试。应该有可能的！”
郭磊听到顾南佳这么一说，然后算着分，语文多少，数学多少，，，，，。然后怎么凑都凑不起。他自己郁闷了一会儿又问到顾南佳:“大专是不是也是大学。”
顾南佳说道:“对，大专也是大学，而且300多就可以了。”
郭磊喜笑颜开:“300多我还是有戏的。”
顾南佳摇摇头，有钱人家的孩子果然不一样，有本钱的人家就是不一样。
时间一天天推移，深冬也越来越近，江南的冬天正正到来了。雨雾转化成了蒙蒙细雨，夜晚一天比一天来得早。
原来顾南佳下午出门的时候，天还是灰蒙蒙的，现在却已经是夜晚。路灯已经亮起，这条街很平和，没有闪烁的霓虹，只有朴素的白炽灯。
十字路口的车流还是一样，一波走了还有一波，好像永远没有停歇。十字路口有一家会所，顾南佳平时来来往往的时候只注意到车流，没有太注意路口的建筑。
有天傍晚路过，顾南佳和张旭在路口等红绿灯。张旭突然说道:“你看哪儿？”
顾南佳往张旭指的方向看去，会所招牌上的灯光不停的闪烁着，那色彩斑斓的闪耀，像极了赤裸裸的引诱。顾南佳说道:“怎么了，你想去？”
张旭说道:“同样是会所，差距怎么就怎么大呢？你看人家，五光十色的，你看我们住那地儿，招牌都已经不亮了。”
顾南佳听他这样一说，不禁笑了起来，:“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人比人，气死人啊！”
天气越冷，距离回家的日子也会越来越近，过春节的日子也不会太远了。车间里的气氛也变得越来越活跃，车间里有两个特别爱唱歌的人，一个和顾南佳一样，是学生兼职打工的，叫沈丘阳，湖北人；还有一个叫沈凌云，是贵州人。
沈丘阳唱歌轻声细语的，车间里的人称他是委婉派；沈凌云唱歌很大声，而且操着一口贵州口音的普通话，顾南佳不懂音谱，但总是觉得沈凌云唱得好听一点，可能是因为有亲切感一点吧！
接近年关，车间里也变得特别忙起来，每个线长都下了指标，每条流水线要做到多少量才能够放假。
有天晚上邓玲没有来，也没有和线长请假。刘线长开始的时候自己亲自上手做，后来又叫多能工过来做。
多能工手忙脚乱的，流水线还被停了好多次，后面的人都在吵嚷着，这样走走停停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够把指标弄完，还能不能做了，还多能工。刘线长过来实在看不下去了，又喊了一个人来帮忙多能工做，顾南佳也一边做自己的，一边帮忙多能能工做，流水线才算正常的传动起来。
第二天晚上在开始工作前“宣誓”的时候，刘线长厉声地说道:“你们来这里打工，是来这里挣钱的。动不动就不来，那你们还来这里干嘛，有什么事情你们可以请假，什么都不说就不来，那谁知道你们干嘛去了，这里的工作还干不干了，我为了你们着想，你们也要为我想想，也为你们的工资想想。好了，是谁我就不说了，都好好工作吧！”
顾南佳他们一整条流水线的人都知道，刘老太太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说的也肯定是邓玲。
邓玲气哄哄地回到座位上，嘴里小声的嘀咕着:“什么鬼嘛！不就是一晚上没有来吗？没有我你们就不能好好工作了吗？那既然老子这么重要，也没有见得多给我钱啊！”
有个嬢嬢说道:“你是不是没有请假！”
邓玲委屈巴巴得说道:“我晚上的时候肚子痛得厉害，哪有时间和她说话，我都快痛晕过去了。怕哪个都像她一样哦！老太太一个。”
嬢嬢开玩笑道:“我还以为你男朋友来了你们在缠绵了，没有想到是另外一个亲戚。”
邓玲被说得脸都红了，说道:“你个臭嬢嬢，说些什么啊！”说完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这个月的全勤奖啊！要看快月末了，这个月的肯定没有了。”
嬢嬢安慰道:“不会的，刘老太太不会这样狠心的。”
邓玲撇了撇嘴:“哦！我还不晓得她，又不是没有被扣过。”
顾南佳说道:“你们还有全勤奖，多少钱？”
邓玲烦心得说道:“300多，不过我这个月是肯定没有戏了。”
郭磊说到:“还有全勤奖，我们有吗？”
顾南佳摇摇头说道:“不知道，没有听说过。”
接下来的好几个晚上，邓玲都在说着全勤奖的事，有时候故意放大声音，让刘线长听到。
顾南佳他们该买回家的票了，他选着了离家最近的那个火车站，火车票都是提前半个月买票。顾南佳他们都知道春节客流量大，到开票的那天，一个个都盯着手机，提前五分钟，事情变得和担心的一样，他们系统的都进不去了。一个个都使劲地刷新着，等他们进入系统，票已经卖完了。他们的群里一下就热闹了起来，各种抱怨，然后又是各种抢票的软件，可谓是百花齐放！
日期都按照阳历计算着，到了月末邓玲他们该发工资了。一张流水账单上写满了一条流水线的名字，他们的明细都记录在其中。顾南佳他们属于兼职一类的，而且是由中介带进来的，工资是由中介发，不是由工资发。
邓玲仔细的看着自己的账单明细，然后满意地递给其他人。一个嬢嬢问到:“怎么样，没有扣吧！”
邓玲说道:“应该没有扣，都和他们平时差不多。”
他们都看到了自己的流水账单，刘线长满脸笑容问道:“你们都看看你们的账算错了没有。有问题的和我汇报一下。”
过了一会儿，没有人回答，多能工说道:“那就是没有错了吧！”
一个嬢嬢问到:“刘线长多少工资啊！”
刘线长喜笑颜开地说道:“6000多！你们这个月完成得都不错，没有几天就要放假回家了，好好工作。你们中介带来的，待会儿休息时间来办公室一趟。”
刘线长准备要走，转身又开玩笑说道:“杰出员工记得请喝奶茶啊！”
顾南佳问到:“居然还有杰出员工，有什么奖励？”
邓玲说道:“每个月都有杰出员工的，杰出员工比普通员工多500多块钱，按照我们的规矩，杰出员工要请喝奶茶的。这个月的员工就是那个胖嬢嬢和多能工。”
郭磊说道:“我去，你居然不是杰出员工，天理难容啊！”
顾南佳说道:“确实天理难容，你请假的那晚上，他们都忙坏了，两人才把你的活给弄下来。”
邓玲说道:“唉！我的活在我们这条线上没有那一个人能够代替的。可是那有怎样，杰出员工不是干活出色就能够有的，每个月评选的都不一样，但是平时工作不努力的，肯定是没有的。”
顾南佳明白过来了，原来这很本不是什么杰出员工奖，只是公司为了笼络人心，让大家都用自己的最大力量去干活。大家都明白这是一个计谋，但是大家都不得不去争取，虽然是轮流着来，但是如果自己和别人的差距太大，那肯定是没有的。
说得好听，这是一种策略，说得不好听，这就是变相的榨取员工的劳动力，但是不得不佩服管理者的脑子。
中间休息的时候，顾南佳他们假期工去办公室对账单。顾南佳计算着每天的上下班时间，心里大概有个底，可是时间明细上却少了几个小时，整个车间的兼职工的工时都少了几个小时。有人问到:“为什么我们的工时和我们自己算的对不上。”
刘线长仔细的看着数据，一个中年男子说道:“我们算的时间肯定不会给你们少算，你们说你们自己算的比我们算的多，那可能是因为你们刚开始的时候提前下班回家了。”
顾南佳听着这个解释，虽然没有毛病，却觉得有些心酸。郭磊看了看顾南佳的时间明着，嘀咕到:“为什么我的比你的少了半小时。”
顾南佳拍了拍郭磊的肩膀:“你迟到了，肯定比我少半小时啊！走吧，出去了。”
刘线长问到:“你们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如果没有问题我们就按这个时间报给你们的中介了。”
虽然大家心里都有意见，但是他们算的确实没有错。心里的意见不过是希望他们能够动动恻隐之心，在账单上加上那些无故浪费的时间。
雨天越来越多，江南再没了太阳。有天晚上顾南佳感觉到脚后跟有些冰凉，多年的生活经验告诉他，鞋后跟破了，破的不是很厉害，不然不可能现在才差距到。在工厂里，也不方便处理，顾南佳干脆用体温把他捂干。
早上，顾南佳回到住的地方，迫不及待地脱掉鞋子。鞋垫的尾部已经烂了，用手轻轻一捏就能够弄掉。鞋底破了一条小缝，看样子早就已经破了，鞋后跟里面已经变得黑黑的，一块一块的，因为进了水，有些黑色洗面奶的感觉。
顾南佳想起小时候穿的解放鞋，鞋会越穿越短，鞋尖里面会进入泥巴，慢慢的累积在里面。这样过了一段时间，用力在地上拍一下鞋子，就会拍出一个月牙似的泥团，光滑的。
顾南佳想买一双鞋，选了一双平平常常的，计算了一下物流的时间，想着还是把鞋寄回家，这样过年的时候也算有新鞋穿了。他把鞋垫坏掉的不部分扯下来，把鞋垫和鞋底都弄干净，放在空调下面，要穿的时候就垫一些纸巾，这样将就可以穿到回家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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