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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夕·贰拾壹

颜如舜华。

先时在三重天,折颜放话要六位魔君一人留下一只手的时候,话虽说得极认真,但鉴于他老人家长久以来顶着一个退隐三界不问红尘的隐逸上神名号,放出这番话后,在场众人一时都没怎么反应过来,几位魔君亦不知所措。

然而折颜上神只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下一瞬突然迅疾地展开折扇,挥出一道灼目火光,光影过处,手持圣物魇傀的赤之魔君发出一声沉闷痛呼,众人有些迟钝地看过去时,只见煦旸君面色惨淡,紧紧握着右臂,手腕以上已然被齐齐斩去,唯余一截空荡荡染血的衣袖,眼见那断肢裹着鲜血滚落一旁,其余几位魔君不由瞿然变色。

不爱打架的折颜上神动了真格,在场者皆是大惊不已,但这个大惊里,并不包括墨渊上神和东华帝君。彼时上神与帝君遥遥地对视一回,身形同时一动,闪至预备继续动手的折颜身后,一左一右地各自一记手刀,随后便将折颜同颜舜一道送回了十里桃林安置。

折颜醒来的时候,颜舜手中搬了一张梨花小案,正往榻上安置。屋内隐约飘着饭菜香气,折颜支起半个身子,目光淡淡一扫,见一旁的桌上摆了两碗桃花粥,几样精致小菜,是颜舜的手艺。

听见了动静的颜舜回过身,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头还晕吗?”

折颜翘起唇角,将她的手握住,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声音里带着些未消散的睡意:“好多了。”

颜舜歪着头,捏了捏折颜的脸:“我想也是。”说着将手抽出来,转身端过盛了粥的瓷碗,用勺子搅了搅,腾腾的热气氤氲开来,“方才你睡着时,我将你周身检查了一遍,没见着什么外伤。”

折颜挑了挑眉:“得颜舜君言传身教,我打架的本事自然不错。”

颜舜眸中含了几分笑意,从碗里浅浅地舀起一勺粥,轻轻吹了吹,递到折颜唇边。

是夜,星河灿烂,二人并排躺在屋顶,颜舜枕着折颜的手臂,应他之求,唱了几支早年的旧曲儿。

折颜听得颇有兴致,歌罢颜舜一个翻身,趴到他怀里,低声道:“我须得往太晨宫一趟。”

“我陪你去。”折颜不以为意,笑着捏了捏颜舜的脸,却见怀中人低下眉去,摇了摇头:“不必,见过东华后,我还要回妖族一趟。”

折颜以指腹抚摸着颜舜嘴唇的纹路,定定将她望着,默不作声。

“我过些时日便回来了,很快的。”颜舜捉住折颜的手,“你便让我去吧,夫君。”

折颜眉心微微一动,轻轻叹了一声:“我何时强行阻拦过你?你想去,我便在这里等着你。”说着打了个呵欠,揽住她问,“睡觉的时辰到了,要一起沐浴么?”

话题转得有些快,颜舜一时不明:“啊?我……”旋即瞧见折颜笑眯眯的模样,便有些警惕地抓紧了衣襟:“我昨日洗过了。”

折颜点点头,并无过多表示:“那好,我先去了。”

颜舜与折颜相识之初,曾以为这是个外表风流内心稳重的神,殊不知折颜外表风流,私下里对着她时更加风流。神族的出身并未对折颜造成任何约束,在心爱之人面前,他表达情意的方式向来直接。彼时妖族已算是民风旷达,自认见多识广的颜舜在与折颜单独相处时,却也对二人的亲密感到羞怯异常,起初颜舜还不无担心地问折颜,他们是否会很快有孩子,折颜便认真地问她:“你想有一个么?”颜舜细细考量过一回,答:“我觉得我们两人在一处便很好,孩子的话,再多等几年吧。”折颜捧着她的脸告诉她,只要她开心,他觉得怎样都好。

颜舜与折颜相恋之初,曾以为日子久了,折颜对自己痴缠的劲头自然会消减,未料折颜是个食髓知味的神,经年过去,他对亲近之事的兴致丝毫未减,颜舜被扑倒的次数多了,便也渐渐地习惯了,甚至问过折颜,为何自己始终未见有孕。彼时折颜安抚地吻了吻她的额头:“许是缘分未至,我们顺其自然便好。”折颜以为小娇妻为此懊恼,但其实颜舜只是想知道,猫妖和凤凰到底会生出什么来罢了,可惜到最后,自己在折颜怀中抱憾死去之时,他们也未有过子息。

莫非真是子嗣缘薄么?颜舜静静侧躺在榻上,否则以当年的势头,他们早该如白止般儿女成群了才是。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面朝着窗户的颜舜还未想好是否转身,便有温热身躯自身后贴过来,带着丝丝沐浴过后的水汽。

折颜将脸埋在颜舜颈窝,轻轻吹了口气:“睡了么?”

颜舜身子颤了颤,这开头何其熟悉,于是一面往里侧挪了挪,一面作呵欠状:“要睡了。”

折颜低低一笑,伸手搂住颜舜腰身,不许她再往远处挪:“睡前不许我亲亲你吗?”

唔,这个请求,颜舜斟酌了一回,听上去很是清淡,倒也不是不可……她将身子转向折颜,还未给出答复,折颜已敏捷地朝她的方向挪了挪,一只手将她的脸抬起一些,颜舜来不及看清那张令她思念日久的脸上的神情,折颜的温度已然袭近。

颜舜想着,若能快些了事,他们还可多眠几个时辰,但折颜显然未能领会此意,将她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半宿。云消雨散时,颜舜靠在折颜衣衫半开的胸膛前,手指徐徐在上面画着圈:“折颜,我们为何从未有过孩儿?”

折颜怜惜地揽着她:“时机未到而已,你看,墨渊和少绾不也……”说着想起了什么,立即转了话题道:“若你在意子嗣,我可想法子。”

但颜舜却似全然未听见那个名字一般,环了他的脖颈,低低道:“我想你。”

折颜微微一怔,旋即安抚地抱紧了她:“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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