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去去闺阁香褥,巾帼木兰,英姿飒爽。
杨柳岸,晓风残月,一苇以航,千种风情谁人知晓。独伤魂。
崔扶同籽月拜别老伯,一骑向北已有二三日,途中无客栈,风沙渐大,酸风射眸,干涩裂肤。崔扶听了老伯的话,抄小路追队伍,籽月往马背上垫了衣物,两个人就磕磕碰碰地北上。
行至不远处,才出现一片乱林。
崔扶喝住马,缰绳紧紧勒在手里。籽月顺势后仰,问及缘由。“林子好像有人……”
“会是什么人?那该怎么办?”
姚府出来的婢女,听说过姚小姐翻书时提起的马贼山贼,却没亲眼见过,何谈应对。籽月不由得慌神。
“……”
两人下马,把马安置到一块黄石旁边,拴好缰绳。
此处歇息到那林子,似乎不远,林子外是凌乱缠绕的野藤蔓,队伍进去,人从外边根本看不清里边的情况,说不定就是贼人。
崔扶稍作思忖,籽月递水壶过来,“崔公子,喝口水吧。要继续走吗?”
崔扶皱眉,“且慢,籽月姑娘,前面的林子里可能有恶人埋伏,莫要孟浪。我先去探探。”
籽月一把扯住崔扶的袖口,目光坚定,“崔公子,我也去。我不怕。”
马在一边吃草,嘴里一嚼一嚼,沫子沾马嘴,似乎在等二人做决定。
“籽月姑娘,如果我遭遇不测,包袱里还有点干粮,你大可回程,又或继续赶路。”
“崔公子,我不会独活的。况且,我也不识路。”籽月的话语稚气未脱,好几日的风沙倒是刮得她落了些死皮。
最后,崔扶把马藏到石头后边啃草,同籽月一点点靠近乱林。乱林格外安静,估计林子里的人也歇着,渐渐地散出烟火味儿和若有若无的馍香。
伍长同炊事找了野菜煮食,监军在石板上瞅着这群新人的面孔,不时环顾四周的动静。
队伍还在往北走,这一带几乎没什么老百姓作居,倒是听闻道上的传言,这曾经是一块宝地,水草肥沃,鸟兽栖息,奈何君王修行宫,大兴土木,民不堪徭役,流走他乡。再过个几年的开凿就这般废了。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盘盘囷囷,矗不知乎几千万落。
妃嫔媵嫱,王子皇孙前来拜见,金块珠玉,弃之不可惜。呜呼。
崔扶同籽月挪移,潜入林子,伏于灌木之中,离太近容易暴露声响,四下静得严肃,只一两声耳语相传。
崔扶打算在发放饭食时混迹人群,转移人群注意力,顺势找到姚小姐的位置。
籽月亦借着缝隙寻姚小姐的身影,风沙一路,她脸上都起了皮,美人胚子怕也是要损色。
队伍中,尽是大老爷们,或骨瘦如柴,或身材魁梧,或面黄肌瘦。他们多是家中日子也不好过,不如战场上建功立业,好歹管吃,先不说身陷战场死命无疑。
再说,官府招兵,强制拉壮丁还能告衙门不成?
忽地,一个柔弱的脚步闪过眼前,崔扶定睛,熟悉无比的轮廓,憔悴的眼眶,干涩的唇边挂着倔强。
姚小姐一身男服,束起冠发,去了胭脂,用黄土脏抹手脚,鱼目混珠。眼粗的大老爷们未觉不妥,只管顶风沙赶路。
崔扶心悸不已,朝朝暮暮思念的人儿竟然就在眼前,几日的驾马只为窈窕淑女。不过,淑女蒙苦,才子销魂。
炊事发放饭食,一只随身携带的碗,一勺饭食,一掰馍便是一餐。
他们陆陆续续开始领饭食,眼里少了复杂的欲望,民以食为天,半天脚程劳顿,如今只顾得上吃饭。
崔扶目光一直追随着姚小姐,排队,接过碗,盘坐,吞咽,擦嘴,收碗……他心跳加快,疼惜佳人受难,纤纤玉手附着沙土的陋痕,发间添灰,一寸寸都在煎熬着一介凡人。
见着姚小姐,籽月喜出望外,差点暴露了形迹,恰巧风过引得乱林飒飒作响,监军继续低头吃食。
两人试图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不能让监军发现,又要说服姚小姐一同返回。
可为难矣,只得作罢。
饭食过后,还得行伍北上。
两人暂且退一步,牵马慢走,一路尾随队伍,中间相隔。
行路漫漫,风沙如敌。一行人,两个人,一匹马。
眼见天色愈晚,队伍不能行,翌日去。监军命一批人轮流放哨,剩下的人沙地上打团,席地而眠。
崔扶同籽月商量了好久,队伍放哨换了一轮,两人不得办法,只得昏昏欲睡。籽月打开包袱,尽是为防姚小姐不时之需。崔扶垂目,瞌睡过去。
既见佳人,云胡不喜。既见佳人,云胡不瘳。
夜半乍起,还望佳人。黎明奋起,三顾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