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笼罩,附在抽枝的嫩芽上,凝结成晶莹的水珠,嫩芽微微低头,这水珠便轻轻滚动起来,嘀嗒,落在白色的陶瓷杯里。
白皙的手指轻轻旋转,显然对这露珠的乖巧甚是满意。张云雷把瓷杯放在鼻尖嗅嗅,这三十年前的空气和水质都好很多,不负他清晨五点这天大亮之前就起来收集。
他把瓷杯放在过滤器上过滤,等一会给师父泡上一杯,倒是美妙。他擦干净双手,有些怀念的站在玫瑰园的小角落里,看着崭新的白墙角,显然是还没被后来的那群混蛋徒弟们糟蹋过的样子,又有些想念小时候背贯口的小角落了。
他轻轻嗓子,开始重生的第一次开嗓。他揉了揉脸,丹田共鸣,明亮的“wuhi”在玫瑰园回荡起来,合着鸟鸣,不燥耳,还颇有一番琴瑟和鸣的意思。
郭德纲站在露台上静静的听着自己孩子唱曲。他清晨醒来,就听见这悦耳的声音传来,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的小平房,媳妇更是有趣,迷迷糊糊的以为陶阳小崽来串门来了。他又听了一会,觉得这嗓音虽没有小时候高了,但这丹田共鸣的功夫没有落下,气息更稳,真假音的转化连他都要称赞一二。他看着下面的人像小狗喘气一样,又“wuwu"狼叫着惊走了几只鸟雀,觉得差不多了,就漫步走下楼去。
王慧大林,辫儿,德纲,吃饭了。
听到姐姐在厨房里喊,张云雷揉了揉有些饿了的肚子,回应了一声,又去揪了在房间里补作业的郭麒麟,一家四口整整齐齐坐在餐桌上。
梨园从古就重视尊卑教养,两个小孩子又是严加看管长大的,吃饭细嚼慢咽,不砸嘴不掉食,不言不语听长辈教诲。
王慧给两个孩子分好包子,叮嘱着大林好好学习,又让辫儿再多休息几天身子才刚好,不要过于劳累。
郭德纲看着家里母慈子孝的模样倒是欣慰,小辫这一回来,这个家也终于是完整了,平日里再多人也填不满的落空感也悄悄消散了。
郭德纲等下吃完,小辫儿上书房来。
张云雷还在专心的吃牛肉大包,听到师父说话,乖乖点点头,又埋头继续奋斗。看这小狗护食的样子,但是逗的郭德纲和王慧两人哈哈一笑。
张云雷师父
张云雷乖巧的站在书桌前,眼巴巴的看着带着金丝眼镜的师父。
郭德纲来啦,少爷
郭德纲抬眼看了小孩一眼,心情很好的玩笑一句
郭德纲玩了这么久,舍得回来了?
张云雷爸爸~~
张云雷亲密的钻到书桌后,熟悉的坐到不论是前世今生都就给自己的小凳上,一米八的个子趴在师父的腿上撒娇。
郭德纲你呀~
郭德纲对这个和自己一起吃苦的孩子从来没什么办法,除了上课的时候能狠下心,平时那能敌得过这个小泼妇。他拍拍孩子的小脑袋,看着小孩保护似的摆弄头发,他带着些期许的问道
郭德纲这番回来想干什么?
张云雷当然是和爸爸一起说相声的。
张云雷定定的回答,他从上辈子决定说相声开始,在大风大浪中翻滚这么久,也从来没有动摇过这个念头。
郭德纲好孩子,好孩子。
郭德纲高兴的顺了顺小孩的后背,小孩是他手把手教大的,真正的儿徒,回到曲艺的路上他怎么能不高兴。
张云雷看着师父开心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阵感动,他主动搂了搂师父的腰,又献宝似的变出早上采的露水,要给师父斟茶喝。
张云雷拿着个水壶烧水斟茶,郭德纲就在一旁扇着扇子看。渐渐的,他就皱起了眉,这个孩子他看着长大,行为举止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了,小孩子从小就皮,小时候走个路还带拿雪砍的,现在走路确是慢了下来,一步是一步,没有一点年轻气盛的样子,如果仔细看,就能看出他右脚有一点外撇,身子大半的力靠着左边。刚刚站起来的时候,手习惯的外一搭,察觉到没有人的时候,才晃晃神自己站起来。
这不像是个年轻人,反而像是个右脚不太健康的中年人,郭德纲眼睛沉了沉,觉得一种不明的情绪在心底翻滚,他很难忘记之前重新见到辫儿的模样,那眼神是经历过沉浮的泰然洒脱,绝不是血气方刚在市集中厮混过的眼神,这种极大的反差感,让他疑惑不解。
张云雷爸爸,喝茶,这露是我早上采的,品相不错,你来尝尝。
张云雷喜滋滋的双手捧着茶,眼睛里小狐狸般狡黠,又有了浓浓的少年气。
“罢了罢了。”郭德纲接过杯子,压下心头疑惑,想着也就是时候未到,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了。
张云雷侧侧脑袋,自然不知道他精明的师父早就看出了他不一样来。
郭德纲来,别干坐着,唱个太平歌词,看看你这些年的功课落下了没有。
张云雷好嘞,那还唱师父您交的第一段, 那杭州美景盖世无双 西湖岸奇花异草四季清香 那春游苏堤桃红柳绿 夏赏荷花映满了池塘 那秋观明月如同碧水 ……
茶香满室,少年如玉,确是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