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羞赧的不敢抬头,杨过噗嗤一声笑出来,解释这种事情是够难为她的,“明白了,我猜逍蓬心怕是撞破了楼下两人的好事,因而才会离乡匿迹。”
“别乱讲。”
“呆姑娘,有种女人天生媚骨,但凡有点血性的男子也不愿娶这种妻子。”
“越说越不像话,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你别瞎猜。”
“若真这样,逍蓬心也是可怜,偏偏看上这样的女子,坑了他半生,余生也活得窝囊。”
“杨大侠活得到是潇洒,你前半生快活吗?”
“生命中没有你当然不快活,怎么说着说着绕我身上来了,你这丫头越来越会奚落人了。”
“走啦,走啦,下去吧,被人发现就麻烦了,现在重要的是回家送信。今晚杨大哥打算做什么?”
“做掉那两人!”
“喂,你脑子坏了,我们不该顺藤摸瓜吗?”
“替逍大叔出口恶气啊,男人的面子嘛。”
看着郭芙气鼓鼓的脸杨过哈哈大笑起来,俯头在她耳边轻哄道,“丫头,别生气,他们要的是婆婆手里的东西,这两人留着就是后患,不如现在痛快点,解决一个少一个。一来做恶多端该死,二来也是帮逍蓬心一把,这不是一举两得。”
郭芙摇摇头不再同他争论,跟着他快迅下到四楼,突然眼前荡下一条飘带,她慌忙掩住口,硬生生把夺口而出惊呼咽住,一只手紧紧抓住杨过的衣襟,“杨大哥,那是什么?”
白色的飘带在楼角处飘飘摇摇,杨过一边护紧郭芙,一边侧身查看,一瞧之下,他惊骇地倒抽一口冷气,连退数步差点跌坐在地上,喉咙处格格作响,胸口憋闷得似是吃了一记重拳。
稍稍定神,杨过径直奔上前,身子一颤,扑通跪倒在地,颤抖的双唇吐不出一句话,两行清泪漱漱而落。
郭芙惊惧地瞪着窗下阴影处的人,惨淡的白衣,青白的面庞,还有那双清冷淡然的眼睛。突发的状况使她的大脑停止了转动,怔怔呆立在楼口处。
“姑姑……姑姑,真的是你么?”脑中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起来,此时的杨过已是泣不成声。
缚在窗下的素衣女子轻轻点了点头,淡淡的眼神闪着美丽的光晕。
清醒过来的郭芙缓步上前,越过匍匐在地的男子,在素衣女子面前蹲下,轻轻解开女子身上束紧的绳索,抽出她口中的布条。
窗下被绑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年跳崖的小龙女,曾经乌黑如墨的秀发已现杂色,面容憔悴肤似蜡,一别将近十六年,她的容颜与往昔大不相同,若不是这身素衣,若不是通身的寒气,一时还真辨不出。
郭芙迟疑着看着面前的女子,不知该如何称呼,到达古寨不足两个时辰,自己如临恶梦,恍惚间一切都那么迷幻。
在心中假想过无数种重逢,怎奈造化弄人,凡人心猜不得无常事。直到触碰到真实的她,自己仍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为什么她会在这?为什么出现的这么突兀?
纷乱的现实让郭芙无法冷静思考,大脑一片混乱,再瞧瞧身侧的杨过,估计他也应付不来这一团迷雾吧,生死一诺是他心中的魔咒,毫无征兆的来了,扰乱了一池宁静,现在的神雕侠又是什么心境呢?惊诧、激动、混乱、迷惑都有吧,当一切不正常的状况冷却下来,他应该开心不对吗。
郭芙不知道自己该干嘛,她像个多余的人,尴尬地站在他们身旁,五味揉于心间,苦涩涌出,终化作一声叹息。
半晌后,收拾起灰暗的心情,郭芙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自己留在这龙姑娘肯定不自在,毕竟失散多年总体己话要讲。想着心事悄悄挪步后退,正待转身突然手被杨过扯住。
“芙妹……别走——”
郭芙反手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那冰冷的手尖,无法心疼地叹息着,“杨大哥,我不走,龙姑娘怕是被歹人劫到此处的,我去楼口守着,你们好好叙叙。”
挣开他的手,郭芙快步走到楼梯口的阴影处,背向而立,侧耳细听,整个木楼没有一丝声响,寂静的仿佛没有人一般。
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心中疑窦渐生,先不论小龙女如何跳崖后生还的,只是今夜她究竟被谁劫持?为何劫持?一连串的迷团令人心中仓皇不安,难道为色?除了为色不可能是其他原因吧,以自己对她的了解,她不会有仇家的,素来恬淡寡欲的性子怎么会同人结仇。郭芙摇掉心间的疑惑,横竖有杨过处理,这些问题自己伤透脑筋也想不通,何苦劳神费力。到是楼下的男女理重要些,等会儿夜深了自己去把那两人解决掉。
惊喜中掺杂着狐疑,杨过终于平息下内心的激动,郭芙的一个转身令那颗狂乱的脑袋瞬间冷却下来,依依不舍松开那温软的小手,骤然意识到现况的复杂,所有的一切都透着邪性的诡异。
“姑姑?我不是做梦吧。”
“过儿,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轻颤的手指抚上他的双颊,小龙女秀美的双眸泛着清清泪光,喜色乍现她的眉峰渐渐舒展。
杨过絮絮诉说着自己如何去崖下寻人,继而问起小龙女跳崖后的经历。
“山崖下有寒潭,当日落入寒潭得以逃生,想来也是命不该绝吧。过儿这些年过得可好,这发,这鬓发怎么都白了?”
“我很好,这些年结交了很多朋友,奇闻趣事也见识了不少,日子过得蛮有滋味。”
渐渐平静下来,杨过开始寻思什么时候跟姑姑提郭芙的事情,眼角余光不时飘向楼口处的倩影,也不知芙妹现在是什么心境,今天的状况会让她措手不及吧。姑姑说,自深谷寻路出来后就一直居在古墓,也不知她体内的毒化解了没有,这么多年过来了,想必已无大碍。
“姑姑,你体内的毒解了没有?”
“过儿,你怎么称我‘姑姑’?我们……”眼光飘向楼梯处的郭芙,小龙女眼中隐着一抹怨,淡淡一瞥,心中已是不快,“你……还是去找她了,你答应过我不再找你那郭姑娘。”
“姑姑,我跟芙妹……”
“杨大哥,不好了,那两人……那两人……你快过来。”
一旦想清楚,郭芙便把心思从小龙女身上转开,自己并不关心那久别重逢的师徒二人,今夜有更重要的事等着自己去解决,猜测着黑衣女子的居所,她似乎并没住在楼中,还有瞬间消失的小男孩,刚刚自己同杨过细细查看到每一个房间,没有一间房有人居住的气息。眼睛瞄向半掩的窗外,山坡处两团黑影速速移动着,眨眼细看,分明是两个人影,难到他们趁夜离开啦?
顾不得顾虑一旁叙旧的二人,郭芙急忙召唤杨过。
她的话音未落,杨过已赶到她身侧,本能的护住她的身子,“芙妹,你发现什么了?”
“杨大哥,你夜视能力好,你看看那边山坡处的人影,可是黑衣女子和老二?”
杨过顺着郭芙手指的方向向山间望去,细看之下,心中腾起一团迷云,幽幽夜色笼在山坡上,有两个人影,不是并肩而行,仿佛是男子拖着女子在走。
“林密天暗,看不太真切,瞧着应该是一男一女,只是那个女的脚步零乱。”伫立在窗前深思,那黑衣女子似是被挟持,整件事情越来越有趣了,杨过唇角一歪,扯出一抹冷酷的笑容,夜色下仓皇赶路的男女勾起了他的兴致,体内跳跃着狩猎的火花。
“芙妹,我去追他们,你在这陪着姑姑可以吗?”
郭芙点点头,一个‘好’还未说出口,坐在一旁的小龙女低低一声悲啼引得过芙二人骤然回转。
“过儿,别丢下我,我不喜欢陌生人。”
回眸遇到一双清冷的目光,熟悉的束缚感令杨过无所适从,略一迟疑,身旁的姑娘猛然推开自己。
郭芙的心思全在山坡的男女身上,脑中唯有一念,不能让他们逃掉,情境紧迫容不得半分犹豫,她伸手拨开杨过,快步向楼下走去。
“芙妹,你回来!”眼见郭芙向下飞奔,杨过足尖一点凌空跃起,顺着楼梯扶手一个旋身绊住了她的去路。“我不许你去,不能让你再涉险。”
“杨大哥,再不追就来不及了,今非昔比,我不是以前的郭芙了。”
“不行!”
“你不信任我?”
‘今非昔比’一语令杨过如梦初醒,他紧紧握住郭芙的肩膀,俯头在她耳畔轻语道,“听话,整件事并不是表象那么简单,背后的隐情怕是咱们无法预估的。”
深情的目光打动了一意孤行的姑娘,郭芙咬咬唇,眼中的火光渐渐平熄,“杨大哥,我怕,我怕襄阳会……我怕父母……哥哥懂我的心对不对?”
“我知道,芙妹放心,对付这些人我绝不手软。况且跑掉的两人亦兴不起什么大浪,再说了,玉儿不会放过他们,宋湘亦在追查他们,乱世贼子如同过街之鼠,跑不了的。”
“杨大哥,我信你,你是不是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别急,我先安置好姑姑,抽丝剥茧的活急不得。”
唇畔勾着奇怪的笑意,他的眼睛闪烁出猎人的光芒,那张俊脸邪气的令人浑身发麻。郭芙瞧着陌生的神情,从未见过这样的杨过,从未见过含着狠辣的笑容,所有一切都变了味儿,唯有心底对他的信任不曾改变。
安抚好郭芙,杨过返回小龙女身边,再次蹲到她面前,他细细地审视着凄凄容颜,眼前的女子真的是曾与自己相伴四年的姑姑吗?原以为不曾遗忘,也不应遗忘,可是十多年后却是如何也忆不起她曾经的模样,当年飘然出尘的仙子只是一抹白色的幻影罢了。
叶败柳凋留枯枝,残花落雪帔缟素。唯一不变的或许就是那通身的寒凉吧。
瞧着小龙女凄迷愁郁的眸光,郭芙心中不忍,她轻轻扯扯杨过的衣袖,低声说道,“杨大哥,龙……呃……龙姑娘,你还好吗,他们没有伤到你吧?”
“芙妹,随我叫‘姑姑’吧。”杨过心念一动,脑子也灵光起来,他握住郭芙的手,慢慢向着小龙女询问道,“姑姑是刚到此地?还是早被囚在此处?”
刚刚自己同芙妹上楼查探时此处并没有人,如果姑姑是遭歹人暗算,为何那对男女要匆匆离开?绑了人,自己却跑了,这不合乎常理。
他们是算好了自己会发现姑姑吧,杨过眉峰一挑,胸口似是被东西塞住般沉闷,清楚的知道自己与芙妹正一步步走入圈套中,只是在这个圈子里,姑姑扮演的是什么角色?路人?巧合?参与者?当真是今非昔比啊。
“我,我也不清楚,前几天从墓中出来正遇到一个小姑娘,她背着一把重剑,我认出了那是你的玄铁剑,便暗暗跟着她来到这里,然后…然后…今天傍晚本是寻寨借宿,不知怎么就被人劫到这里了。”
淡漠的眸子没有半点波澜,一派天真的神情宛如不染尘世的仙子,似乎所有的事都不相干,她讲的轻描淡写,目光与杨过相对,柳梢立刻洇染出淡淡的情感。
郭芙听小龙女提及小姑娘,认定必是玉儿,一颗心忽地揪起,怕梅落玉应付不了邪恶,怕小孤女遭人暗算。
她下意识抓紧杨过的手,急切地仰头问道,“杨大哥,玉儿在附近,她不会有危险吧?”
幽暗的眸子深邃似海,杨过的脸上平静如常,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没有立刻抚慰郭芙,一门心思全在小龙女身上,把她冷淡的话揉碎研磨,专心的寻找着每个字眼的细枝末节。
“玉儿在附近,却没有回家,遭了,她一定出事了。”没在杨过那得到安心的答案,郭芙自顾自分析着梅落玉的下落。
“过儿,我们回古墓好不好,我留在外面会死掉,所有的人都那么可怕。”小龙女打断郭芙的话,她只是望着杨过,眼神中是从未有过的期盼,曾经那个被自己牵在手中的少年长大了,他已蜕变成自己无法掌控的成年男子,如今能维系的只有四年的授业情分。
“玉儿没事,那姑娘独撑数年,不会那么容易遭毒手,芙妹不必担心。”
感受到郭芙的焦虑,杨过柔声安慰着她,听闻小龙女的要求,他淡淡说道,“姑姑本就不该出来嘛,每每独自出墓总会招惹麻烦,我送你回去罢。”
“过儿,你把我当什么人?”
“授业的师傅。”
“可是……嫁衣…尤在…”
“淑女剑亦在。”
“那又如何?”
“当年姑姑赠剑与郭姑娘,聘礼尤在,怎能出尔反尔?当日姑姑深夜赠剑我并不知原由,自不敢去郭家贸然求娶,过儿的一切全凭姑姑发落。如今事情明朗,淑女剑并未退回,婚约尚在。”
“过儿,你……”小龙女指着杨过说不下去,他大了,大到自己再也攥不住他。
“杨过!什么时候啦,还讲这些,你做事怎不分轻重缓急。”郭芙听着小龙女和杨过一对一答,所讲竟是陈年旧事,迫在眉睫的事他不顾,净扯些没用的,她急吼吼怒喝杨过,兀自急得直跺脚。
“刻意寻不见得能寻到,刻意做未必能遂心。有些事该来的总会来,人世间有多少是事是偶然?”
“杨大哥?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是说,祖辈指腹为婚,父辈当众许婚,师门入室下聘,咱们俩的姻缘是天注定,芙妹莫忘。”浅浅的笑意笼在眉峰,杨过望着满脸疑惑的郭芙,眼中汪着一抹柔情,事情好像越来越有趣,一边是实实在在的耿直,一边是虚虚假假的天真。
“你能正经点吗?”双弯秀眉越拧越紧,郭芙忍着气,使劲甩开他的手,一面后退一面在心中暗骂他狂浪。
“事非偶然,芙妹懂我的意思吗?”
“你们俩人凑在一起时,说话总是着三不着两,杨过你能同我好好说话吗?不讲明,不细说,我哪会懂。”
“过两天就懂了。”
“我不跟你在这磨牙,快快安置好龙…龙…姑姑,咱们还有正经事要办。”郭芙一时改口尚不惯,看了看旁边的小龙女,决定不再掺和他们师徒间的事,毕竟自己也帮不上忙。
“杨过,你别管我,我下去养养精神,明日不知还要应付什么事。”抛下一句话,郭芙头也不回快步离开。
目送郭芙的身影消失在楼下,杨过收起脸上的笑意,转身面对小龙女,刚刚自己直陈往事,说的均是顺应人情的事情,不是说给芙妹听的,是有意提醒姑姑。
一别十多年,独自漂泊世间,享受着生活中的五光十色,黑暗、泥沼、繁花、阳光、梦想……品尝着生活的五味,所有的经历都蕴藏浓浓的人间烟火色,离开古墓自己真真切切做回了人。
“姑姑是山谷之士,不该离开古墓,过儿明天就送您回去吧。”
俯身搀起小龙女,在经历过世间的洗礼后杨过终于有能力正视古墓的一切,或许是由挣扎到依赖最终再到实力的反抗。
“你答应过陪我的。”语气坚决的小龙女伸手紧紧攀住杨过的臂膀,冰冷的目光不容反驳。
身侧的男子变得陌生而强大,再也不是当年无依无靠的孤儿。靠得那么近,触碰到坚实的胸膛,坚硬如铁的血肉充斥着锤炼后的强劲。
曾经自己豢养的过儿听话又恭顺,小龙女下意识缩了缩身子,缓缓跳动的心脏似是缺了个口子,血液突然就决堤而出,一刹间她的脚步零乱,犹如乱麻缚足,浑身无力靠向杨过。
微微仰头,眼含清泪,“过儿,不要丢下我。”
“姑姑要过儿苟安一隅?”
“古墓弟子原应如此。”
“姑姑原应如此,姑姑自幼断灭七情六欲,无情无欲,无喜无悲,居一隅而生,处世间则亡。当年是过儿错了,不该怂恿姑姑出墓。”
“过儿又有何不同?不也被人世抛弃过吗?又贪恋什么?你不陪着我也罢,只是别后悔。”
小龙女被杨过带回楼下客房,一扇房门阻断了两人的对话,清幽的目光如寒冰般,不再期望他会顺从自己,不再期盼回到从前,往后的路还不好说怎么走。
放心不下郭芙,杨过未待小龙女掩上房门便向隔壁而去,事情来的太突然,自己根本无暇顾及到芙妹的感受,也不知她会怎么想,那些话一来是提醒姑姑,二来是借机告知芙妹自己心意不改。
轻叩房门,很快便听到轻巧的脚步声,杨过心下明白,这姑娘并无心入睡,她只躲避而已。
郭芙知道门外定是杨过,她打开房门转身又回到屋中,不理也不问。
“芙妹,你还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
“今天的状况是我始料不及的,芙妹若委屈一定说出来,万不可闷在心里。”
“不是很好吗,我并不希望龙…龙姑姑仙逝。杨大哥应该也希望她还活着吧。”
“我是想告诉你,不管今后发生什么事,妹妹一定要相信我,我对你的情意不会改变,妹妹千万别放弃我,好吗?”
“杨大哥,你怎么啦?”微微仰头,细细审视着那张焦虑的脸庞,他的眼中有恐惧,有苦涩,还有畏缩的软弱,深深的感受到他内心的痛,郭芙一颗心瞬间揪紧,揉皱。
温软的手掌捧住他的双颊,一双美目泛着春泉般的温暖,她轻声哄着他,“杨大哥,我说过不会松手。你在害怕什么?是怕龙姑姑吗?”
“芙妹——”
“我理解你的心情,知道么,第一次见她时我心里总觉得疙疙瘩瘩,浑身都寒瘆瘆的。世间的人不管好人还是坏人,身上总是有温度有感情的,而龙姑姑一身素衣,洁若冰雪亦冷胜冰霜,竟令人感到恐怖,当时我就想这姑娘是水晶做的,还是个雪人儿?到底是人是鬼,还是神道仙女?后来听说那是你师傅,我甚至有点同情你,再后来真正进入墓中……我才体会到黑暗、寒冷的墓室中是多么恐怖,而你终日与石棺、冰人相伴……从那一刻起我真正的疼惜哥哥,这一怜便是一生,不敢说,也不能说。”
深入骨血的真情融化了他,紧紧拥住那火热的身躯,什么也说不出,此时的杨过心潮腾涌,深深的感动在体内肆意狂奔。自己第一次见姑姑时就是这种感觉——悚然不安。从没对外人说过,从不敢去回想,当年的男孩战战兢兢克制住内心的恐惧,小心翼翼顺从着冷若寒霜的姑姑,因为自己没有退路,因为自己没有容身之所。
花了十多年在内心铸就的堡垒被郭芙一席话冲垮,不再逞强,不再伪装,他仿佛回到十四岁,渴望温暖,渴望家,那个男孩寻了二十年终于寻到了。
轻轻眨掉眼中的泪花,深深汲取着她的温暖,把脸埋入她颈窝间,不好意思叹息道,“芙妹会笑我吗?我没有你想像的坚强,妹妹会失望吗?”
“傻瓜,你又不是神。我的杨大哥是人,当然有脆弱的一面。”一手轻拍他的后背,柔柔的话语慢慢渗入他的心田,郭芙紧紧拥住他的脆弱,娓娓诉说内心的感受,“曾经不懂你,在我心中,杨大哥离开谁都能活得很好,处在什么环境中你都可以生存。直到新婚那夜你来找我,我才明白你的苦,如果…我在你身边你会活得更好,对吗?”
“宁可逃避,宁可放弃,宁可失去你,也不对你低头,我的十八岁只学会了‘骄傲’不会爱。”
“傻哥哥,快去睡觉,明天我们一起陪龙姑姑回古墓,然后就回襄阳。不管你娶或不娶,余生我都会陪在杨大哥身边,这个承诺会令你安心吗?”
“芙妹——”
“乖,去睡觉,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陪在杨大哥身边,比起襄阳战事其余都是蝼蚁罢了。”
她的话柔软又坚定,暖阳般照亮了自己的生命,杨过缓缓自房中退出。
一夜安睡,次日天未全明,杨过与郭芙便陪着小龙女离开此地。一路上相处还算融洽,只是交谈甚少,小龙女本就话少,杨过亦不愿多说,郭芙是懒得开口。
两日后的傍晚三人终于回到古墓中,两日不停赶路,郭芙已是疲累不堪,因不喜墓中阴暗潮湿,草草吃了点东西她便自墓室出来,独自坐在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