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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梁木,同室操戈

胡王传

王弥、石勒攻破兖州后,捷书传至平阳,刘渊加封王弥征东将军,封东莱郡公,石勒为镇东大将军,兼汲郡公(征、镇、平、定)。又命大将军刘聪、刘曜等出兵与石勒大军汇合,共攻河内。河内太守裴整上表朝廷乞援,司马越命宋抽为征虏将军,往援河内,石勒现学现卖,中途截击援军,斩杀宋抽,河内人执整降汉。

正当此时,刘渊病重,召回各部亲兵。刘渊眼见灭晋无望后,感叹自己时日无多,醉入温柔乡,尤其在皇后呼延氏死后,更加无人节制。皇后呼延氏死后,刘渊另立氐酋单征之女为皇后。单氏纤丽无比,美艳绝伦,由渊专宠专房,生子名乂,也受殊宠。呼延皇后病死,刘渊妾媵不下数十,偏被娇滴滴的单氏迷住,把她越级擢升,继为皇后,又封刘乂为北海王。单氏感恩不尽,抖擞精神,更加卖力侍奉刘渊。刘渊喜她靓妆媚骨,处处迷人,便贪欢无度,整日与她耳鬓斯磨。但是刘渊年纪已高,身体经不住消耗,渐渐地精力不支,酿成羸疾。为了身后社稷安危,刘渊命梁王和为太子,齐王刘裕为大司徒,鲁王刘隆为尚书令,楚王刘聪为大司马大单于,在平阳城以西,置单于台,为楚王刘聪任所。北海王刘乂为抚军大将军,领司隶校尉。始安王刘曜为征讨大都督兼单于左辅。廷尉乔智明为冠军大将军单于右辅。同姓老臣陈留王刘欢乐,进官太宰,长乐王刘洋,进官太傅,江都王刘延年,进官太保。刘渊倚仗三人为心膂,所以加位三公,委以重任。弥留之际,召三人入禁中,亲授遗命,叫其拥立太子刘和为帝,同心辅政。三人应允,刘渊这才放心撒手人寰。刘渊反晋七载,称帝三年,一代匈奴汉王就此陨落。时间对于刘渊太过苛刻,少年时期一心精忠报国,奈何受制于胡人的身份,报国无门,洛阳城虚度年华三十载;年过半百,起兵反晋,怎奈时不我待,溘然长逝。

刘渊在确立后继之君时,遵照汉人古训,立长立嫡,确立了刘和的皇位继承权。刘和生性多疑,赏罚不明,任人唯亲,不适合做乱世开拓君主。刘聪南征北战,曾两次率兵攻打洛阳,自幼聪慧好学,不仅通习诸子百家,对孙武的兵法也颇有领悟。太子刘和大部分时间身处宫中,文韬武略比刘聪逊色许多,刘渊一死汉赵形成君弱臣强的局面。这时候的汉赵虽然雄霸北方,但其内部已然四分五裂,矛盾重重,太子刘和、四子刘聪、侄子刘曜,大将王弥、石勒、匈奴五部、氐氏部族、乌丸部族等,这些都心怀鬼胎,各有各的算盘。与其说汉赵是一个政权,还不如说是一个联盟更为确切,老一代的盟主德高望重,足智多谋,各部分尚能戮力同心,伴随着老盟主的陨落势必引起巨大的震荡。

宗正呼延攸因为刘渊在位时一直不重用他,心怀忌恨。刘乘一向与刘聪不和,早想着借刀杀人。刘锐和刘渊本是兄弟,刘渊临死前却没有任命他做顾命大臣。因此,在报复刘渊、除掉刘聪的问题上,他们很快就取得了一致。

刘和继位后,卫尉、西昌王刘锐,宗正呼延攸夺权,私下游说刘和说:“先帝没有考虑轻重之计,而让三王统领精锐的宫廷禁军,大司马刘聪又在近郊掌握着十万劲旅,陛下现在就等于是寄于客位了。这样的祸难,不可测知,希望陛下早作打算。”刘和多疑,一听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加上呼延攸舅舅的身份,所以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召来领军、安昌王刘盛,安邑王刘钦,马景等人密谋诛灭刘聪等四王。

刘和继位后,立即召呼延攸、刘锐、刘乘、刘盛、刘钦进宫谋划。刘和说:“刘聪等人拥兵自重,恐怕要谋反,我决定先下手制服他们。”

  刘盛劝谏道:“先帝尸骨未寒,楚王、齐王、鲁王、北海王亦无造反动向,陛下若此时残害同胞,另天下人如何看待陛下?再者,先王统一大业尚未完成,陛下听信图谋不轨之人挑唆,猜忌兄弟,若是兄弟尚未能连心,那么还能信任何人呢?”

刘锐和呼延攸怒斥道:“上将军身为人臣,当为主上分忧,未雨绸缪!今传召你们,只是将计划告知你们,此计划陛下早有定夺,不容商议。”于是不由分说,便命令左右随从把刘盛杀死。

  马景、刘钦畏惧,只得听从刘和的旨意一起在东堂结盟,准备攻打四王。于是刘锐带领马景在单于台攻打楚王刘聪,呼延攸带领永安王刘安国到司徒府攻打齐王刘裕,侍中刘乘带领安邑王刘钦攻打鲁王刘隆,尚书田密、武卫将军刘璿攻打北海王刘乂。

刘聪是当世虎将,长于兵法论战,骁勇善战,博览经史,文武兼备,能张开三百斤的弓,勇猛矫捷,冠绝一时,又手握十万雄兵,刘和又怎么是刘聪的对手?果然,刘和在起兵之前,刘聪便得知消息。手握十万雄兵的刘聪,命令三军列好阵等候刘锐大军。刘锐得知刘聪已有防备,迅速回师,与呼延攸、刘乘一起攻打刘隆、刘裕。呼延攸和刘乘怀疑刘安国、刘钦有异心,就杀了他们,当天杀死刘裕和刘隆。齐王、鲁王死后,刘聪直接领兵将平阳城围的水泄不通,很快便攻克西明门。

他的前锋营将刘和包围在城南的宫殿之中,此时所有的暗算、阴谋都失去了作用,只能双方硬碰硬了,看谁的刀更锋利,谁的心更狠辣。

刘和的刀当然不如刘聪的快,他在仓惶之中,只带了少数卫兵躲进宫城,而包围他的,是刘聪麾下能征惯战的精锐之师,刘和已无胜算。

在这种绝境下,刘和暴发出了强烈的求生欲望,从来没有过军事经验的他,竟然用这少数卫兵,抵挡了刘聪的前锋营整整一天。

他也在绝望中煎熬了整整一天。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第二天,宫墙被攻破了。

刘聪的虎狼之师潮水一般涌入光极殿,他们毫不留情,追斩砍杀每一个还能站着的敌人,直到将所有人杀死。

除了一个人。

刘和坐在大殿正位,面色苍白,衣服上是道道血污,但还是端正的戴着皇帝的冠冕。

这顶造型夸张的帽子,象征着他的身份,让他拥有千里国境之内最大的权力,但也给他带来了无比恐怖的灾难。很难说得清楚,到底是他驾驭着这顶帽子,还是这顶帽子控制着他。

但至少现在,这帽子还在他头上,这让他觉得,自己仍然拥有着权力。

他强自镇定的开口了:“朕的四弟呢?让他来见朕!”

他没有见到刘聪,只见到了一把刀。

刘聪做事情,远比他更绝,绝到不会给对手留下任何一丝一毫的机会。刘和当上皇帝的第七天,被刘聪的军队斩杀于光极殿。

刘聪命前锋直接杀进光极殿斩杀刘和后,派兵抓住刘锐、呼延攸、刘乘,就地削首。一战汉赵刘氏宗亲死伤大半。这场政变过后,刘渊的六个儿子只剩下刘聪、刘乂二人。刘聪积累了大量的军政资本,是汉赵的实权人;刘乂的母亲是氐族单征之女单氏,他依然是氐、羌两族的实际管理者(大单于)。

刘聪继位后便册封单氏为皇太后,其母张氏为帝太后,刘乂为皇太弟,领大单于、大司徒。刘聪于刘渊不同,刘渊深受汉族文化熏陶,刘聪从小就在匈奴部族中长大,刘渊一心想做天下之主,刘聪却想要天下臣服于匈奴之下。二人行事作风大相径庭。刘聪致力于恢复匈奴人的荣耀,手段荒淫残暴。

这次的内乱让原本强盛的汉赵政权急转直下,原本王弥、石勒这样的外臣还有所忌惮,刘渊的死加上汉赵的动荡,让原本就不紧密的从属关系更加虚无缥缈。

刘聪继位后,一方面需要时刻警惕石勒、王弥的势力,一方面又需要二人势力的支持,对内迅速肃清反对势力,对外要树立威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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