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是他的姐姐？”

　　警察指了指王一博，又把目光转到江棠脸上，从警察几次转头看王一博的动作里，江棠能感觉到他正在对比自己和王一博的脸。

　　其实，这两张脸，一点相像的地方也没有，若是放在大街上，完全就像是毫无交集的两个陌路人。

　　可就是这样看似不可能发生任何故事的两个人，却纠缠了那么久，那么久的时间。

　　久到快要麻木，久到，江棠都要忘记自己第一次见到王一博时，他对她露出的那个如沐春风的笑容，是何等明媚。

　　大概，王一博早也就忘了。

　　江棠见警察一脸猜疑，又语气坚定开口：“我真的是他的姐姐，我可以把户口本拿给你看。”

　　面前这个警察也非是什么刨根追到底的人，今晚在酒吧发生的事，他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无非就是小青年醉酒闹事，惹急眼了动了手，他也只是例行公事，教训教训一下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罢了。

　　警察摆了摆手表示不用，转头又朝王一博喊了一声：“过来填一下表，就可以回去了。”

　　几个小痞子听到王一博就这么要走了，顿时凄凄惨惨戚戚，满眼含泪看着警察：“凭什么呀？不是……我们几个被他打成这副熊样，他填张表就可以走了？”

　　警察讪讪反问：“不然呢？”

　　黄毛竹竿子急了，剜了眼身边的江棠，气急败坏说：“您不能因为他长得像个好人就这样放过他吧，他刚才在酒吧一打我们几个人的时候，可是上蹿下跳，彪悍得很！”

　　江棠白了一眼身边讲的头头是道的人，如果王一博身上有什么重伤，她一定和这几个小痞子没完。

　　警察微微皱了眉，语气不耐起来：“我不跟你们这几个作恶多端的小子计较，你也就最好少给我蹬鼻子上脸，一个个小小年纪不学好，撒谎斗殴倒是每日长进不少。”

　　黄毛竹竿子近乎要哭出来了：“我没撒谎！真的是……”

　　未说出的半句话被警察一个瞪眼，给吓得憋了回去。

　　黄毛竹竿子憋的脸都紫了，局势所迫，他也不敢再大声嚷嚷，只是不停地瞪着王一博，像是要把眼珠子瞪出来才罢休。

　　黄毛竹竿子用力闷哼了一声，此仇不报非君子，下次最好别让他遇到，不然，定要给他打两个熊猫眼。

　　王一博又安静坐了一分钟左右的时间，才起身，径直走到警察身边，弯下腰，拿笔规规整整填起表来。

　　期间，江棠的目光一直在王一博身上流转，她是不信的，不信他一个人和这些个小混混打，才只简单留下两个小伤口。

　　她深知，王一博从小性格要强，什么事都喜欢藏在心里，哪里磕了绊了伤了，都要遮住不给别人看见，只有在面对江棠时，才会展现小可怜模样博她的关心。

　　已经是许多年以前的事情了，许多年前那个爱跟在她屁股后面，爱拉她手的的王一博，早已不复存在。

　　其实江棠心里比谁都清楚，王一博一直都在，一直真真切切活在她的身边，只是旧时光里的那个王一博，在经历了那样大的精神伤害之后，变得如云雾一般虚无缥缈了。

　　伸手，也再抓不住了。

　　而她，就是那次伤害的始作俑者。

　　填完表，王一博依然一声没吭，转身，毫不犹豫往办公厅的门口走，而满眼关切望着他的江棠，在他眼里，就好似一个隐形人，他一眼也没看过。

　　刚才在外面被冻麻的脚现在回温，脚背上那道被碾的车轱辘印又开始微微作痛。

　　江棠顾不上这些，一瘸一拐追着就跟了上去。

　　“哪里受伤了没有？”她问。

　　王一博没理。

　　此情此景被黄毛竹竿子和那警察看在眼里，几个人都是满眼唏嘘，黄毛竹竿子还甩给警察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大概就是：看吧，这种连家人都不放在眼里的青春期叛逆小子就该被关起来，教训一顿。

　　出了警局，冷意又蔓延全身。

　　前面，王一博走的很快，后面，江棠追的很急。

　　始料未及的，王一博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转身，满眼寡淡注视着江棠，冷冷撂下一句：“你不是我姐，我的事，你别管。”

　　江棠呆住了，她停了脚步，抬眸看了看天空，黑压压的一片。

　　雪这会儿终于小了，四处安静下来，心里被触动的声音好像就能听的更为清晰。

　　分明是平淡的触动，却疼的她喘不过气，疼到四肢都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