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已久的公交车终于驶到眼前,江棠却连看也没看一眼,转身, 冲进车站外白茫茫的大雪之中。
一段时间前还让她感觉心情畅然的雪景,现在却成了糟心的障碍物,她每次想要迈大步子,都差些被随之而来的脚底打滑摔一个狗吃屎。
雪没有要减小的趋势,江棠心里的慌乱也密密麻麻堆叠,越来越重。
能到警局的那路公交车已经开过了末班,她只能跑到马路边,焦急等待计程车。
老天爷总是这样,越是想办到的事就越不让你办到。
江棠等了足足有十几分钟,终是一辆计程车也没有等到。
她急的原地跺脚,脚板心被冻的麻木,一剁竟然什么知觉也感受不到。
“接电话啊……”
江棠紧攥着手机,拨出的电话一通接一通被拒接之后,她手掌的力道大到几乎要把手机硬生生给捏个粉碎。
他直接拒接,一丝让她喘息的余地也不给她。
黑下去的手机屏幕上飘了两朵雪花,江棠刚想用手指拂去,屏幕突然亮了。
“别来。”
一条微信,简洁二字,足以包含他对她所有的抵触与反感,与以往一样冰冷。
江棠按灭屏幕,眼中的情绪就和此刻沉沉落下的大雪一样,单调的白,单调的悲凉。
她脸色沉郁了几分,木讷的把手机往大衣口袋里塞,塞了三四下才塞进去。
只要装作没看见,就还是能理直气壮去警局接他回家。
搭程计程车到警局门口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半。
路上江棠催促司机快点的话说了不下五遍,直到司机难看了脸色盯着她,说了句:大雪天呐,还要多快,我还要命呐。江棠才安分的收了声。
她自知自己从来不是一个爱生事端,让自己陷入麻烦里的人,面对别人对她的动怒,或是不怀好意的作法,她一贯都是平和笑纳。
因为生活已经很累,她不想让自己越来越疲惫。
“我靠!明明是这小子先动手的!”
江棠一瘸一拐跑进警局时,就听到一声雄壮的男人声音,吼着,回荡在警局的四壁之间,传进江棠的耳朵里时,她已经急得额头上出了冷汗。
“警察同志你瞅瞅你瞅瞅,你看看我这个脱臼的手臂,惨不惨?”
警局公共办公厅内,几个痞里痞气的地流子歪歪斜斜站着,几个大高个男人捂手的捂手,捂脸的捂脸,一边哀嚎,一边把自己身上的伤亮给坐在那儿的警察看。
刚才说话的是一个染着黄毛的瘦竹竿子男生,看样子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模样。
这瘦竹竿子脸上的伤势最为惨烈,脑门上破了一个口子,血流到下巴,一边的眼圈被打的发紫肿胀,唇角也烂了,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
“明明,明明我们哥几个在那玩的好好的,这小子神经病一样冲,冲上来就给老子两拳,老子牙差点被打掉!”
警察面色狐疑看了看面前几个浑身是伤的小痞子,又转头瞄了一眼坐在一边椅子上,一声不吭的男生。
看到王一博的那一刻,江棠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靠在座椅上,脑袋抵在墙壁,闭着眼睛像是在睡觉,身边没有一个人。
王一博脸上的伤比起那几个小痞子要好很多,只有鼻梁上和嘴角的地方有两道浅口子,血已经凝住了。
警察啧了一声,复又抬头看黄毛竹竿子:“据目击者所说,当时是你们一帮子人打他一个,然后他朋友发现才赶上来帮他的,你现在跟我说,你们身上这些伤,都是被他打出来的?”
警察一脸愁色,又瞥了眼王一博:“他看着可没你们能打。”
一听这话,黄毛竹竿子急得瞪圆了一只眼睛,胸膛剧烈起伏,表情憋屈的不行。
“假象!都他妈是假象!”
“警察同志,难不成你要说这些伤都是我们自己打出来的吧?”黄毛竹竿子顿了顿,随即一脸凶狠望向坐在那的王一博。
“你丫现在知道装孙子了?刚才不是很能打吗?来,来啊!把你刚才那个飞踢腿,再给这个警察同志演示一遍。”
王一博根本毫无反应,完全不理。
江棠使劲平复了心里的担忧和怒火,跛着脚走到了几个小痞子身边。
突然有人往自己边上站,还是一个女人,几个大男人皆是被吓了一跳,目光呆痴盯着江棠。
江棠又看了眼王一博,才不疾不徐开口:“那个,我是他的姐姐,我是来接他回去的。”
空气一瞬安静,只有江棠柔柔糯糯的声音响起在办公厅内,王一博这厢才终于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