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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变

长河的必然

是夜。

  封平村村中央燃起一大堆篝火,四下一片欢声笑语。

  村民们纷纷掏出自家的珍藏,朱栓甚至从朱八家里抱出两个坛子,递了一坛给姜守。

  姜守拍掉封泥,解开盖子,一股浓郁的米香喷涌而出。

  “日到鬼,醪糟酒都有啊!”司马诩咂咂舌。

  “话说,阿守,那一招跳起来的棍法是哪家的啊?”公羊信问道。

  姜守倾下坛子倒了三碗酒,嘿嘿笑了两声:“哪家的都不是,骑砍里面线上多人步战大佬打骑兵就是这样打的。我也是脑中灵光一现,鬼使神差地用出来的。”(安利一番,今年下半年……《骑砍二》应该就快来了。顺便一提,整本书都是以卡拉迪亚的地图为原型的,大家可以搜一下,对本书描写的地点也大概有个了解。)

  “乖乖,游戏头的东西都敢往现实甩,是个莽汉。来,咱仨喝一碗。”公羊信高举酒碗,与司马诩和姜守一碰碗,仰头一饮而尽。

  “诸位!”朱八苍老的声音无比高亢,“今天……算了,也说不了什么东西,我们一起敬三个小子一碗!”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叫好声。三人又斟上一碗甜米酒,以回应众人的热情。

  …………

  席间众人推杯换盏,欢声笑语,有人甚至还啸起了粗野的山歌,热闹得如同过年一般。

  只有一人与这片热闹无关——谢木。他远远地坐在阴影处,好似一尊地藏。

  公羊信端着两碗米酒,走向谢木:“叔,怎么不过来一起喝酒?”

  谢木摇摇头,接过米酒,一口干完。接着,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身旁,继续像一尊地藏一般枯坐,右手撑着自己的脸,竟似睡了过去。

  公羊信这才发现,谢木身边赫然躺着六把砍刀。

  这六把砍刀上满是划痕,有些带着锈迹,有几把上甚至刀刃上满是缺口,已经失去了刀形,倒是更像锯子一般。毫无疑问,这是从今天被杀死的六个山贼身上缴获的战利品。

  公羊信默默点点头,从谢木身边一手抓起三把,回到篝火旁边。

  司马诩和姜守见了,脸上稍显惊奇,不过也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此时,朱萸捧着一簸箕烤好的马肉过来,递给三人——六个山贼留下七匹马,其中两匹被穿颅穿喉,正好成了今晚的食材——还得多亏山贼送来了几把砍刀,要不然整匹死马还不怎么好料理。

  司马诩面带微笑,接过簸箕,说了句“谢谢”。

  …………

  “杂老会儿(四川口头禅,无实际意义),这肉又柴又酸,根本莫法吃嘛。”司马诩试着嚼了一块,立马开口抱怨。

  “是是是,你是大少爷,天天都得吃黑松露鱼子酱金粒餐。现在比不得地球,有得肉吃就满足了嘛。”公羊信抱着一大块马肉,毫无形象可言,吃得津津有味。

  “你才天天吃你*四川粗口*的金粒餐!”司马诩立马发现公羊信说的东西里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姜守又斟上一碗米酒,大口饮下:“要是没有山贼,可能封平村每逢丰收都是这副美好的景象吧?”

  公羊信和司马诩听了,默不作声。这里始终不是地球,不是华夏,眼前祥和美好的景象,掩盖不了残酷的背景。面前这一簸箕肉,是他们足足杀了六个人添下的战利品。只是一个小村都能乱成这个样子,以小见大,这个国家,这个世界,会乱成什么样子?

  三人吃肉喝酒,竟然都有了些醉意;姜守不胜酒力,率先倒下;司马诩喃喃着:“*四川粗口*,醪糟都喝得醉,丢人。”也靠着姜守醉倒了;只有公羊信一碗接着一碗,一碗接着一碗,慢慢地喝干了一坛。他盯着篝火,蕴隐寒星的眸子里满是迷离,最终也似谢木一般,撑着自己的脸睡着了。

  …………

  今日的封平村与昨日没有什么两样,不对,多了六柄薙刀,五匹马,以及,三个木架子。

  朱八不停跺着木杖,冲着几号负责看守床弩的村民破口大骂,六个青年都涨红了脸,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公羊信和司马诩像两只无头苍蝇一样走来走去,一个摩挲着下巴,另一个不停挠头;姜守倒是没什么过激的反应,拿着一根已经嵌好刀刃的木枪——现在不能叫木枪,奇形怪状的样子倒像是一把薙刀,或斩或刺或格或撩,尝试着手感。

  一旁的三台床弩,已经被完全捣毁:作为弩弦的干牛筋已经被切成了十几段,而三把弓也被掰断砍碎,几乎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怎么办哟?”朱八骂累了,不断跺着木杖,眼泪再次大颗大颗地滚落,与昨天不同的是,满是苦涩;公羊信看看司马诩,司马诩一耸肩,手一摊,公羊信也只有撇撇嘴。

  公羊信确实慌了,并且他确定司马诩也慌了。他们两个是挥斥方遒、运筹帷幄的将军,但手下要是一兵一卒都没有,他们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二十来号村民,排起来吓吓人还行,真要和山贼真刀真枪地干架,这些庄稼汉是绝对克服不了内心的恐惧的。

  怎么办?公羊信必须承认,自己被第一次大捷冲昏了头脑,以至于放松警惕之下吃了村里内奸的大亏。现在,他心中不得不承认:这个内奸是个人物——第一次吃瘪是内奸,第二次又是内奸。

  “好了,现在,所有人都不要吵了!”姜守开口,把乱哄哄的村民镇下来,“现在,要是那群狗日的已经打上门来,你们谁有勇气去面对?”

  村民们又开始窃窃私语,但是却没有一个人上前。

  终于,第一个人动了——是朱栓。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坚定,向前走出两步。“栓儿……”朱八叫了一声,终是没有说出口。

  第二个人也出来了——谢木。无论是被烧毁的脸还是完好的脸都看不出来悲喜,却坚定地站在朱栓身边,拍了拍朱栓的肩膀。朱栓侧过头,对谢木报以微笑。

  稀稀拉拉地又有几个人站出来,但姜守拦住了第五个之后的人。

  姜守点点头,反身从地上拿起五把薙刀,给最初的五人一人递上一把,每当得到时,给予者与得到者都点点头,就连谢木,都微微点了点头。

  “阿守……”司马诩走过来,拍拍姜守的肩膀,苦涩地摇摇头。

  姜守回头,拍拍司马诩的手,脸上始终带着微笑:“阿诩,那伙贼只剩下十多号人,我之前跟你讲过,双拳难敌四手。即使是二十来号草包,也能堆死他们。”接着,他又对公羊信叫道:“阿信!我们不是要征服世界、把住方向盘吗?怎么现在仅仅三台床弩被捣了,就萎了?”

  公羊信还是满脸愁容,已经是苦笑了:“阿守,你想想嘛。他内奸可不可能自发捣毁我们的床弩嘛,他真的完全堕落成那群狗日的养的狗了吗?”

  姜守摇摇头,“肯定是山贼通知他的嘛。”

  公羊信继续苦笑:“那既然山贼已经通知他了……”公羊信不再对着姜守说话,转头看着村口,眼中居然略微有些恐惧。

  司马诩原本因姜守而燃起来的脸色也变了,死死地盯着村口。

  不明白二人在打什么哑谜的姜守有些摸不着头脑,“你……”说了个“你”,姜守便没了声音,如鲠在喉地咳了几声,手中更加攥紧薙刀,转头对着村民,几乎吼得破了声:“拿起武器!迎敌!”

  村口的土路上,又激荡起了漫天黄雾。

  原本乱哄哄的村民更加慌乱,只有少数几个人拿起了木枪,多数人的选择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这下子,姜守也慌了。他不停跺着手上的薙刀,嘴里如同连珠炮一般:“跪着有什么用?你们村已经杀过他们的人了,就算现在跪着,他们肯定也不会放过你们啊!”

  不少人听了依旧跪着,不过又稀稀拉拉地站起来几个人拿上木枪,勉强凑得出十四个人,能够与剩下的山贼在数量上旗鼓相当。

  黄雾越来越近,已经没有时间了。姜守眼睛一缩,一个箭步上前,把公羊信和司马诩拉到队伍之后,转身同愿意抵抗的人们组成战线。

  黄雾越来越近,这次没有飞斧开路。瞿平一马当先,在村口“吁”住,扫了一眼或站或跪的村民,笑着看着朱八:“朱八,怎么了?今儿个怎么不像昨儿那么硬气?你们的床弩呢?”

  朱八颤颤巍巍地上前几步,气得胡子都在颤抖:“无……无耻!”

  瞿平终于“哈哈”笑出了声:“昨儿那个说关我锤子事的小子呢?今儿怎么不像昨儿那么跳脱了?”

  “你*四川粗口*又以为自己牛批了是不?像你*四川粗口*个叫花。”哪怕已经失了势,司马诩嘴上是不会认输的。

  不出意料,瞿平再次在四川粗口面前失控了:“全他妈给我上!宰了那群贱猪猡!”

  瞿平率先拍马而上,剩下的十来号山贼紧随其后,形成奔腾的气势。“达达达”的马蹄声如同震雷轰鸣,裹山挟海地冲向众村民。

  姜守一挥手,把朱八揽到身后,嘴里高呼一声“喝!”,单手持薙刀前踏一步,而后双手握住刀柄,严阵以待。

  身后一干村民受到姜守激励,纷纷上前,组成枪阵。

  瞿平冲到枪阵前,胯下马匹扬起前蹄,畏葸不前。

  瞿平眼中满是阴森暴戾,盯着姜守;姜守也回以坚定的眼神;接着,瞿平看向人群之中的司马诩,向司马诩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司马诩自然不甘示弱,破口大骂:“你*四川粗口*就是你*四川粗口*个哈麻批。”

  枪阵倒是完全把马阵的冲锋挡了下来,双方进入了一种微妙的僵持。

  平衡是由村民打破的。一个持木枪的村民大喝一声,端着木枪冲上前去,想要一枪刺穿瞿平骑着的马的脖子。

  他前冲几步,一枪刺出,枪尖却在马脖子处打滑,向一边偏去,他整个人也被带翻在地上;瞿平顺势抓过木枪,反手一掷,将倒地的村民钉在地上。村民刚开始还能哀嚎几声,不一会儿便没了声息。

  公羊信眼睛一缩,这才发现,每匹山贼的马,都穿着一副油光锃亮的皮甲。

  在正规的刀枪面前,这种皮甲就像小孩子的玩具一样;但是在只有木枪的封平村民面前,这副皮甲便是越不过的天堑。

  不,还有六号人能对它们造成威胁——六个拿着改造木枪,造成薙刀的人。姜守后撤一步,身体如同弹簧一般缩起,随即便暴射而出,手中薙刀直取瞿平的坐骑。瞿平一侧马头,身子一偏,险险地躲了过去。姜守深谙古武道理,虽是暴射而出,却也留了几分力道,一击不中,倒也收住了势,不留一丝破绽。

  畜牲毕竟是畜牲,即使穿上了马铠,也对长杆有一种天然的畏惧。见状,山贼中有想下马者,却被瞿平喝住。瞿平望望枪阵后面跪着的村民,嘴角一扯,冲巴彦猜大喝:“扔!”

  巴彦猜从腰间摸出一把投斧,眼睛一虚,几乎是没有瞄准,挥手掷出。

  姜守咽了一大口唾沫,暴喝一声:“阿诩!趴下!”,司马诩却没有反应过来,呆站在原地。

  姜守没有办法,手中薙刀一挥,想把投斧打下来,那投斧却诡异地绕了个弯,仍是直取司马诩。姜守势头已老,忽地扔下薙刀,双臂交叉护在脸前,一跃而起。投斧命中姜守,绽出漫天鲜血。姜守被冲击力带得砸到地上,国字脸被染成惨白色,不停倒嘶凉气。

  瞿平倒转马头,声音中掩不住高兴:“撤!”

  众山贼也纷纷倒转马头,随着瞿平一起撤离。巴彦猜倒是回头看了看姜守——不是英雄相惜,而是他唯一一把投斧正卡在姜守的手臂上。他本有两把,第一把在仓皇撤离时遗失了,第二把现在也得留下,倒有了几分不舍。瞿平却招招手:“回头儿再给你抢个几把,走了!”闻言,巴彦猜便也驱马离开。

  司马诩头发根根竖起,眼睛的眼白充成血色,两三步冲过去捡起薙刀,朝着山贼破口大骂:“你们这群龟儿子嫑给老子跑!回来!回来噻!老子一个人杀你们这群*四川粗口*的!”向前冲出几步,司马诩一个踉跄,摔在地上,白净的脸上满是灰土,嘴中念念有词:“你们这群孬批……我日你们*四川粗口*……”脸上被泪水划出道道痕迹。

  公羊信冲过去扶着姜守,姜守咬着牙把投斧从手臂上掰下来,鲜血立刻汩汩流出,疼得姜守又嘶了一口气;谢木从自己的袖子上撕下一截布条,帮姜守包扎好。他看着姜守惨白的脸,眼中掠过一丝莫名的光。几个原本跪着的村民帮忙把姜守扶到朱八屋里,由朱萸等女性照料。

  手足无措的公羊信就这么站着。他看了看不远处倒在地上,不停流泪的司马诩,心中几乎被无力感压垮;但接着,他俯身抓了一把土,像撒盐一样缓缓撒到地上,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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