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忽闻上面一阵呼喊,兵器碰撞的杀声顿起,珺兰知道水贼摸上来了,暗暗握紧手中一支锋利的长簪,女孩们又呼吸急促起来;听着顶上不断传来打斗声,还有呼喊着叫救命声,然后在一阵令人窒息的混乱脚步声中,门板被‘砰’的一声踢开了。
两个黑色的人影直冲进来,嘴里骂骂咧咧的,明珺兰早候着了,和对面的蒹葭用力一拉地上的绳子,只听扑通一声,前头那个先倒下了,就着外头的亮光,伊人用尽吃奶的力气,一铁锅砸在那人脑袋上,那贼人哼了一声,便晕过去了。
第二个贼只踉跄了一下,见满屋子的女孩,立刻要叫人,一个丫鬟立刻举起手中的板凳,用力砸过去,那贼人闷哼一声,晃了晃,然后另一个丫鬟跳上去撞在他身上,一下把他扑倒在地上,珺兰立刻腾出手来,一个箭步上前,一脚踏在他胸膛上,一簪子下去,直插在那蟊贼的胸口,只见血水扑腾扑腾的冒出来,那蟊贼刚要惨叫,就被嘴里塞进一把茅草灰,然后没头没脑的被不知什么东西乱砸了许多下在头上,眼睛一翻,便也昏过去了,只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蒹葭忍着恶心,把门板轻轻关上,珺兰指挥女孩们拿出准备好的绳子把两个半死不活的蟊贼结实的捆起来,嘴里都塞住了,不叫发出声音来;忙完以后,屋子里带珺兰和明兰在内的七个女孩面面相觑,解决了两个蟊贼后忽然觉得勇气大增,彼此目光中的恐惧也被冲淡了不少,反而有些兴奋。
顶上一阵吵杂过后,然后一阵寂静,顺着气孔隐隐听见‘这里没有!去别处寻’之类的字句,女孩们脸上露出欢喜之色,正在珺兰也松了口气的当口,忽然上头传来一阵粗野的叫声,声音尤其宏亮,女孩们细细听了,竟是:
萧平宴(水贼)……这几个婆娘开口了,快去底舱!说这家的两位小姐还在船上,兄弟们快上呀!抓住可赚大发了!还有几个细皮嫩肉的小丫头给大伙快活!
明兰脸色一白,拉着珺兰的手,珺兰轻轻的拍了拍明兰的手,以示安慰。桃夭那儿已经骂起来了:
萧平宴(桃夭)他们竟然敢出卖姑娘!
珺兰不敢再等了,厉声对女孩们喝道:
盛漪兰(赵琬琰)黎脱掉外衣,快跳水!
时值冬初,女孩们外头都穿着厚实的锦缎棉衣,一把扯开后就往水里跳了,外头一阵嘈杂的声音呼喊,脚步声重重往下而来,众女孩心慌之下,一股脑儿都跳了下去。
珺兰和明兰一入水,珺兰就觉得江水刺骨寒冷,好在现在不是隆冬,珺兰耳边还听见一阵叫骂声‘不好,有人跳水了!快去捉!’明兰立刻划动双臂,忍着几乎沁入心脏的寒冷,卖力朝对岸游去,后头传来噗通噗通连接不断的几下入水声,然后一阵女孩的尖叫声,想是不知哪个被捉住了,明兰沉下一口气,沉入水中,尽量不让脑袋浮出水面。
明兰这时才发现珺兰已经不知所踪,她着急的摸索着周围,可周围还是空无一人。此时,明兰慌了,七妹妹不见了。
其实珺兰根本就不会游泳,在跳入江里后,她就直直的往下掉。
明兰忽然想到珺兰不会游泳,转头向大船游去,刚游了几下,忽然腰上一紧,后面伸出一条胳膊圈住自己,明兰大惊失色,立刻伸腿去踹,谁知身后那人身手灵活之极,一翻身就来到明兰身侧,双手扣住明兰两条胳膊不知什么地方,明兰只觉得双臂一阵酸软,然后身子叫那人团团圈住,一贴上去,明兰立刻感觉到身后这个是女子!
那女子双脚连蹬了几下,两人浮出了水面,明兰迎着冰冷的江风,深吸一口气,随即下巴一紧,身后那女子扣着自己的脸扭过去一看,明兰皮肤吃疼,呲着牙轻‘嘶’了声,然后那女子高声大喊道:“找到了!就是这个!”声音中不胜喜悦。
珺兰一得空,立刻双肘朝后撞去,那女子痛呼一声,愈发使力,人家到底是有功夫的,拿捏住明兰的穴位,便把她牢牢的擒住,还笑道:
萧平宴(车三娘)姑娘别怕,咱们是来救你的!你是盛家六姑娘吧,说的就是嘴角有一对小涡的!……诶!快来,这儿呢!
明兰一听这女子是救自己的,连忙拉住女子说:
盛老太太我家妹妹还在水里,劳烦姑娘救救我家妹妹,日后,我必有重谢!
一离开水面,一缕缕刺骨的江风如同针扎般刺入明兰身上,不过须臾之间,一条厚厚的大棉被劈头盖脸的罩了过来,把明兰上下左右全都包住了,然后水中的女子也爬上船来,隔着水淋淋的头发,明兰依稀看见一个大熊般的男子在给她裹衣裳。
明兰浑身哆嗦着,迅速抬头四下看,只见小船被灯笼照的通明,船上站立了几个男子,正忙碌着把自己裹成个大粽子的男子,身形高大刚健,只着一身黑色的敝旧长袍,一脸络腮大胡子覆盖了三分之二张脸,身上没有半件饰物,只一双幽深的俊目似曾相识。
明兰用力眨了眨眼睛,心里忽然一阵欢喜,大声道:
盛老太太二叔!
顾廷烨眸子一亮,胡子脸看不出表情来,只听见他低低道:
袁文绍你认得出我?
明兰只觉得很奇怪,此时江面上明明一片嘈杂叫喊声,搏击声,哀嚎声,交杂成一片哄闹,可他开口的那一刻起,她觉得每个字都清晰可闻,明兰忙道:
盛老太太自然自然,认不出谁能不能认不出救命的呀!
明兰惦记着珺兰和丫鬟她们,又连忙向顾廷烨身边凑了凑,白玉般的精致小脸笑的十分讨好乖巧,呵呵恳求道:
盛老太太二叔,我家七妹妹还在水里呢,还有几个丫头还在水里呢,您赶紧帮我捞上来吧,大冷天的,可别把我家七妹妹泡坏了!
有事找人帮忙时,明兰总是能表现的特别可爱。
顾廷烨幽黑的眼睛忽然沉了沉,秀长的眼线挑起几丝薄嗔,宛如隐隐绰绰的湖面上流动着光影,似乎想瞪明兰一眼,但又忍住了。
袁文绍你就放心吧!我已经让人去救你家七妹妹了,我不能让元若失去他的挚爱。
明兰听了终于放下心,长吁了一个气,道:
盛老太太谢谢二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