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揭发（一）

夜风冷清，明兰打了个小小的喷嚏，那个大熊般的男子正捂着一壶酒给那水性极好的女子喝，那女子见明兰瑟瑟发抖，便递过一个小杯子来，顺着清冷的江风，明兰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那女子笑道:

萧平宴（车三娘）如果不嫌弃的话，喝些暖暖身子。

明兰立刻抬头去看顾廷烨——小孩子要听大人的话，顾廷烨见明兰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过来，心里一阵舒服，便微微点头;明兰这才从棉被粽子里伸出一只小拳头，接过酒杯一翻手腕，一仰而尽，把酒杯还回去，爽朗道:

盛老太太多谢。

酒味醇厚，一股暖气立刻从身体里冒起来。

那女子和船上其余几个男子都似有略略吃惊，他们素日也见过高门大户出来的小姐，个个娇贵矜持，没想这女孩漂亮娇嫩的像个娃娃，却一派风光月霁，没半分扭捏做作；那大熊男子首先翘起大拇哥，粗着嗓门赞道:

萧平宴大侄女儿真爽快！

那女子也微笑着自我介绍道:

萧平宴（车三娘）姑娘莫见怪，我当家的素来在江湖上混饭吃，没什么规矩;我叫车三娘。

明兰这才仔细打量这女子，只见她大约十八九岁，面盘微黑，大眼大嘴，生的颇为灵动俏丽，她指着船上的人一一介绍：那大熊般的男子是她丈夫，名叫石铿，旁边一个微矮些的壮实男孩叫石锵，是他弟弟；站在船头的一个白面清秀少年叫于文龙，他们都是漕帮的；顾廷烨身边还站了个作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一直笑眯眯的，叫公孙白石，后头一个与他颇像的少年，一脸机警乖觉，叫公孙猛，二人是叔侄。

明兰努力从棉被粽子里伸出另一只小手，然后握成一对白胖小馒头来朝众人拱了拱，很客气道：“虽从未听说，但久仰久仰。”

明兰努力从棉被粽子里伸出另一只小手，然后握成一对白胖小馒头来朝众人拱了拱，很客气道:

盛老太太虽然从未听说，但久仰久仰。

这时，一个男子和桃夭把珺兰带上了船。此时，珺兰两眼冒花，她本以为自己会淹死，没想到桃夭发现她不会游泳，然后一直带着她往岸边游，就在桃夭毫无力气之时，她们被救了起来。

桃夭扶着珺兰坐下，明兰看着珺兰，然后很是自责，道:

盛老太太七妹妹，你没事吧！都怪我一时疏忽！

珺兰知道明兰不是故意的，况且只要明兰平安无事，她就安心了，睁开眼睛说道:

盛漪兰（赵琬琰）黎六姐姐，我不怪你！在决定留下的时候，我就做了最坏的打算。

旁边顾廷烨咳嗽了一声，珺兰虽然头晕乎乎的，可却并无大事。她看了一眼远处的顾廷烨，然后笑道:

盛漪兰（赵琬琰）黎二叔，你咋在这儿，你这样样子真的好难看，还是以前的那个你好看。

顾廷烨很惊讶，珺兰竟然也认出了他，但是听了珺兰的话，又有些冒火，道:

袁文绍看来你并无大碍，不然怎么还有精神怼人。你也真够大胆的，自己不会游泳，还往水里跳。

珺兰笑了笑道:

盛漪兰（赵琬琰）黎我本身就没事，只是喝了几口水而已。二叔，不是一向博学多才，难道不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吗？

袁文绍也是！这世间只怕唯有你敢如此了。

顾廷烨越来越欣赏面前这个小姑娘了，他觉得他就不如珺兰有勇。

顾廷烨将船上的人一一介绍给珺兰认识，珺兰只是点了点头。珺兰并不后悔她的决定，因为她似乎发现顾廷烨好像很关心明兰。

………………

这时又一艘小船驶过来，除了家兄弟，其余人都跳了上去，车三娘坐在明兰和珺兰的中间，笑道:

萧平宴（车三娘）你们家的船这会儿当是干净了，咱们先回去，你们两也好换身衣裳，他们去收拾剩下的蟊贼，帮里的兄弟们水性好的很，保准会把两位姑娘的丫头们都找回来。

明兰和珺兰连连谢过，尽管珺兰心里很纳闷，什么时候漕帮变成水上治安队了。

此时江上打斗渐止，石氏兄弟一前一后护着小舟，车三娘一手紧紧的搂着明兰，另一只手紧紧的拉着珺兰，桃夭则扶着珺兰，四下戒备，珺兰和明兰眼看着渐渐驶向自家大船，珺兰忍不住回头去看，只看见顾廷烨一脚踏在船头，手持一张大弓，弯弓搭箭，屈猿臂挺蜂腰，嗖嗖几箭下去，江面上浮动的几处立刻冒出血水来，周围几条汉子也照样射起箭来，至于原本就在江面上的人头，更是成了活动靶子。

淡淡月光下，顾廷烨面色阴翳，高大的身子俯视着江面上浮起来一具具尸体，但见有哀嚎挣扎的，一箭下去补了性命，一派鹰视狼顾，满眼杀气嗜血，明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可珺兰却不怕顾廷烨，其一是她可是公主，顾廷烨是臣，她是君;其二，她知道顾廷烨是个什么样的人。

石氏兄弟操舟颇为娴熟，也不见水波如何拍动，小舟却行驶如飞，轻启缓声的朝大船去了，一路上明兰和珺兰都在与车三娘闲来唠嗑，就问出些信息，两人顿时吓了一跳，原来石铿的竟然是新上任的漕帮副帮主，珺兰这才恍然大悟，难怪适才见他对顾廷烨满口‘大哥’的叫着，还以为他只是和普通的江湖汉子呢。

明兰听了呆呆的，这时一旁的珺兰轻声道:

盛漪兰（赵琬琰）黎石帮主替我姐妹二人撑船，今日这遭劫的可不是亏了。

车三娘闪着一双火辣的大眼睛，笑道:

萧平宴（车三娘）七姑娘倒是不推辞两下。

珺兰摊着双手，笑了笑回答:

盛漪兰（赵琬琰）黎我们姐妹二人又不会驾船，推辞掉了，哪个来撑篙？算了，还是把脸皮装厚些罢了。

车三娘笑的花枝乱颤，轻轻拍打了珺兰两下。

漕帮这群人并不知珺兰的真是身份，只以为她只是一个府邸的姑娘，所以也很随意。但是珺兰也不介意，毕竟人家是她的救命恩人。

盛家的大船并未受许多损毁，珺兰和明兰一上去就瞧见呆小桃和伊人站在船舷上左顾右盼，旁边是急的脸色发青的丹橘和蒹葭，珺兰瞠目结舌，只由得这四个丫头扑过来又哭又笑，待进了厢房，珺兰这才问道:

盛漪兰（赵琬琰）黎你们四个怎么还在船上？没有……事？

说着珺兰上下打量着她们四人，只见她们四人纹丝未伤，很是奇怪。

伊人十分得意，道:

盛明兰我带着蒹葭姐姐，小桃带着丹橘姐姐，怎游的快？于是我告诉小桃先带着她两憋气，然后躲到船底下去了，隔一会儿换个气，那伙水贼忙着追别人，也没来管船底，天又黑，无人注意;我们本来想游过对岸去的，谁知来了一群人，把船上的水贼都打跑了，咱们索性又回来了。

珺兰看着伊人，久久不语，暗叹：这才是大智大勇呀！

盛漪兰（赵琬琰）黎看来以后我得对伊人改观了，以前总觉得你呆呆的，没想到你那么聪明。

珺兰觉得伊人在她的熏陶下越来越聪明了。

蒹葭和丹橘服侍珺兰和明兰里里外外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给拿了干帕子给珺兰和明兰揩干头发，简单绾了纂儿;那车三娘身段比珺兰和明兰都要大些，伊人便去找了一身允儿的衣裳去给她换;随后珺兰找人来清点船上人数，而明兰则在一旁与车三娘说话，盛家的一众仆妇护卫大都安好，统共就死了两个船夫，伤了大约七八个，珺兰叫蒹葭记下了人名，回头好抚恤。

接着两个家丁捉着三个婆子进来，一把摔在地上，蒹葭看见她们就恨的咬牙切齿:

盛长栋姑娘，就是她们三个告了咱们的秘！

珺兰和明兰坐在上方，侧眼看着案几旁摆放着仓促找来的油灯，幽幽暗暗的照得屋里一切都有些鬼蜮，珺兰低头抚摸着自己身上微凸的妆花丝绒褙子，凉凉滑滑的触感，上好的江南锦织，下面跪着的三个婆子头发散乱，不停的磕头痛苦，满脸都是涕泪。

明兰静静道:

盛老太太那会儿，是怎么个情形？

其中一个婆子看了看旁边两个，大着胆子申辩道:

大老太太六姑娘七姑娘明鉴，那些贼人拿住了我等，却寻摸不出财物来，恼怒之下便要砍杀我等！老婆子委实怕极了，才说了……六姑娘七姑娘，咱们真的不是有心卖主的，六姑娘七姑娘！饶命呀！

说着三个婆子不断哀求，连连讨饶，一旁的家丁恼怒不已，大声道:

萧平宴（家丁）为主子送命也是值当的，况且六姑娘七姑娘平时待我们不错，不然白花花的银子供着你们这些妈妈作甚？我早就去问过了，那会儿贼人不过就是打杀了几下，你们只消照着七姑娘吩咐的说，直指主子们已经带着财物乘小舟去了对岸，此船已经空了不就成了？不过是自己怕死，慌张之下才什么都说了，险些累了六姑娘七姑娘的性命！

珺兰听了面无表情，低着头继续抚弄衣料上的花纹，慢慢抬起头，叹息道:

盛漪兰（赵琬琰）黎罢了罢了，你们把她们三个给我看管起来，待回了宥阳老家，我请老太太发放你们罢。

明兰也觉得她们可恨，一直没有说话。三个婆子还待求饶，珺兰疲倦的挥挥手，直道:

盛漪兰（赵琬琰）黎你们惊恐之下做错事，的确情有可原;可是，你们的命是命，难道旁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我不罚你们，却也不能留你们了。

说完，便叫人把三个婆子押了出去，这时正好车三娘走了进来，瞧见这一幕，便笑道:

萧平宴（车三娘）大侄女儿太厚道了，这事儿要是出在咱们帮里，出卖兄弟，泄露机要，立时便开堂口，在关二爷面前三到六个洞！

一旁的蒹葭本还忿忿不平，听见这句话迟疑了下:

盛长栋这么……厉害？

蒹葭虽然忿忿，可听到车三娘的话，到底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跟在车三娘后头进来的小桃连忙接上:

苏溶月蒹葭姐姐又心软了，适才你和丹橘姐姐呛水的时候，咳的几乎断了气，那时也发狠说要厉害的惩治一番呢！敢情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这时坐在一旁未说话的明兰看着蒹葭讪讪的样子，一本正经的对着蒹葭和小桃道:

盛老太太所以，这件事情告诉我们一个道理，不是好汉的，不要混帮派;但凡是帮派里的，那都是豪杰英雄！

明兰顺便拍马，不费力气。

珺兰听了笑了笑，道:

盛漪兰（赵琬琰）黎六姐姐，说得对！虽然我从小就大胆，可要是三刀六洞，我还是害怕的，因为我怕疼。

其实珺兰怕的东西很多，比如怕吃药，怕虫子和老鼠，也怕疼。

车三娘扑哧就笑了出来，看了看珺兰和明兰，道:

萧平宴（车三娘）两位大致女儿真真是妙人哟！三娘我这一辈子走南闯北的，不是没有见过大家出来的小姐，可却从未见过两位大侄女这般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