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酒（十九）
迎姐儿是十七岁那一年嫁给世子荣南的。
很巧，迎姐儿也是在马球会上相中的荣南，那一天春风和煦，涟姐儿看见鲜衣怒马的少年，顿时就把小脸羞红了。
申涟看着女儿，不由得就笑了，又指了指在男客那边饮酒的齐衡说：“你看看这些男客，可有一个能比得过你爹爹？”
迎姐儿摇摇头：“哪有比爹爹更俊秀的人呢？”
申涟和齐衡过了这么些年，竟然慢慢的领会到了齐衡的好看之处，还有些越看越爱的滋味。
迎姐儿容颜姣丽，眉目灼艳却又清新温柔，眼里带着一点笑意看着荣南世子，远远的看过去，两个人之间似乎都容不下旁人。
毫无疑问的，荣南得了彩头。小伙子拿着那支镶着白珠的碧玉步摇，去找齐衡去了：“世伯，我父亲母亲已经答应为我求娶迎妹妹了，这支步摇是我送给她的礼物，请世伯转交。”
齐衡根本不知道荣南到底想干什么。他也不知道是荣南私自把步摇送给女儿，他会不会更生气。
反正他现在就挺生气的。
齐迈还小，坐在一旁瑟瑟发抖。
盛明兰对团哥儿如是说：“齐家的姐儿你是别想了。如今齐衡的官是越做越大，看女儿比她儿子还重，如同眼珠子一般的宝贝着。就算是世子，想要齐姑娘只怕还要掂量掂量。”
顾廷烨咕咕唧唧地和儿子说：“爹和你说，这件事你得豁得出去，知道爹是怎么把你娘娶过来的吗……”
盛明兰瞪了他一眼：“那是我们家小门小户的，拿你没奈何。崔希道的事情你要是忘了，不妨给我再想起来。申大娘子是个什么性子，现在齐衡又是什么性子。团哥儿是你亲儿子，要是有什么闪失――”
“行了行了，我不说了。”顾廷烨摇头叹道，“看你把儿子惯的。这么点事情还咕唧这么好几年。媳妇都要让别人娶走了，也还是不行。”
回到家之后，齐衡瞪着那支步摇暗自运气。
申涟坐下来看着他就笑：“都是年纪一大把的人了，怎么还这样？女儿既然心里钟意他，他又一门心思喜欢咱们姑娘，你又何必这样？”
齐衡撅着嘴道：“我就是舍不得。看着那个臭小子我就生气。”
“我看南哥儿蛮好的，品貌端正，允文允武的，人也很上进。”申涟说，“自我看见他开始，也并没有什么风流事传出来，可见也是洁身自好的孩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话虽如此……可我怎么看都觉得他配不上迎姐儿。”齐衡说着说着就皱眉，“咱们迎姐儿那么好看，那么乖巧，以后就是别人家的妇人了……”
申涟不觉笑了，握住齐衡的手说：“南哥儿的母亲我认得，是个极爽快的人。南哥儿又有两个小兄弟没长大需要教养，哪有工夫为难长媳？除了南哥儿，哪里还有那样的青年才俊能配得上咱们大姑娘？”
虽然说服了齐衡，但齐衡仍旧作死作活把迎姐儿留到十七岁才同意操办婚事。
荣家活生生等了两年才接到了新妇。
齐衡半夜唉声叹气，辗转反侧，后半夜睡着了，梦里还叫着“臭小子”。
申涟被他这一声梦呓惊醒，醒过来给他掖掖被子，方才哭笑不得地睡了。
又过了两年，如今齐家只剩下迈哥儿还有事情没有操办，齐衡反倒不着急了。
平宁郡主疼爱孙子，也意欲享四世同堂的福分，难得提了几次，齐衡都说：“且等着看吧。先考了功名再说。”
申涟也说：“男孩子家，先有功名是好事，成婚又何必着急呢。”
有女方提这个事，齐衡也是搪塞过去，只说功课要紧。
倒是迈哥儿十六岁那年，出去疯玩，回来一阵旋风一般钻进申涟的屋子，拽着申涟的衣袖红着脸说：“娘，我今天在书肆看见一个――”
齐衡沉着脸进来。
迈哥儿立刻滑下椅子，呐呐叫了一声：“父亲。”
“你多大了？还疯疯癫癫不成个样子！看见什么了？”
迈哥儿立刻说：“儿子什么也没看见。儿子先走了。”然后贴着墙根就溜了，出了门又探进个脑袋说，“母亲，我吃过晚饭来找您，啊。”
齐衡气得要揍他。
迈哥儿却灵敏地跑掉了。
晚饭过后，申涟到迈哥儿的书房和他谈天，这是申涟为了两个孩子定的规矩，凡是有了烦心事，不管怎么样，母亲都愿意抽出晚饭后的时间和他们聊聊。
迈哥儿刚要说话，就看见齐衡的一张脸映在窗外，十分严肃地盯着自己。
傻孩子差点被吓得哑巴了。
申涟推开窗说：“去去去，我和儿子说私房话呢。”
齐衡委屈巴巴就走了。
迈哥儿这才说：“我在书肆看到一个姑娘，她长得可好看啦！”
申涟笑而不语。
“她还很有才华，有个姑娘和她争一本诗集，两人斗诗，是她赢了呢！”
“娘，我喜欢她。”
申涟摸了摸儿子的头：“我们迈儿长大了呢。可知道是哪一家的姑娘？”
“……是中书舍人戴衍的三女儿，不知她叫什么。”
申涟笑了笑：“中书舍人啊，不但有学还要有识，怪不得养出的孩子要有些见识。傻孩子，这有什么，你今年都这么大了，有个喜欢的姑娘再正常不过啦，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慌里慌张的，娘还以为你们私相授受了呢。”
随后，申涟叮嘱了迈哥儿一回，就回房了。
申涟回到屋里，免不得被齐衡一通盘问，非要问她那个小崽子慌慌张张的，惹了什么事。
不过听说是这样的事，齐衡也笑了：“看来儿子是长大了。”
中书舍人官小职重，戴三姑娘的品性如何，也须得看上一看。
迎姐儿担起重任，在品茶会上看到了戴三姑娘，回来说：“很有才华，人也好看，人也很直率，人都说他们家三姑娘很得宠爱，就是个爆炭脾气。”
申涟说：“咱们迈哥儿太温柔，找个有胆量的也好。”
不过和四品官的人家结亲，还是遭到了郡主的质疑：“去年大学士的四姑娘看上了迈哥儿，你们说不行，学业为重，怎么今年偏要就着一个四品官的女儿？”
“迈哥儿自己喜欢，我们看了也觉着好。”申涟坐下郡主下首，温声细语，“咱们迈哥儿知道上进，也不怕出不了头，不用借着娘子的力。”
郡主还待说什么。
齐衡说：“旁人说要给迈哥儿议亲，我都推了。是因为迈哥儿还没开窍，不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等他糊里糊涂成亲生子之后再知道这些，就该后悔了。现在他喜欢那个姑娘了，做父母的就成全他。我想着，他千万别像我当年那样做蠢事。蠢不要紧，别让我们心疼后悔。”
郡主叹道：“罢了，都随你们吧。”
申涟说：“你说话可真管用。”
齐衡看着站在门口可怜巴巴傻等的儿子，说：“你小子，以后得好好过日子，好好读书。敢有懈怠，我可真锤你了！”
“父亲真疼我。”迈哥儿红着眼圈儿说。
“笑话，你是我儿子，我不疼你疼谁？”齐衡笑意很深。
当迈哥儿的儿子槿哥儿满地跑的时候，郡主和齐国公已经相继去世了。
孩子们和齐衡夫妇一起为他们守孝。
齐衡也已经优雅地老了，申涟的眼角也有了些皱纹。
不过申涟依旧很得孩子们的喜欢。迎姐儿的一双儿女喜欢和外祖母谈天说地，槿哥儿也喜欢咿咿呀呀地在祖母怀里闹腾。
“祖母，祖母！我想要祖父的胡子玩！”槿哥儿比比划划地和申涟说。
申涟把槿哥儿抱起来：“行啊，咱们去看看你祖父睡着了没有，他要是睡着了，咱们就去拔几根。”
齐衡在躺椅上歇着，梨花落了满地。
申涟的手刚碰到他的胡子，齐衡就猛地抓住了她的手。
申涟唬了一跳，低头看着那只紧紧握着她的肉手，目光向上移去，果然碰到了一双含着笑意的清澈眼眸。
“娘子怎么这么不规矩？”
申涟低头看看坐在地上玩草的傻孙子，不免低头笑道：“我做了玫瑰饼，一起去吃啊。”
“想喝点儿酒，娘子大人许不许？”
“那就一壶梨花白吧。不过不许给槿哥儿尝了！”
“好啊。”
迎姐儿和迈哥儿的终身大事都完事了。
齐衡和申氏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不知道还有什么番外梗，想看可以留言。
正文到此为止。
呜呜呜我好喜欢迈哥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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