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秀山庄大门外八串一百响的鞭炮放完后,青石砖上顿时厚厚地铺了一层红雪似的纸屑。
庄门大敞着,院内桂花树上、假山石上、厅堂廊柱上挑起了十余盏大红灯笼,灯笼上大大的“贺”字给灯光映得似也在喜笑颜开。院里二十一桌酒席坐得密不透风,黑压压的尽是脑袋。仆婢们来往穿梭,热腾腾的菜肴、香喷喷的酒浆不断送上各桌,酒肉香气混在桂花香气里,真是中人欲醉。
司徒灞端着酒杯,没有说话,身边的长子司徒凌风大道。
司徒凌风“今日家父五十寿宴,这是青秀山庄从未有过的大喜事。我在此代家父敬各位一杯,感谢大伙儿对咱们青秀山庄的拥戴。大家只管吃好喝好!”
众人纷纷叫嚷。
名门子弟“司徒大人德高望重,义薄云天,今日大寿,祝大人寿比南山啊!”
名门子弟“大人一心为朝廷,是朝廷的得力之人啊!”
名门子弟“朝廷能有大人出力,那是我朝之幸啊!”
……
司徒灞父子二人连尽三杯,随后,一向颇有人缘的司徒灞被拉入酒席中,司徒凌风则走出了院门。
院外没有值夜的庄丁,庄丁们都喝酒去了。青秀山庄是北疆有名之地,此刻庄内高手如云,还有谁不知死活前来滋事?
石级上慢慢的走来一个人,一身蓝衣轻飘飘的,脚步也是轻飘飘的。司徒凌风刚看到他时,他还在数十级之外,等他想凝神细看,那人已经在他面前了。
来人正是皇甫瑾,体形文秀,脸孔苍白,两颗眼珠黑得象在发光。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雪白的牙齿。
皇甫瑾“敢问此处可便是青秀山庄?”
青秀山庄就在他眼前十余丈处,灯火通明,喧声如雷。他没等回答,又说。
皇甫瑾“这里一定便是了。兄台是山庄中人么?在下特地赶来恭贺司徒大人大寿,烦请兄台引见。”
他左手捧只银盒,盒上嵌了一大块莹润光洁的碧玉,光是这块碧玉就价值不菲,盒中礼物必定更是贵重。
父亲高官厚禄,自然少不了有人前来攀附。司徒凌风漫不经意地瞧他一眼。
司徒凌风“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竟然还会有人不知他的名声,看来他是有很多年未曾露面了,皇甫瑾一笑
皇甫瑾“见了司徒大人,我自会通名报姓。”
他神色潇洒中微露矜持,显然自视甚高。
司徒凌风料想他把自己当作了庄丁护院,倒也不介怀。
司徒凌风“请随我来。”
院中灯光飘动,树影婆娑,宴饮众人已是个个面红耳赤,猜拳行令不绝,笑声谑语盈耳。到了聚贤厅外,皇甫瑾道声
皇甫瑾“且住”,
说道:
皇甫瑾“请将薄礼先行奉上,我便在此恭候司徒大人”
司徒凌风点点头,接过银盒,步入大厅。
大厅中的情景与厅外并无二致,坐在首席的司徒灞正与同桌的各大名门世家斗酒,显然已是醉容可掬。
司徒凌风捧着礼盒进来时,司徒灞正在喝第十七杯酒。司徒凌风等他喝完第十八杯哈哈大笑着说“再来”时才走上前。
司徒凌风“爹,有人送来贺礼一份。”
司徒灞笑责道。
司徒灞“不懂事的小子,既有嘉宾到来,还不快快请进。”
他已看到银盒上那块罕见的碧玉,不由得微微变色
名门子弟生长富贵,看到那块碧玉时,迷蒙醉眼也亮了起来,有一人叫道:
名门子弟“什么人出手这等阔绰,让尔等也来见识见识。”
他已有点失态,一伸手,从司徒凌风手上夺过银盒,盒子没锁,他便大马金刀地去揭盒盖。
他朝盒中看了一眼,
名门子弟“这……”
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司徒凌风正欲出去请进那男子,见状之下不由好奇止步。
司徒灞看一眼,将银盒放到桌上,慢慢揭开了盒盖。盒中白绸衬底,一纸被揉皱的喜帖放于内。不禁让司徒灞心生寒意。
厅中的欢闹嘎然而止,群贤相顾无言。
司徒灞两道浓眉锁出眉心一个“川”字,沉声道。
司徒灞“送礼的人呢?”
恼怒地推了司徒凌风一把,二人一齐疾步出厅。
院内喧哗依旧,那候在厅外的蓝衣男子却不见了。没人确切知道那他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他是几时失踪的。
阔蓝如海的苍穹,句芒大而圆满,像一只美丽成熟的金黄色水果。
浅衣女子从远处走来,他不可抑制地生出了千百种念头,眉心不由控制地越皱越紧,直到目光确认一人的纤细身影后,他的眉头才终于舒展开来。
皇甫瑾“宁儿!”
出口时的如释重负令他自己都惊了惊,顾不得多想,他三步并作两步,握住缓缓向他走来的宁姑娘一双因常年习剑的手,将她一把拉至眼前。
再三确认她并无什么损伤后,才把手拿开,两个人又保持距离。
皇甫瑾“来了?你没事吧?”
还是想再次确认,他想从她口中听到她无碍。他宁愿自己有事也不愿她受伤,哪怕是一丁点。
南阳子宁“嗯,没事,烦阁主担忧,宁儿一切都好。”
很生分客套话,将两个人原本拉进的距离越隔越远。
皇甫瑾脸色冷峻起来,没有再说什么。
南阳子宁“阁主将瑶香的那喜帖作为司徒灞的寿礼,是有什么打算吗?”
皇甫瑾“这份大礼,我想他应该会喜欢的。”
南阳子宁“对了,前几日阁主派我探查司徒家的事,已经有点线索了。”
浅衣女子详细的向眼前的阁主说着她探查的情况。
南阳子宁“在司徒灞的书房里似乎有一个机关,只是不知这机关在书房何处,还有听廊道上的丫鬟谈话间说道,司徒家的二公子在新婚的那一年就已经死了,司徒家向来是名门世家,想来应该有世家坟地,那晚我偷偷去坟地查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二公子的坟墓。奇怪,想司徒灞也是一朝廷命官,为何司徒二公子去世的消息江湖全然不知,就算是想刻意隐瞒什么,可是没有墓碑也没有灵位,颇为蹊跷啊!”
皇甫瑾“没有灵位?司徒灞一向很是看重这些的,怕这二公子……”
皇甫瑾似乎隐瞒了什么,这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
南阳子宁“阁主是说,其实司徒凌云并没有死?”
浅衣女子顿时反映过来。
皇甫瑾“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我想我也该露露面了。”
这次,他一定要查明司徒家的事,一定要给瑶香一个交代,他不想让他燕雀阁任何一人受委屈。特别是他身旁的浅衣女子
有一种隐忍其实是蕴藏着的一种力量,有一种静默其实是惊天的告白。
黄泉碧落,七世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