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湖烟远,斜桥雨暗,正是春归时节。
料峭春寒,野村低树,皆像凝了浓墨一般素净,枝条霜冻伶仃,枝头却偏偏要挣破这素净,绽放鲜绿的嫩芽点点。
皇甫瑾下了马,信马由缰,跑了不到一个时辰,身上的鹤氅纱帽已沾染湿意,摸上去一片冰凉。他目视着眼前的燕雀阁,面色冷峻,此次江南,收获颇多,可唯独梅花镖一事,他久久不能放下,他想要立刻到炼兵楼与会楼里的梅花镖一看究竟。
此时忽而传来数声凄厉鸟鸣,他一抬头,一只白鸽一飞冲天。
皇甫瑾望着飞去的白鸽,又独自伫立良久。
过了一会儿,他闻得身后传来焦急的脚步之声。皇甫瑾转头,却见来者之人,是穆风。
穆风“属下拜见阁主!”
皇甫瑾“嗯,我不在的日子里,燕雀阁一切都好?”
皇甫瑾步伐急促,边走边询问着楼阁的近况,穆风也随着他一同来到炼兵楼。
穆风“禀阁主,一切都好,只是……”
穆风似乎有难言之隐。
皇甫瑾“只是什么,但说无妨。”
皇甫瑾与穆风穆清两兄弟,可算是久经沙场了,如果非要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怕只是远超于主仆,可谓是手足情深,皇甫瑾一统武林的这几年,哪里少的了他们兄弟二人。
穆风“你走的这几日湄姑娘近几日旧疾似乎越发严重了。”
皇甫瑾“哦?有没有叫上苏荷大夫前去?”
当初收复耀州时,若不是柳之湄替他挡了白冥天的玄冰掌,从此身体寒气一直在体内无法散开,这几年反而越发严重了。他发誓要寻遍天下奇药,将她的病治好。
穆风“去了,也就是写了几处药方。说姑娘的病是心积忧虑多加重的。”
皇甫瑾似乎知道了这次旧疾再犯的原因,压低了声音里的情绪说道:
皇甫瑾“好,我知道了”
此时凌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这时从门外走开一男子,手握佩剑,向皇甫瑾走来,是穆清。
穆清“穆清参见皇甫哥哥”
穆清向皇甫瑾行了个礼,
穆清“这是北疆司徒家送来的请帖,阁主您过目一下。”
说罢,将手中的请帖递给了皇甫瑾,皇甫瑾接过请帖,看了一看,边放置于桌前。
穆风“哼,这司徒灞日子过得可真是快活,竟办起了寿宴来!”
穆风望着桌上的请帖,对于司徒灞这个人,他也并不是很欣赏。
皇甫瑾“他之所以邀请我燕雀阁,无非是看中了燕雀阁在江湖上的地位,好让我燕雀阁给他立下一名声,这样一来,他的商路便顺风顺水。”
穆风“那……我们还要不要去?”
皇甫瑾“去,当然去,要说回来,司徒家还欠我们燕雀阁一个交代呢。”
皇甫瑾意味深长着说着,
穆风“穆风,你去备好一份大礼,我们过几日便去司徒家走一趟,看看这司徒老儿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穆风“好的,我这就去。”
穆清“那我呢,阁主,你总是让我哥办事,不行,我也要执行人物。”
一旁得穆清似乎有点不乐意了。
皇甫瑾“呵呵,至于你嘛,穆清有一个快活的事让你去做,你把瑶香姑娘安顿好,她可是此次去司徒家的关键人物。”
穆清“瑶香姑娘?可是比楼主先来的那位仙女姐姐?”
皇甫瑾“嗯。要是没什么事,你们就忙去吧,我去看看之湄。”
兄弟二人一同退下,而皇甫瑾也向侧庭走去。
枕函香,花径漏。依约相逢,絮语黄昏后。时节薄寒人病酒,铲地梨花,彻夜东风瘦。
皇甫瑾穿过小院,这时,墙内传来轻微的咳嗽声。
柳之湄“咳咳……”
房中的咳嗽声断断续续,像是催命一般,用力,起来又像是无力。
靠在床头的女子按着胸口,一声又一声地咳,近看之下,能看得出她的眼窝已经深深凹进去,嘴唇没有半点唇色,下巴也十分削尖,衣服单薄,更显得那样的弱不禁风,那抓住床榻的左手青筋明显,亦是看不出有什么血色。
皇甫瑾推开门,快步将女子扶起。帮她把被子盖好。
皇甫瑾“听穆风说,又严重了,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呢!”
柳之湄“你回来了,没事,将死之人,无需牵挂。咳咳~”
女子心中略带着欣喜,虽极力在皇甫瑾面前控制自己不去咳嗽,可终究还是没忍住,就像她终究还是选择默默地守侯他一样。
皇甫瑾“你放心,我答应过你,一定会治好你的病的。”
终究,他对于她只是内心的愧疚之情,皇甫瑾站立起来,起身欲意要走,
皇甫瑾“之湄,对我,值得吗,其实我不值得你为我这样!”
说完这句话,皇甫瑾便出门而去。
执念。
只有执念,才能让一个人,心甘情愿。
女子望着男子远去的背影,这辈子,估计能看见的,能追寻到的,只有他的背影,她深知他向来不属于她,可她看见他的第一眼在心中却认可了,她只属于他。
望着面前的床顶,过往一幕幕地从脑中闪过,最后定格在那一年初夏,那一个人。
或许是太久远了,也或许是近来记忆力不太好,所以初次相遇的场景,她想了很久很久。
那时,他到底是什么样子呢?是冰冷的还是皱着眉的?真可惜,她的回忆里,居然没有他的笑容。
这一世的容颜,过路的风景在这红尘中,擦肩而过,到底,谁是谁的风景……但愿你是我最美的风景,我是你久等的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