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锦觅两千年过去,月宫居然已经不是一个宫殿,而是一片桂花林了?
驾着云,锦觅手上搭了个凉棚远看,迷惑不已,正要找借口问问老胡这是什么缘故,一转头,就见老胡一张白里透红的馒头脸变成了一张白里透青的石头脸。
她暗暗一笑,心里想着:
锦觅看老胡这害怕的样子,看来不管怎么变,这月宫仍旧是一个兔子窝。
还没来得及将疑问问出口,就听老胡在那里不停唏嘘,说着:
老胡“哎呀!唉!”
老胡“我就说嘛!我最怕的就是这个地方了——往洛湘府那里走多好啊!长芳主真是难为胡萝卜!”
老胡“小桃桃,这些年以来,你一直在栖梧宫和姻缘府里,许久没出天庭,是不知道啊!这月宫,自嫦娥仙子悟道飞升上清天之后,原本的广寒宫就被天帝那黑心龙拆了,包含砖块木料等等的建筑垃圾都被吴刚拿去架了个月光塔,每到需要月亮的夜晚,吴刚就爬上月光塔点灯,照亮月宫,这月亮啊,再也不复以前我们见识过的亮堂了!”
锦觅“啊!点灯?我说这月亮怎么变小了呢,居然从银盘变成颗珍珠了……”
锦觅诶?姻缘府?
锦觅她居然还在姻缘府里待过吗?难道我这妹妹还给凡人牵过红线?怪不得修为那么低,原来是牵红线忙得啊!真是太惨了!工作党太惨了!
暗暗悲叹了一阵,她正想着自己这‘妹妹’是不是熬夜猝死的时候,忽然又想到红线,顺着红线,又想到夜神还给她的那根,一时间又是一阵心乱如麻,
锦觅也不知道我这妹妹还和多少人有过首尾,长芳主之前提到的,夜神,火神,了听,飞絮……可别都被妹妹她送过红线才好啊……
锦觅千万别……
锦觅“咦!这桂花倒是很香。”
老胡“你忘啦?这桂花林里的桂花,是……那个月孛仙子百来年以前,用你送的一把桂子种出来的。”
老胡看了锦觅一眼,又饱含深意,道:
老胡“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呐,可惜,可惜。”
锦觅迷惑,但还是点点头,指了指一片桂花林。
锦觅“吴刚是个钢铁直男,想来是不懂那月孛仙子的一片细腻芳心的,照我看,对付钢铁直男,需要火一样的热情才是,嗯,比如说三昧真火——三昧真火连孙大圣都扛不住,这吴刚受此一激,定能百炼钢化成绕指柔。”
老胡一边搜寻着玉兔踪迹,一边欣慰道:
老胡“小桃桃果然还是小桃桃,抓重点的能力永远都是那么的清奇。”
锦觅“一般一般,我这是骨骼清奇,你们学不来的!”
御云自半天降下,一脚踩在寸寸落英芳土上,锦觅忽的一愣,
锦觅那株株桂树上打结的红线,手法与我倒是很像啊,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她好奇看了两眼,正欲向前一探,不料却被老胡在云上一把扯住头发,以致于不得寸进。
老胡最怕的便是玉兔,而不巧的,这兔子窝里的大王玉兔阁下正是吴刚这位铲屎官的宝贝爱兔。
锦觅抬眼,沉沉叹气:
锦觅照我看来,凡是哪个养小宠物的被旁人称作‘铲屎官’了,就意味着那厮对自家宠物必然已是溺爱到让人侧目的地步了。
她这么想着,故而,老胡躲在云里唏嘘的时候,觉得自己很是同情他,然而,
锦觅同情归同情,头发却是不能继续被老胡扯着的。
她正要抗议,老胡已经急匆匆开口,后怕不已:
老胡“也不知那玉兔霍霍了多少根胡萝卜了,如今是生得膘肥体壮,忒吓胡萝卜了!”
老胡“小桃桃啊,你也别看着老胡我发呆了,帮我看看有没有玉兔的踪迹啊!”
锦觅“老胡!”
锦觅“不就是一只肥兔子嘛!”
锦觅这么大的胡萝卜仙,还和狐狸仙是朋友呢,居然还怕兔子,唉。
从老胡手里捞回自己的一把秀发,又反手拽了拽他的袖子,锦觅劝慰道:
锦觅“老胡,别怕,你又不是寻常胡萝卜,你可是胡萝卜仙哪,怎么能害怕区区一只兔子呢,站起身,迈开步子,昂首挺胸向前走!来,跟着我,一二三!”
老胡又往云里缩了缩,橙红色的身子托在洁白的云里,再怎么遮都遮不住。
锦觅“起身,出来,跟我走。”
宽慰无效,锦觅转了转眼珠,两手环起搁在胸前,摆出一张杀气腾腾的长芳主脸来,恐吓他。
老胡呜了一声,含泪从云里探头:
老胡“小桃桃,你怎么就这样狠心,人家虽说是个胡萝卜仙,到底也还是根胡萝卜嘛,胡萝卜害怕兔子难道不是本能嘛,难保那只兔子会不会凶性大发来啃我这根胡萝卜,难保吴刚会不会捉了我这根胡萝卜仙去给他的小玉兔崽崽加餐。”
锦觅险些哈哈大笑,面上仍冷冰冰摆着一张长芳主的神态,俨然是一派不为所动的模样。
老胡又含了一把眼泪,探头三次,方才一小步一小步挪出云彩,一脚踏在了月宫桂花林的芳土上。
他蹑手蹑脚地走了两步,又委委屈屈嘟囔:
老胡“好容易等到天后寿宴,水神云游归来赴宴,开了洛湘府上空的禁制,我还道从此以后上天宫的时候可以借那条道走路了,怎么长芳主她还偏偏不让我去。”
锦觅笑嘻嘻拍了拍他的大肚皮:
锦觅“别嘟囔了,不过是只兔子而已,再怎么凶悍,只消一提它的两只耳朵,它便只能张牙舞爪地作咱们的下酒菜啦,安心,安心,它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且行且叹,老胡将锦觅胳膊塞进他肘拐,掷地有声说道:
老胡“兔子乃是我们胡萝卜的天敌,那能一样么,我又不是因为它凶悍才怕它,要说凶悍的洪水猛兽,先前咱俩在北天门遇见的穷奇,不比它凶悍?虽说小桃桃你表现得比我勇敢那么些许,但老胡我也不照样是大敌在前,面不改色!”
锦觅穷奇?
她晃了晃脑袋,心道:
锦觅我这妹妹,太——太英勇了吧!居然敢和穷奇……
锦觅难不成,她是因为和穷奇打架,才折损了灵力的?
锦觅我就说嘛,天底下也没可能有资质那么差的精灵的呀!
锦觅如今看看,这具身体的资质定然不错,居然能和穷奇一战,哎呀,美滋滋,真是美滋滋。倘若原来的我居然是个资质这么好的果子精,那得多好啊,可惜上辈子没能活成这个样子,不然……不然倒可以直接打上九霄云殿,将辰郎一把掳走,让他当我的压寨夫君!
她心里越想越热,忍不住盘算起来:
锦觅若是我那时真的做了女土匪,该给自己的山头取个什么样的威风名号好呢?我和辰郎的住所该怎么样排布呢?将来我和他再生几个娃娃好呢?
想到生娃娃,心里忽然一凉,锦觅脑子一定,这才想起来:
锦觅这辈子,复生的我是他的女儿,世上千千万万个女子都可以和他在一起,生娃娃,独我不可以。
犹如浇头一盆凉水,她打了个寒噤,揉了揉脸,勉强一笑,
锦觅还好,这辈子还有小凤凰,我曾怀他,拼死生下他,便是他并非我的血脉,也一样是我的孩子。
锦觅我和辰郎的孩子。
锦觅他叫旭凤,旭凤。
她默默念着这个名字,眼眶越来越热,忍不住想要立刻见到他。
老胡煞白了一张脸,似是回忆和穷奇相遇的往事,并未注意到锦觅一瞬息的神游界外。
脸色煞白许久,老胡定了定神,道:
老胡“小桃桃以后可莫要再冲动了,你那时的冲动一击,可是把我这根胡萝卜的心瓤儿给吓出来了,万幸最后有天帝相救,不然的话,咱们俩可就一起把小命交代在那儿了!”
锦觅回神,望望天,尽力憋回眼眶中的泪水:
锦觅“哦。”
走着走着,乍听老胡一声惊呼,一下子躲到了锦觅的背后。
锦觅她掏了掏耳朵,打眼一看,不远处的桂花树后头飘出一点模模糊糊的白色,雾气缭绕中,一个少女提篮步出树后。
她拍了拍小老儿的脑瓜,道:
锦觅“前面那个不是玉兔,是个仙子,老胡你别怕。”
老胡迟疑探头,复又探了探头,半晌,拍拍胸脯长出一口气:
老胡“原来是鸟族的孔雀公主穗禾啊,好端端的,她过来掐桂花做什么?难道是要给火神做桂花饼?”
锦觅咦?
锦觅孔雀公主?给火神做桂花饼?
还不待问一问老胡更为详细的信息,就见那提篮少女缓缓朝她走来。
她连揉几下眼睛,好生擦亮了双目,仔仔细细将眼前仙子打量了一会儿,
锦觅嗯,长眉,星目,樱唇,黑发似墨,肤如凝脂,俏丽中隐隐含着几分端庄,端庄里又带着几分威严,威严里又似有几分别样的娇艳!
锦觅甚好甚好!
她心里大乐,忍不住在心里盘算:
锦觅眼前这个美少女出自鸟族,又是鸟族公主,又给旭凤做桂花饼,嗯,她多半就是我家小凤凰的‘青梅竹马’!
当下,锦觅乐颠颠上前,正欲攀扯闲聊一番,预先交流交流感情,就见美少女脸色咣当砸了下来,铁青铁青,僵了半晌,方微咬银牙,唤了一句:
穗禾“锦觅。”
锦觅呆了一呆,心道:
锦觅不好!看她这脸色,搞不好和我妹妹原先有仇。
美少女平复呼吸,良久,脸上扯出一个尚还温和的笑来,道:
穗禾“你怎么还有胆回来?你之前在天后寿宴上大放厥词,紫方云宫里她如今已然气得摔了十数个茶杯,若非是今晨天帝传召,只怕此刻的你,已然被她前往花界用一把琉璃净火给烧个干净了。”
锦觅抖了抖,讪笑:
锦觅“是么,那看来父帝他老人家传召得还真是时候,真是时候,呵呵,呵呵。”
锦觅天后?琉璃净火。
锦觅琉璃净火乃是火凤凰才能修出的杀招,看来,他果然爱她,娘亲啊,你又一次……不,是我又一次……算了,这不是我该想的了,我是他的女儿,是他女儿!
穗禾“你说什么!父,父,”
只见眼前的美少女连连惊退两步,一双妙目瞪得甚大,神色俄尔转喜,上前牵了她的手,道,
穗禾“原来你是旭凤的妹妹,怪不得我初次见你就觉得眼熟,嗯,看你这张脸,果然是和他有几分像的。”
还来不及纠结和旭凤年纪上的问题,锦觅忍不住问:
锦觅“他果真和我长得像?哪里像?眼睛?鼻子?嘴巴?还是脸型?”
美少女脸色微微转红,张口,复又张口,蹦了两个音:
穗禾“呃,嗯。”
锦觅坚持不懈用热情的眼光看她,抚了抚她的手,心里不自觉一阵开心:
锦觅咿,还真是滑嫩,柔若无骨,我家小凤凰真是好有福气呀。
等了好一会儿,美少女方道:
穗禾“那个……啊呀!锦觅,你此回来月宫是要做什么?若是无甚急事,不如帮我再掐些桂花,可好?”
锦觅咦?这转移话题的方式颇有几分生硬。
她觑了觑眼前的美少女,美少女朝她和善一笑,
锦觅唔,看在她生得好看,笑得更好看的份上,我就不和她计较了。
她正要点头应好,就见老胡捏了捏胡子,道:
老胡“小桃桃,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去天宫吧!”
言语间,一双零星小眼不断的四处乱瞟,看上去颇具几分心惊胆战之意。
美少女看了看他:
穗禾“这位是?”
锦觅“胡萝卜仙,老胡。”
锦觅认真代为引荐,老胡咧嘴一笑,美少女微微蹙眉。
锦觅不好!
锦觅老胡认得美少女,美少女不认得老胡,老胡对美少女有些好感,美少女对着老胡皱眉,可叹,可叹,若是在某些暗黑向话本里,这便是一个老胡黑化怒囚美少女的开头了--唔,未雨绸缪,未免我家小凤凰痛失小青梅,我还是先将老胡带走吧!
当下松开握了半晌的美少女柔夷,拱了拱手,锦觅带憾含歉道:
锦觅“十分不巧,我眼下正有急事,不能在此久留了。”
她顺手拈起地上一片落叶,变出一朵孔雀花来簪在她鬓边,拉着老胡匆匆走远了。
穗禾怔了怔,抬眼看了眼桂树上所系红线结子,摸了摸头上孔雀花,半晌,轻声道:
穗禾“怪不得,月孛你还是……”
穗禾“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哼,见谁都撩,果然和陛下一个性子,这下姨母大约是真的要头疼了。”
锦觅老胡两个出了月宫,复又御云行了小半,南天门就在眼前。两名威风赫赫的天兵各自瞟了两人一眼,又专注看了锦觅一眼,鼻下无一例外的多出一行血痕。
锦觅讷了讷:
锦觅今日也不算天干物燥呀,相反的,空气里倒还有几分清凉湿润,怎的他俩都燥出了鼻血?
锦觅啧啧,多半二位天兵是从北边飞升上来的,北地一向冷极,他俩一时有些不习惯气候变暖,也是可能的。
锦觅啊呀!不好!
锦觅凡出入天门都需请柬御令,我没有,想来老胡也没有,这可如何是好?
她心里焦急起来,正悄悄在心头顿足捶胸狂灌后悔药,暗叹还要再回一趟花界请长芳主落款一笔拜贴文书之际,老胡只慢悠悠携了她的手散了云头步入天门。
锦觅呃哦?今日守门的两个天兵想来是临时工顶岗的吧,竟连规矩也不懂。
锦觅甚妙,甚妙。
九重天的宫阁楼宇排布与前世大差不差,她随手在一片云雾里挑了团结实些的云彩,踩在脚下,就要向省经阁处奔去,老胡胖敦敦的身子一晃,亦驾了把云,晃了晃手里的信封,道:
老胡“小桃桃先自己去栖梧宫里找那什么了听飞絮玩吧,我这就去见一见天帝。”
锦觅讶异一瞬,旋即又想起来今生的栖梧宫乃是旭凤住处,略去前生那特殊的芥蒂,锦觅笑眯眯点了点头,朝他挥了挥手,道:
锦觅“老胡,一路顺风,路上莫要想我啊。”
于是复又急急切切飞奔而至栖梧宫。
降下云头,正欲推开主殿殿门而入,门倏的开了,迎面便是一双吊梢儿眼,锦觅觑了觑,就见那厮似笑非笑,朝她伸出一只手来:
旭凤“昨夜忽然心潮一阵涌动,我捻算良久未果,连夜去上清天求了玄灵斗姆元君告解,她只言道柳暗花明四字,我正在此百思不得其解,不想原来竟是你这小妖的命数。”
揉了揉满腔羽毛味儿的鼻子,锦觅她颤了颤,唤了声:
锦觅“旭凤?”
金毛鸟儿粲然一笑:
旭凤“怎么?锦觅,你以往都唤我凤凰的。”
锦觅干笑一声。
锦觅夭寿咯!辛辛苦苦生下的娃娃一扭脸就朝自己发春,这是该打呢!还是该打呢!还是该打呢!
旭凤“柳暗花明,柳暗花明,”
旭凤倏忽又是一笑,颜色生动,微带忐忑,
旭凤“我当真希望,这个词所指的意思,是我心底想到的那个,不,一定是我心里想的那个,你是来告诉我这个好消息的,对吧!”
锦觅……
锦觅当断则断。
她晃了晃,屏息,凝气,超大声唤了他一句:
锦觅“二哥,请受小妹一拜!”
‘二哥请受小妹一拜请受小妹一拜小妹一拜一拜拜拜唉唉唉唉。’
偌大栖梧宫主殿里,一个声音不住回荡,旭凤沉默片刻,僵作了一只石头鸟儿,锦觅好奇伸指一推,‘咣当’一声,就见他一头栽倒在地。
锦觅呃,这断得似乎有些过于干脆了!
她捂了捂脸,急忙又探手将旭凤自地上扶起,心里惴惴:
锦觅我儿可别因此一栽,就此栽成了个傻子了。
旭凤呆呆被她扶起,只片刻,他复又握了锦觅的手,振振道:
旭凤“我又如何舍得了你!锦觅,方才那话,定然是你随口乱说的吧,你可是怨我在天后寿宴上和穗禾亲近了些,那实非我的本意,是母神她自作主张。”
歇了一歇,又自信一笑,道:
旭凤“柳暗花明,柳暗花明,你若是我的妹妹,如何能算的上柳暗花明!我俩还能如何再柳暗花明!”
她抖了抖,勉力自旭凤爪子里抽出手来,大义凛然道:
锦觅“二哥,我自幼无父无母,孤孤单单一颗葡萄独来独往了五千年整,如今突然有幸认得生父,又有天后做我母神,还有你和夜神二位哥哥作伴,如此好事,如何算不得柳暗花明了!”
想了一想,复又踮脚拍了拍他的脑袋,宽声道:
锦觅“我看穗禾是个好女孩儿,非是为尼昂昂昂呃,非是小妹打击二哥你的自信心,二哥你好看是好看,只是这种好看只是脸上整体的好看,单看五官的话,哪个拎出来都不算出挑,人家穗禾就不一样了,小圆脸,桃花眼,羽玉眉,琼鼻樱唇,气质也很出挑,你还是放低些身段,修出一张厚脸皮对她主动出击,将她娶回家来,回头再生个一两个小娃娃,也好叫你娘我咳咳,你娘和我早些,咦!”
旭凤又是一阵沉默,晃了晃,锦觅话未说完,也未曾伸指推他,就见他又自行栽倒在地了。
锦觅费力又将这凤凰自地上拉起,他定定看了一会儿锦觅,锦觅灼灼看他,他闭了闭眼,退后,转身将两扇门一关,‘砰’的一记,将锦觅关在了门外。
锦觅揉了揉鼻子,肃穆一叹,正欲本着老母亲的心态再劝慰个一二句,就听见旭凤闷闷的自言自语打门的那边传来:
旭凤“定是我方才开门的姿势不对,不然怎会见到一张锦觅脸的母神,重来,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