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篇 ·念余

寒春腊月，踏雪寻梅，满腹经纶，欲而念余浑。

一月，兰居

红梅徜徉着几层薄雪，曲而不直，疏而不当。

轩窗旁，墨愈披着一袭墨绿的长袍，席地而坐，木质书桌乌黑发亮，及有一香炉吐出缕缕清烟，几卷竹简整齐摆放在桌上，竹简的皮绳已经被磨破，留下丝丝细带。

墨愈一手托着竹简，一手着握墨笔，将简上的内容重新誊写了一遍，他的字方正端庄，圆润细腻，不失神韵，不苛单调。

简上而述：若预知人事，独怆意而相知如明镜，悔矣，终不能，归路无期，及待，无辰。

他缓轻了动作，悄然将墨笔放在砚上，自己倒了一杯清茶，继而无味，“不羡金罍，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惟羡西江水”，清寂无声。

“阿愈，阿愈，快出来！”居外的白未尘外出采茶，莫约两个时辰才回。

墨愈皱了皱眉，有端坐在书桌前，重新阅简。

白未尘掩着笑，在窗边轻挎而入，正室，无人，耳房，无人，他轻而漫笑，将刚采的茶叶放入壶中，取两三嫩叶，舀三勺山泉，加四片闲情，煮一壶淡香。一次次冲彻，从浓到淡，因他知墨愈染疾在身，不得喝浓茶，因而留下一杯淡香淡水。他将茶盏及玉杯都端进书房中，看见墨愈在阅简，就不便打扰，把冷茶换上，抚弄着满房的竹简书籍。他也坐在榻上，百般无趣地玩弄着腰边的的香包，又匆匆跑到院里，折了几枝红梅，插在了玉瓶中。

他等得及不耐，在居中渡来渡去，忽而，跑到墨愈方前，细致地端详他的脸，又消瘦了罢，白未尘用力地将竹简一拍，靠近了墨愈，喘着轻气。

“书好看还是我好看？你还理不理我的！”白未尘盯着墨愈的双眸，问道。

墨愈揉了揉眉心，忽而紧抓着白未尘的手，将他拉得更近，望着他好半晌。

终回道一句：“你好看......”

白未尘方才并未想到如此，墨愈炽热的目光使他根本挪不开步子，他忽觉得心头一热，蜻蜓点水似的，在墨愈脸上轻吻了一下。墨愈愣神了，瞳孔微微凝定。

“那就说好了，不许再看那些无趣的历文，要不，陪我再下几盘棋，叫人多做几份食吃。”

“嗯。”墨愈点了点头，松开了手，雅站着，走出了居外。白未尘又跑到书桌旁，摆上昨夜那盘还未终了的棋路。

幽静的院中传出几阵鸟鸣，白未尘将白棋放在掌心上，冷冰刺骨，盯着轩窗外的荷塘发呆。

夕阳西下，兰居已被沾染上一片金色。墨愈外出许久，人未变，只是手中端着几盘食吃以及一壶绯霞。

“你也真是的，偌大的墨府竟没有多少人伺候，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白未尘帮着墨愈，将食吃放在了主台上，和墨愈相视而坐，白未尘倒了两杯绯霞，酒色微红，荡漾着细光，而墨愈将鱼的刺骨挑出，给白未尘夹了几块鱼肉，自己却无下筷入口，白未尘也停下碗筷，墨愈将肉丝夹到他碗中，白未尘又才肯食用。

“阿愈，你不吃吗？这些食吃素来味道极好。”白未尘拿起面前的玉杯，问道。

“寝不言，食不语。”墨愈微微抬首，饮了几杯淡茶，便转身回到书房，白未尘也只好匆匆唤人整理，自己也跟进书房。

墨愈正在摆弄棋式，一盘棋局，原本单调清乏的棋子却暗藏玄机，白棋一尾已被黑棋重围，解无从下手。白未尘轻捻白棋，点心而放，棋局却颠于春秋一梦，然也，棋局终了。墨愈重新摆弄着，悬烛下，脸色释然却是可塑的淡白.......

夜，月色朦胧，星斑未见，渺渺红尘。

子时

白未尘和墨愈已经对弈许久，墨愈只是眼光微露，而一旁的白未尘已经酣然入睡，墨愈默言着，将白未尘轻轻地抱起，放在锦榻上，铺好云蚕丝，帮他盖上了软被，最后在白未尘的前额吻了一下。

这，算是补偿吧。

墨愈又坐在书桌前，将烛火调稀了，罩上棉罩......

故人终不愿相随。不惧，故人独枕在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