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窦

尚苓思回房，拆下沉甸甸的头饰。“小姐辛苦了。”芷凝为她轻轻按摩着肩膀。

“听说今天郁夫子也来了。”

“是的。”

“我怎么没有看到他？”尚苓思仔细回想，并没有在人群中看到郁衡。

“小姐在授礼呢，哪有机会仔细看啊！但奴婢真真切切看到了呢。”

尚苓思点点头，“客人都散了吧？我想出去走走。”“散了散了，小姐要去哪？要不奴婢陪您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

尚苓思没有坐马车，而且一个人步行在街上。她穿得简朴，又戴上了面纱，倒是不引人注意。

只是她一眼便看到路前方摊子前站的人。她悄悄走过去，那是卖簪子的摊子，还有一些镯子，但都是不好的成色。

“老板，我想买一支簪子送人，可是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

郁衡想给谁送簪子？肯定是位姑娘。尚苓思心中思索，不动声色地凑近了听。

“要送给什么样的姑娘啊？”老板笑呵呵地问他。

郁衡挠挠头，有些害羞，“她长得很漂亮，性情直爽。今日是她的及笄礼，我想送她一个礼物。”

尚苓思愣住，及笄礼？

郁衡接着嘀咕道：“她家世很好的，我也没钱给她送很好的礼物。”

他小声说着，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郁衡扭头一看，惊道：“小姐？”

“这样你都能看出来？”尚苓思觉得惊讶。她的目光落在簪子上，拿起一支蝴蝶簪子，对老板说：“就这个。我替他选了。”

老板见她衣着虽朴素，但都是上好的料子，又听郁衡称呼她“小姐”，便知这是大户人家的千金。

“小姐你……”

“她肯定喜欢这个。”

郁衡拿好簪子，和她并肩走着。“小姐你怎么在这？芷凝没有跟着你吗？”“我想自己出来走走，未曾想遇见了你。你是给谁送礼物啊？”

“小姐都听到了，还故意问我。”

尚苓思喜欢看他害羞的样子，笑意更浓。郁衡惊艳于她如花的笑颜，情不自禁抬起手，将簪子插入她发间。

簪子做工粗糙，还微微掉色，配不上她的绝世容颜。

“好看吗？”尚苓思一双凤眸灿若星辰。

“好看。”

“这是第一次有人专门送给我礼物，他们总是一堆一堆的送给我，就好像把不要的东西都塞给我一样，我一点都不喜欢。”

郁衡有些意外，他听下人们说，二小姐是尚丞相最疼爱的女儿，不仅因为凤姨娘是尚丞相的爱妾，更因为这位二小姐才貌双全，惹人怜爱。

他以为尚苓思活得无忧无虑，却未曾想到她被禁锢已久。“那我以后每年都给你送礼物好吗？”

“每年都有吗？”尚苓思认真地看着他，“你不要轻易地承诺我，我不喜欢别人失信。”

郁衡的心沉了一下，他不敢，因为他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他的一生绝不仅仅做一位教书先生，他还有使命。可是他不想让她空欢喜一场。

他突然抬起手，抚摸她额角散落的发丝，“我会。”

尚苓思呼吸一滞，微微张大眼。她退后一步，“你失礼了。”

“对不起。”郁衡尴尬地收回手。微风拂过，掀起她的几绺秀发，“我们回去吧。”“嗯。”尚苓思走在前面，她知道郁衡紧紧跟在她身后保护着她，一时间她心中涌上说不清的情感，是逾矩的不安与懊悔，又更是情窦初开的甜蜜。但是丞相府二小姐和教书先生能有什么将来呢？

夜晚，尚苓思和衣躺在床上，双眼望向窗外。月光如流水般倾泻，照得人不禁遐想。“芷凝。”尚苓思轻轻喊了一声，芷凝小步跑了进来。

“爹今晚在姨娘那儿吗？”

“老爷在秋姨娘那儿，小姐有事找老爷？”

尚苓思爬起身，披上披风，“我睡不着，去找姨娘聊聊天。”

凤姨娘的房中灯还亮着，尚苓思蹑手蹑脚走进去，一步跳到凤姨娘身边，搂住她的脖子，撒娇道：“娘，你怎么还没睡啊？”

“吓我一跳，”凤姨娘嗔怒，“我在给鸣宸绣衣服呢。你怎么没睡？”

“我睡不着，想和娘亲一起睡。衣服明天再绣，现在先陪女儿睡觉好吗？”尚苓思抢走凤姨娘手中的衣服放在一旁，拉着她坐在床榻上，“你又怎么了？有心事？”

尚苓思靠在她肩头，“娘，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不受我控制的感觉。我的心思好像不在我的掌控范围内了。”凤姨娘淡淡一笑，说：“你长大了，有心事是正常的。是因为那位郁夫子吗？”

“娘？”

凤姨娘看她表情就知道自己说对了，“你那点小心思娘能不知道？你见他的眼神就不对劲。”“那我该怎么办？”

“傻孩子，娘也是这样过来的。当年你爹不过是你外祖父的学生，家境贫寒，无权无势，但娘就是喜欢他，不管别人有多么反对。你和郁衡也是如此。”凤姨娘轻轻抚摸女儿，将往事娓娓道来。尚苓思叹了口气，恹恹道：“我现在该怎么办呢？我与他相识不过一月，但我很想接近他，想和他待在一起。”

凤姨娘忍俊不禁，佯怒道：“女大不中留。今日才刚及笄，就想着嫁人了？”

“我哪有。”

“好了，先睡觉。来日方长。郁衡一时半刻也不会离开，你们可以多了解了解，再做决定。但爹和娘一定会支持你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