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是要成全独孤初瑶?”
“这件事本可以不牵扯到她的,我却第一时间想到利用她来破坏皇后的阴谋。而且,南召皇子妃的身份是显赫,但南召也未必有表面那般太平。日子,也是要她自己过的。”
“公主真是心善。”墨竹微笑。
独孤纤尘嘲讽一笑,“最重要的是,南召想要与天岚交好,以结秦晋之好,总要有个公主嫁过去的。”她肯定是不愿意的,独孤初瑶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与善无关。
可是第二日夜里便出了事。
墨竹脸色冷峻,眉目之间也可见几分煞气。“独孤初瑶出事了。”
独孤纤尘本是在昏昏欲睡的看着书,闻言瞬间清醒了不少,当下便命人掌灯,走去晚晴轩。这么大半夜的能出什么事,难不成……独孤纤尘眸光微凉。到晚晴轩时已经围了不少人,看到独孤纤尘来都自觉让出一条道来,独孤纤尘毫无阻拦的看到了独孤初瑶。她本以为独孤初瑶只会是小产什么的,却没想到这么严重。躺在床上的独孤初瑶,气息全无,长发披散着,身上的衣裳已被鲜血污染,她身下的血更是蜿蜒如小溪,看去触目惊心。
独孤初瑶竟是死了?!
“公主只说是自己出去走走,不许奴婢跟着。过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见回来,奴婢们便出去寻找,在御花园的台阶下发现公主倒在那里……”独孤初瑶的贴身婢女哭哭啼啼的,心中不胜哀凉。
“那你们就不跟着看看!”皇后勃然大怒,她也不是心疼女儿的死,只是,这唯一和南召可以扯上关系的东西又没有了,这怎么能让她不气愤!“通通拖出去,杖毙!”皇后怒的几乎要疯掉,嘶声怒吼道。见皇后这般失态元诏帝皱了皱眉,但念及她丧女之痛,也不多说什么。
众人皆是冷眼看着服侍独孤初瑶的宫女都被侍卫拖出去,任凭她们哭的如何凄厉,叫的如何冤屈,也不去理会。独孤初瑶是自己从楼梯上滚下去的,被发现的太迟所以没救了,这也无法追究谁的过失,但皇后总是要拿人泄火的,只能说是这些宫女运气不好了。
独孤纤尘面色冷凝,冰冷的目光与百里灏对上。百里灏咧嘴一笑,雪白的牙齿像是某种猛兽般尖利,眸中更是带着轻嘲:你看啊,好容易抖出独孤初瑶与我的私情,更是珠胎暗结,可如此证据确凿还是拿我没办法,独孤初瑶死了,你还能怎么样?
独孤纤尘面色变得彻底冷酷。赐婚的圣旨明日就要下了,今晚独孤初瑶就死了,哪里有这么巧的事。这百里灏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不过,不得不说,这办法也很有效,真是个果敢狠辣的人啊。
出了这档子事,百里灏和百里无双很快就向元诏帝请辞离开天岚,回南召去了。百里灏这回是没得到独孤纤尘还惹了一身腥,怒气冲冲的回去了。
好容易把独孤初瑶的身后事处理好了,容妃又倒下了。王太医诊断后却是中毒,而且是鹤顶红,这可了不得了。元诏帝下令彻查,几个太医一起检查容妃常用的物品。最后却发现是头油里的毒。
周禄山赶来,大呼不敢,且指认了这东西他根本不经手,都是由一个他的心腹太监送的。那太监被带来的时候,李权微微眯了眯眼睛,竟是小顺子。
元诏帝还没问话小顺子便认了罪,说是因为容妃曾责罚于他,心怀怨恨。经珠儿佩儿点头,确有此事,没法再盘问出什么了。元诏帝只能下旨将小顺子直接拖出去赐毒酒了。
容妃一脸不甘心坐在床头,她现在还是很虚弱的,但心中却是十分悲愤的。皇后看来是早就安排好的,故意让小顺子犯错被她责罚,这样一来整件事滴水不漏,根本牵扯不到皇后的利益。而且,周禄山还会对她感恩戴德。
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独孤纤尘也颇为遗憾。但她还是马上着手另一件事了。墨竹接触到她的目光点点头。
倾城来了段府一月有余,迟迟不见段家有出手相助的意思,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早已心急如焚。这日夜里她一个人坐在屋内,不知打哪来落下一个纸团在她面前。
倾城疑惑的展开纸团,先看到了一条小金鱼,她心中一动,立刻去看纸条上的字。看完之后,她面上惊疑不定。片刻后,将纸条放到跳跃的烛火上烧毁。好在生活了一段时间对段府也有所了解,她轻易地避开守卫丫鬟一个人悄悄溜了出去。
后门外,便见到那个送她来的男子。目光相对,倾城坚定了神色,对他点了点头。
第二日正午还不见倾城,张鸢便亲自去叫她,这才发现没了人,被褥床铺整整齐齐,显然没人睡过。这可吓坏了张鸢,赶忙找段若白商量。
“恐怕是回去京城了,哥哥你也不便离开,便由我去找她吧。”段翌晨沉声道,神色也有些冷峻。
段翌晨即刻出发,日夜不歇,马不停蹄,十日就赶到了京城。等到入夜,夜深人静才悄悄潜入右相府。稍稍一探寻,找到了右相的所在。眼前的景象却是让他惊呆了,他一进去便看到右相仰面躺在地上,心口一把匕首,鲜血蜿蜒流了一地。而倾城跪坐在一旁,似乎是吓得呆着了,小口喘着气,一脸惶恐不安却又看上去很快慰。原来杀一个人这么简单,匕首用力一插,鲜血就喷涌而出。她感觉有人进来,心中一惊,扭头一看,发现是段翌晨,稍稍松了心。
“你疯了?”段翌晨目瞪口呆,他实在想不到,一个女子,竟有如此魄力,而且,她还如此有筹谋,铜墙铁壁般的右相府,竟被她得逞了!
倾城惨然一笑:“你没有恨过,便不明白,这种无可奈何。”
段翌晨沉默了。
许久之后,他一下子惊醒,“走!”段翌晨当机立断,一把擒住倾城的手臂,半抱着她从窗口一跃而出。好在右相的死还未有人发现,又是半夜,守卫松懈,段翌晨很轻松就带着倾城离开了。
赶回梁溪,段若白和张鸢早就等在那里了。倾城跪在段若白和张鸢面前,噙着眼泪道:“姐姐,对不起,我……”
段若白脸色还好,倒没有什么震怒的神色,张鸢则是一把拉起倾城,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见她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有些后怕的道:“你你你,真是吓死姐姐了,怎么可如此胡来!”
“很快右相被人刺杀的消息就会传出,必须要想办法瞒过去才行。”段翌晨沉声道。
“梁溪远,一时半会儿还查不到这里,只要不出门应该就没事。”段若白看了一眼站在一边仿若解脱般笑着的倾城,内心叹息一声。
倾城突然拔下头上的簪子,秀发松散开来,仿若泼墨。她握紧簪子,在脸上用力一刮,伤口深可见骨,鲜血瞬间糊了半脸。
众人皆惊,张鸢更是急得不得了,“快快快,找大夫,快去!”
“姐姐,没事,”倾城的脸色因为失血而显得苍白,她摇摇头,笑得轻柔,“这样,就不会有人认出来了啊……”说着,她又在另外半张脸上划了一下,看上去狰狞的可怕。
张鸢惊呆了,赶紧拉着她走了,估计是找大夫去了。女子容貌毕竟是极位重要的,倾城这般作为,倒是显得惊俗骇世了。
“姐姐,不过是皮相,有什么可在意的。”倾城不在意的笑笑,张鸢抿着唇,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这脸……怕是很难好了。张鸢心里有些难过,她这个做姐姐的,真是没用啊。所以,她一定要护住涵儿,反正段家不缺银子,一个人还是养得起的。她一定要让涵儿日后衣食无忧,安乐顺遂!
张鸢也是一下子站起来,出了门,在院子里看到了正在和段翌晨说话的段若白。走近了,也听得仔细,张鸢听到段若白与段翌晨的对话整个人也是愣住了,段翌晨要娶涵儿?她是不是听错了?
段翌晨见段若白和张鸢都是一脸不可置信,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掷地有声:“我要娶张涵。”
段家都是一夫一妻制,也就是说,段翌晨要娶张涵为正妻,而且,段家的男人从不纳妾,他是认真的吗?张鸢和段若白对视一眼,他们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但怕这两人日后会生出嫌隙啊。张鸢想了想,还是说道:“你确定?涵儿她的脸恐怕是……而且她曾是仙乐坊的姑娘……”说完,张鸢目不转睛的盯着段翌晨,生怕错过他一点表情。
“哈!”段翌晨爽朗的笑了笑:“我又岂是那等肤浅之人,断不会看中皮相这种东西。我娶了她,便带她离开段府,游山玩水,这样也不怕朝廷的追捕,不至于连累了段府。”
锣鼓喧天,十里红妆。人群涌动,都在暗暗感慨着段府的财大气粗,也猜测着这段府二公子要娶的是什么样的女子。要知道,就算是段府没有这么富贵,只是一般的商贾,那也有不少女子挤破了脑袋想要嫁进去,不为别的,就因为段家的一夫一妻制。
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啊。
铺天盖地的红色,大大的“囍”字。张涵端坐在梳妆柜前,一身大红色的嫁衣,上面大片大片迤逦的刺绣,都是用金线绣的,格外华丽。纤腰一束,更显不盈一握,身姿动人。只可惜,那方八棱雕菱花的螺细镜倒影出的人,本该是一个倾城佳人,脸上却有两道狰狞的疤痕。鲜红盖头一盖,倾城入目便是一片红色。
果真是:即刻出发,刺杀右相,苦尽甘来。那女子塞给她的纸条指示了她的刺杀,也预测了今天吗?当真是深不可测啊。
张涵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前行,她终于和以往的一切断绝了关系,今后,这一生,也终于能自己做主了。
这事都传到了京城,独孤纤尘自然也是知道了。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多么美好却又遥不可及的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