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鬼山

庄严而不失热闹的山神祭结束了，众人也都回到了各自的家中，年轻猎人在几个老猎人的领导下，开始收拾山神祭的场地。如上文所言，山神祭一结束，董绍华和李乐石就让石鼎带到了老村长的家里。

　　老村长的茅草屋很大，是普通人家的两倍，掀开帘子一进去，入眼的不是桌椅板凳等家具，而是琳琅满目的药草架子和捣药工具。原来，老村长也正是部落里的那个老巫医。

　　扑鼻而来的药草味一下子让李乐石肃然起敬，他腰板子都挺直咯。老村长还是那套巫袍，盘膝而坐于褐色地毯上，枯瘦如柴的双手捧着一张兽皮，上面似乎画着什么。

　　屋里点了三只白色的兽油烛，烛火熠熠生辉，董绍华心中又莫名涌起了那股强烈的似曾相识感。

　　石鼎领两人进来后就离开了，茅草屋里只剩下三人，有些安静。老村长放下手中兽皮，董绍华才借机看到了上面的图画，那是一株植物的描绘，栩栩如生。

　　“来到这里，你们感觉如何？”老村长问道，并从身侧搬来一张小桌子，放置到三人之间，然后在桌上摆出三个陶瓷杯，斟满茶水。

　　“想回去。”董绍华入座，如实回答。

　　“唔……”刚入座，并喝了口茶的李乐石，突然满脸痛苦，但又嘴巴紧闭，不敢吐出来，最后不得不当着老村长的面把这苦出天际的“茶”给咽了下去。原来这不是茶，而是有益于身心的中药……

　　李乐石视桌上“茶水”为死敌，碰都不敢再碰。

　　老村长老神在在，虽骨瘦如柴，但老态龙钟，他抬起桌上陶瓷杯小泯了一口，是那副享受姿态，与李乐石的痛苦神情截然不同。董绍华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嗯，有点苦，但还行，茶水入口身心皆是一阵清凉。

　　李乐石不敢相信地瞪大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这两个怪物，难道这世上还真有“不怕苦星人”？

　　老村长慧眼如炬，意味深长道：“莫是不怕苦，只是心中苦吃尽，口中苦便不再是苦。”

　　“村长这话，绍华恐怕承受不起。”董绍华笑道。

　　“不，你们两个都承得起。”老村长说，然后又在心中重复了一句，绝对承得起……

　　李乐石不禁想到了秦山河，神情黯然失色。他觉得董绍华说得对，他们“想回去”。

　　老村长又道：“你们来自鬼山，归处，自然也是鬼山。只是鬼山的奥妙，凡人无法窥探。你们想到回去，只能自己摸索。我会帮忙一二的，也只能帮忙一二。明日，石鼎会教你们识得去往鬼山之路。切记，无论如何都不要在夜晚降临鬼山。”

　　“铭记在心。”董绍华说，接着，他看了一眼周围满满的药架子，问道，“村长是个医生？”

　　“自学的山野医术，尚可罢。”老村长谦虚地抓了把胡须。

　　“我想学医。”董绍华改坐为跪。

　　老村长眼中浮现了一丝慌乱，挣扎了两三秒后，还是放弃了起身躲掉这一拜的想法。他定了定神，对董绍华说：“我可以教你医术，不过不能有师徒之分。”

　　董绍华点头，坐了回来。

　　李乐石沉默不语，他知道董绍华学医的根本。相比之下，自己好像什么也帮不上忙。

　　“闭嘴。”董绍华细不可闻地说了一句。

　　李乐石知道是对自己说的，他听完，先是一愣，而后心里一阵触动，忍不住笑了。

　　董绍华和李乐石辞别了老村长，走之前，老村长给了董绍华那张兽皮图，说学医的第一步，是将兽皮图上的这株芲葵草认识清楚。

　　翌日清晨，朝阳东升。

　　董绍华和李乐石早早起了床，与石鼎几人在村子的门口汇合，准备去往鬼山。同行的除了檬花之外，还有四个年轻猎人，分别是昨晚山神祭上都上台演武过的峒泱、空呈、隋洺和胖子。这四人身着粗布麻衣，手中骨矛锋利而冷冽，颇有一股战士风范。相比之下，穿回了原本衣服的董绍华和李乐石，就显得相当普通了。

　　部落每天的捕猎工作是停不得的，所以老村长只能分配出来这四个年轻猎人跟随他们，其余的老猎人和年轻猎人都继续去黄土深山里打猎。不过有手持铁矛的部落最强猎人石鼎在，再加上跟随的四个年轻猎人也都是新一代中的翘楚人物，这趟鬼山行应该是没问题的。

　　两拨猎人在村口分开，一拨前往黄土深山，一拨前往更远处的鬼山。鬼山途中，一条大河奔流不息，董绍华一行人便是踏着河岸逆流而上。听说这条鬼山河往下走百里之外，就是养蛟族的养蛟湖了。湖中真有蛟？蛟长什么样？李乐石问个不停……

　　沿着鬼山河，众人来到了鬼山河的源头，那是一面百来丈高、百来丈宽的巨大石壁，石壁下方有一个三十来丈大的洞口，鬼山河的水都是从洞口中满溢而出，没有留有一丝缝隙。

　　石鼎停在河岸边，望着洞口感慨道：“很难想象你们是从洞口里面漂流出来的，若是普通人，恐怕早溺死了吧。说实话，这还真是有些玄乎！”

　　董绍华没有应话，不过心中也是觉得如此，他和李乐石都是在那座岛上坠崖的，崖下有一条河，所以他们没死，但却没想过会出现在这个蛮荒大地上，用李乐石的话来说，就是穿越了。望着眼前这条汹涌澎湃的河，董绍华不知道他们是否也能通过这里回到小岛上。

　　“山的深处还能看到这条河吗？”董绍华问石鼎。

　　石鼎答：”不能，这山壁就是鬼山河上游的尽头了，再往里，便是鬼山山体本身，估计河水的真正源头是被包裹在鬼山中心的。”

　　“以前，有过猎人游进洞口的先例吗？我的意思是，这看似被河水充斥得满满的洞口，有没有可能里面是别有洞天的？”董绍华仍不死心。

　　石鼎有些尴尬，如实道：“这个从未有过，至少从我出生时起是没有的。不过村长寿命悠长，见多识广，他或许能解答一二，你可以去问一问他。”

　　董绍华默默记住。

　　这时，隋洺开口说道：“你想得也太天真了，先不说那石壁里是否真的别有洞天，单算那鬼山河河水的汹涌异常，普通人就根本无法下水，下了水铁是九死一生的下场。”

　　他所言极是。

　　董绍华抬头朝石壁顶端看去，说：“我想到壁顶看看。”

　　石鼎应允。

　　对此隋洺颇有不满，他觉得董绍华这个外人是在发号施令，有石鼎这个部落最强猎人在场，这是相当不应该的事。但石鼎应允之后，他隋洺也只能吃闷气。

　　众人绕过鬼山河，转身进入了森林。进入森林后，董绍华明显感觉到石鼎几人的气势陡变，那是一种作为猎人进入了猎场后油然而生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