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骑着马出了林子,本想着从德胜门进城再回宫,猛然想起方才胤禛离去时是往着西郊而去的。他的雍王府在城东,从安定门进去最为方便,即使不回府要到宫里向康熙复命的话,也可以直接从德胜门进宫,可他为何都不走?
思虑间身后传来马蹄声,却是寻我而来的两名侍卫。
两人来到跟前,其中一名侍卫松了口气道:“可算找着人了!姑娘赶紧随我们回去吧,迟了又要错过入宫的时辰……”他话未说完,忽地寒光一闪,在他身后另一名身材魁梧的侍卫手中佩刀已穿透了他的胸膛。
我双手掩嘴惊呼出声,仍在愣怔间,又见寒光一闪,佩刀抽出,被刺侍卫圆睁双目,从马上跌落雪地里,很快染红了一大片,殷红的鲜血在一片雪白中显得分外艳丽,仿佛开在雪地里的鲜花,却无端地令人毛骨悚然。
那名身材魁梧的侍卫跳下马,在尸体上擦干净佩刀,抬头看着我道:“姑娘莫怕!奴才名叫余福贵,是四王爷的人,奉王爷之命保护姑娘的。”我指了指地上的尸身道:“既是王爷的人,因何要杀他?”余福贵道:“自有必杀他的理由!如今知道姑娘行踪的,便只有奴才一人。”
我扯了扯缰绳骑马走到一旁,待余福贵掩埋完那名侍卫的尸体,问道:“四王爷如今身在何处?伤势如何?”余福贵翻身上马,说道:“详细情形奴才也不甚清楚,只知道王爷得皇上恩准,如今就在西郊的别苑里就近养伤……”他话音未落,远远地见一队兵马行来,忙禁了声,引着我的马避入树林里。
待兵马去远,我疑惑地道:“那不是皇城护卫军吗?皇上昨日才遇袭,宫中正是需要加强守卫的时候,他们为何反往西郊而去?”余福贵沉思一会,面色沉沉,说道:“走吧!”我心中惊疑不定,隐约觉得内有文章,一时又想不透。
余福贵一面打马而行,一面道:“宫外危险,姑娘还是赶紧回宫吧。奴才奉命保护姑娘,如今要紧的是护送姑娘平安回去。”我拉住缰绳不动,如今已是康熙五十四年,开春后便有新的秀女入宫,也是最终决定我命运之时,如今摆在眼前的,或许就是最后一面了!说道:“带我去见王爷。”余福贵面露为难道:“可是,姑娘……”
我自然是认得去西郊别苑的路,见余福贵犹豫不定,也不等他带路,调转马头便往着胤禛的西苑而去。余福贵没法,只得回马跟来。
两骑快马到达西苑时,远远看见有侍卫把整座西苑围了起来,门口有手持兵器者把守。我心中疑虑渐重,不知康熙如今对胤禛是何态度,派遣护卫军前来到底是为了防卫还是监视?我若是贸然进去相见是否更引起康熙的怀疑?
正在左右衡量,已有守卫发现了我们,大声喝道:“什么人?在那鬼鬼祟祟的!”门口带着兵器的几名守卫纷纷手抓刀柄,警惕地望过来。
余福贵已先下了马,一面从怀里拿出一块腰牌,一面大声道:“这里是雍亲王府上的人!”
我常伴康熙身旁服侍,害怕有护军认出来,忙拉了拉斗篷上的帽子,挡住了大半张脸才下了马。手持兵器的全都是身穿皇城护卫军服装的士兵,院门内还有三四名护院模样的人,为首一名军官看了一眼余福贵手上的腰牌,说道:“我怎知你是真是假?且把腰牌给我,拿来认认便知。”
余福贵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微点了点头,便有士兵上来拿了腰牌过去,那军官拿在手里看了一眼,递给身边一名护院道:“可是四王爷府上的腰牌?”护院不敢大意,仔细翻看后又看了看余福贵几眼,才躬身回道:“回大人,正是雍王府上的腰牌。”那军官目光在我和余福贵身上转来转去,抬手让人让开一个缺口。
我低头跟在余福贵身后,正走到门口,那军官忽然在身后冷声喝道:“慢着!”说着已来到跟前,盯着我道:“这位是谁?”我心头一跳,仍旧低着头,斗篷里面的手紧紧地捏成拳头,正盘算着该如何回答。皇城护卫军大多是八旗子弟,常常负责皇帝出巡或塞外行围时的护卫,也不知他是否认得我。
思忖间,一只粗糙的大手伸到眼前要揭去我头上帽子,我忙一把拍开,斥道:“你想干什么?”那军官也是鲁莽,他身边的士兵以为我要动手,唰地一声拔出佩刀。余福贵见势不妙,飞身回转挡在我身前,说道:“大人不可无礼!”军官瞪视着他,指着我道:“反贼余孽未除,我等奉皇上之命保护四王爷安全,若是出了半点差错,谁担待得起?她是谁?为何说不得!”
正在僵持不下,忽听得有人叫道:“住手!”我听得分明,正是高无庸!
高无庸一面高喊,一面已奔到跟前,对那军官道:“大人,这位是我家王爷新进府的侍妾,奉了嫡福晋之命来服侍王爷的,因才进府没几天,不懂规矩,望大人见谅。”那军官围着我转了一圈,这才拱手道:“方才多有得罪,实在是皇命在身不敢大意,请公公转告四王爷,望四王爷见谅!”
高无庸也拱手道:“大人客气了。”转而对余福贵道:“人既已送到,赶紧回王府向嫡福晋回个话,免得嫡福晋牵挂。”余福贵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头行礼道:“是!小的这便回去复命。”又向那军官拱手一礼,众人也不拦他,任他上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