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山下再走了一段路,远远地看见了外城门,只要走过一片树林便是德胜门了。刚进入林子,隐约听得另一边传来兵器交击之声和打斗声,不由心中大惊,莫不是遇见打家劫舍的强盗了?
下了马让马儿自去,自己走到前面躲在大树之后,探头去看,只见一队官兵正围着一名老者与一名男子厮杀,刀光剑影在雪地里晃得人眼花缭乱,旁边还停着一辆马车,被十几名士兵团团护在中间。看官兵们的穿着,竟都是皇城禁卫军,只不知马车内究竟是谁?
定睛去看,那名青年男子竟然是在山上小庙里遇到的周公子,另一名老者年约六十多岁,头发与长须均已花白,身形却是矫健。两人虽然武艺高强,无奈双拳难敌四手,眼见已被杀得没了退路,二人背靠着背。忽听得周公子发出一声长啸,不知从何处跑出来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那马极是神骏,跑到官兵中扬起两只前蹄,踢翻了几个士兵,周公子与那老者对看一眼,双双飞身而起,稳稳落在马背上,两人挥舞手中刀剑杀出一条血路,那大黑马便撒开四蹄向着密林飞奔而去。
官兵们欲要上马追赶,从马车里传来冷冷的低喝:“穷寇莫追!”我全身一震,只以为听错了。只见官兵们全都停了下来,不敢再追。从马车里伸出一只手,紫色锦袍的袖子,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一划而过带出冰冷的光,车内的人冷声道:“走吧。”
官兵们纷纷上马,护着马车往外城西郊而去。我如梦方醒,正要从大树后跑出,忽地噗的一声似有小石子打在身上,紧接着全身麻软,扑倒在雪地里,只来得及在心里喊道:“四……四爷!”很快没了意识。
模糊地不知过了多久,微睁双目中看见两条人影立在一旁,正是周公子与那名老者。我盯着那老者的背影,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听见他恨声道:“没想到没杀到那狗·皇帝,反而被人摆了一道,死了十几个兄弟不止,连京城的堂会也让那雍亲王给端了!”我心头一跳:莫不是他们就是昨天行刺的刺客?
周公子道:“事先没探听清楚,还错信了内应,原本就是我的错。”那老者道:“京城里现在是不能待了,那狗·皇帝经此一闹,对京城的防卫更加严密,到处在捉拿我们的弟兄。还有八贝勒那边,原本指望着从他处入手,给他们父子来个下马威,没想到擒贼不成,自个先失了优势,如今是再指望不上了。江南那帮书呆子也已开始动摇,教主原本还想利用他们的影响力向朝廷施加压力,可现今形势怕也难以成事,可惜我家小姐到现在仍然渺无音讯,若有她出来说话,看在当年老庄家的份上,那帮书呆子多少还会听的。”周公子道:“此事容后再说。京城已不宜逗留,你带着几位堂主到别处躲避一些时日,其他教中弟子自行分散在市井,没事别惹麻烦。”
老者沉吟一会,指着我道:“她怎么处理?”周公子道:“我来处置。怎么着也算是萍水相逢的朋友,区区一名弱女子,相信她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威胁。”老者点头道:“少主务必小心!”抱拳行礼后竟自去了。
那老者去后,周公子蹲在我身旁,出手飞快地在我后背上连点了几下。我顿觉全身麻软减去,硬撑着坐起,冷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周公子看着我道:“该我问你才对!说你是个女侠士吧,却手无缚鸡之力,说你是个弱女子呢,又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里乱跑,你究竟是什么人?”我直视着他,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他双目一张,忽地笑起来道:“倒是有趣!你赶紧走吧,不要再出现在这里了。”
既是与胤禛为敌,又是什么教、什么少主的,难不成真是反清复明?当下也不愿多留,起来拍着身上雪屑道:“原本就是要走的,无端遭了你的暗算。”他笑着抱拳道:“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姑娘别见怪。我看姑娘也是个明白人,江湖中世事难以预料,说不定他日还有见面的时候,咱们相互报个家门,也好见着了有个招呼。我叫周翀,不知姑娘芳名?”
我见他极是爽直,也不计较,笑回道:“我叫若曦,若有缘得见,再好好聚聚。”周翀也笑道:“好!”
各自到林子里寻了马,彼此看了一眼便都策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