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好像回到了二十一世纪的家,有爸妈和哥哥在,一家人说说笑笑,转眼间闪回大清朝的御花园里,康熙与众阿哥围在一起谈古论今,父慈子孝,忽然天空中风云大作,原本满脸笑意的众人个个变得面目狰狞。我惊恐地站在他们中间,不知又从何处窜出几头流着口涎的野狼,眼睛里发出凶狠的绿光,正一步步的逼向我……
我猛然从梦中惊醒,额头上全是汗,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原来天已亮了,我身上盖的是四阿哥的外袍。四阿哥坐在外侧靠近洞口处,头靠在洞壁上睡得正好,右手犹自握住利箭。原来他竟为我守了一晚上的夜,感激与柔情漫上心尖,我轻轻地起来,把外袍轻盖在他身上。
四阿哥的眼皮动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睛。我对着他淡淡一笑,说道:“把你吵醒了。”他目光柔和地看着我,未及说话,山下自远而近地传来“四王爷”、“若曦姑娘”的呼喊声,果然是寻我们的官兵来了。
我正要起身出洞相应,四阿哥一把拉住我,摇了摇头,捡起地上的袍子穿上。我犹豫了一下,半蹲在他跟前,一颗一颗地替他扣上扣子。最后一颗扣子扣完,他忽然握住了我的手,我没有抽回,抬起目光看着他,渐渐地只觉心中满是惆怅。
士兵的呼喊已到了山脚,他放了我的手,一边迅速地整理好身上的装束,一边说道:“我出去以后先行下山,后面还会有搜寻你的人来,那时你再出去。”我忙问道:“为什么?”他看了看我,说道:“若让人知道你与我在这山洞里过了一夜,会如何想?”说着拿了地上的铁弓和箭壶走出山洞,大声道:“我在这里!”
我隐在洞口石块后面,看着他被禁卫军簇拥着下了山,早有士兵在别处寻到他的马牵了来。他接过缰绳跳上马,回头向我藏身的地方望了一眼,随即双腿一夹,带着人马往谷口奔去。我呆呆地坐在地上,直到听见第二批进山的士兵呼喊,才慢慢从石洞里出来。
自出山谷之后到达热河行宫,一路上再无阻碍,康熙与太后早已收到消息,都派了人来传话,让我稍事休息后再去觐见太后不迟。
我洗漱一番后,却无法定下心来,路上与官兵们打听,均回说四王爷并没到行宫,也没回木兰围场,他会去哪里呢?猛然想起他此次出行的目的,不由得惊跳起来,再无法安坐半刻。他要去和额力耶谈判!与诱敌出山不同,此行凶险万分,要是对方发起狠来不买账,后果难以想象。
太后住在“松鹤清樾”,离四阿哥家眷所住的“水芳岩秀”并不远,我既不能明目张胆地去打听四阿哥的行踪,只得收买了底下跑腿的小太监。
天近全黑,仍无半点消息,我在屋子里坐立不安,终究忍不住,拉开门直奔“水芳岩秀”,走到半路,远远地见那跑腿的小太监急急地跑来,到了跟前,喘着气道:“王爷……王爷黄昏时回来了,刚回来就让人传了太医去,说是……说是受了伤……”我只觉全身冰冷,嘴唇颤抖,身子往后退了两步,勉强站稳了,拔腿便往“水芳岩秀”飞奔而去。
到了殿门,看门的小太监却不认识我,只让我在门口等着通传,正在交涉间,钮钴禄氏正好带着侍女经过,看见我停住,略想了一下走过来,矮了矮身子道:“若曦姑娘!”
我福身回礼,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她转对看门的小太监道:“这位是万岁爷跟前侍奉的若曦姑娘,怎可如此无礼?一边去吧。”那小太监忙低头弯腰请罪退到一边去,钮钴禄氏道:“姑娘来的不是时候,王爷刚睡下了,侧福晋此刻正在屋里侍候,实在不便通传,姑娘可是有要紧的事儿?”
我浅浅一笑,极力隐藏住苦涩,说道:“不是什么打紧的事儿。太后娘娘挂念王爷伤情,特让来问问,既然王爷已经睡下,这便回去了。”说着含笑转身离去,直走出好远,脸上的笑意仍在,却早已被酸楚与苦涩掩埋了整颗心,忘了是伤还是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