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我从地上捡起马鞭,随意挑了一匹马跃上马背,手中马鞭一挥,往着密林直奔而去。那几名侍卫见状,全跳上马,打马追了过来。穿过密林是一处平地,接近谷口的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十来具尸体,我飞快地来回扫了一眼,不见四阿哥的,惊恐狂跳的心总算安定了些。最坏的打算就是被马贼掳了去,可那些到底是什么样的马贼?居然连堂堂雍亲王都敢劫?
十三曾说过,马贼大多是贫民或犯了事的犯人,没有活路了才要去做打家劫舍刀口上的买卖,大多只劫来往商贾,而不会轻易动强悍的蒙古人及官府的人,更何况是当今皇帝的阿哥?但有一队人马,却是大小黑白通吃,只要有利可图、有钱可抢,什么都敢做,极为强悍,却又如军队般纪律严明,短短几年间发展成一支将近一千人的队伍,就连清官及蒙古人都要让其三分。
我勒住马头,稍稍打量了一下地形,打马奔往山谷。此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再过一会儿天就会全黑,可他在哪儿?可有受伤?心里虽知他肯定不会有性命之忧,却是无法抑制地担忧惊怕。山谷里冷风嗖嗖,耳边只有风声与马蹄声,我焦急地张口喊道:“四王爷……”却是只闻回声,没有回答。那几名侍卫紧跟在我身后,沿着山谷寻找,却根本不见人影,忽见前面小树枝上挂了一块碎布,与侍卫身上所穿衣物颜色相同,不由心中一喜。
山谷里光线本来就暗,周围怪石嶙峋,加上树木和杂草,更显得阴森恐怖。那几名侍卫停住马,往四周看了看,其中一人说道:“姑娘,天色已晚,山里又冷,地形不明容易发生危险,此处夜里还有野兽出没。我们还是先行出了山谷,到前面驿所里与禁卫军汇合了,打着火把再回来寻王爷妥当些。”我虽心急如焚,细想之下,也觉得只能如此,众人于是拔转马头往回走。
没走出多远,忽听得头顶上几声扑呲呲的声响,一团黑影猛地从身边飞过,山路崎岖马儿本就走得深深浅浅,此时听得异响,走在中间的马即时受惊,嘶鸣着踢踏四蹄,冲撞到前面的马也跟着烦躁起来,一时间乱作一团,接着几匹马都撒开蹄子各自奔跑起来。我的马在最后面,夜色里很快没了几名侍卫的踪影。
山林虽不密,但难以辨别方向,马受惊后只顾往前胡乱飞奔,荆棘及横生的枝丫打在身上辣辣地痛。我半伏着身子极力躲避,手中紧紧地拉着缰绳,生怕力度一松就被颠下马去。
也不知跑了多久,马渐渐慢了下来,我勒住缰绳,这才发现早已出了山林,天也是黑透,我所在的位置应是谷底,四周杂草丛生却不高,抬头所见三面都是黑压压的山体,静得可怕。
我坐在马上举目四看,除了鬼魅一般的黑暗,周围什么都没有,冷风刮过山顶时发出怪异的声响,听得人毛骨悚然。我缩了缩身子,心里害怕至极,放松了缰绳让马随意慢走。入夜后的荒山旷野阴森恐怖,我本来就惧极黑暗,此时更是怕的牙关打颤,抱着手臂瑟瑟发抖。忽地身下马儿两只前蹄一矮,像踩空般半个身子突然陷了下去,直把我甩出好远。那马本是上等的蒙古战马,挣扎几下爬了起来,撇下我竟自跑了。
我被摔得全身仿佛散了架般难受,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追了几步终究不敢追,眼前是不明前路的无边黑暗,也不知道是否有陷阱或者蛇兽。这时,从身后远处传来一阵吼叫,那是低沉而原始的野兽叫声。我只觉全身血液倒流,头发和汗毛全都竖了起来,泪水汹涌而出。
我不想死,至少不要这样惨烈地死去!四阿哥呢?我是来找他的,他在哪里?是否正遭遇比我更糟糕的境况?一时各种悲哀绝望的情绪涌上心头,抬头对着黑暗发出一声凄厉的大喊:“四爷——”
耳中只有诡异的风声夹着我的声音在山谷里回响,我捂住耳朵抬起泪眼望向山顶上的夜空,忽地似乎看见半山上有个人影,正快速地往我这边移动。
我以为幻觉,赶紧用袖子用力擦去眼中泪水,没错,是人!心里即时欣喜若狂,抬脚就要往那人影奔去,猛然又停住——要是马贼怎么办?要是不知哪里来的坏人怎么办?还没等我脑子转完,那人已到了山脚,我大叫道:“别动,你是什么人?!”
那人顿住脚步,高声道:“若曦?”我全身一震,几疑身在梦中,怔了好久,才颤着声道:“四……四爷?”那人喜道:“果然是你,若曦!”这一次听得分明,果然是四阿哥!
“四爷!”我又惊又喜,已顾不了其他,直往他飞奔过去,到了跟前,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道:“跟我来,这儿不安全。”
被他拉着爬到半山腰,原来有个山洞,洞口刚好被一块大石头挡住了一半,在山下往上望却是难以发现,想必他之前便是藏身此处。说是山洞,其实是几块大石头堆砌起来的一条缝隙,刚好容纳两三个人坐在里面。
两人一口气跑到山洞里,我已累得跌坐在地上直喘气,刚坐下来,便听见山下传来野狼的叫声,嗷嗷地听得人心头发颤。四阿哥拿出一个竹筒,往洞口地上洒了些黑色和黄色的粉末,一只手拿着烧着的木棒,另一只手拿着弓箭隐在石块后面往下张望。我顺过气来,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大气也不敢出,过了好一会儿,听得洞口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四阿哥半蹲在地上,目光囧囧,紧握着利箭盯着洞口的缝隙。我用手捂住口鼻,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心脏在胸膛里砰砰狂跳。
洞口突然闪过一团黑影,我猛然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四阿哥手臂一伸,把我揽到怀里,我把脸埋在他胸前,原本惧极狂跳的心即时安定了不少。几匹野狼在洞口处不远徘徊,不停地发出低吼,四阿哥把手里握着的木棒扔向地上,点着了洞口的火药。那几匹野狼猛然看见火光,吓得全部窜出几丈远。忽地远处传来一声绵长高亢的狼嚎,那几匹野狼停了一下,旋即如箭一般往对面山头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