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还是晴空万里,今早起来已是白雪皑皑,整个畅春园仿佛一夜之间入了隆冬。我紧着身上的斗篷,往着湖边走去,沿路尽是萧杀枯掉的花木与断枝,仿如我此刻的心情,冰冷,怎么捂也捂不暖。
八阿哥面向着湖面站着,我望着他的背影怔怔地出神,脑子里闪过那一年,他戴着斗笠披着墨绿色的斗篷,牵着我在雪地上慢慢行走,从他手掌传过来的温暖暖着我的手,嘴角挂着的笑意如春风般拂过我的心,仿佛被他那样牵着便能安心地走到任何地方。那是一个彷徨的十三岁少女朦胧的情愫。
他听到踏雪之声慢慢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几分憔悴,已无了往日的笑,连眼神都是冷的,直看得我如坠冰窖。我静静地行礼,静静地立着。
他默看了我许久,才冷冷地开口道:“你找我来有什么事?”我藏在斗篷下的手紧紧地捏成拳头,说道:“我姐姐过得可好?”他微皱了下眉头,说道:“若兰她一向只管念经,何来好与不好?”我淡淡道:“弘旺是否时常去闹她,你都知道吗?”他面色淡淡地道:“弘旺不过是个小孩子,有时会有些淘气,都是些无伤大雅之事,连若兰自个都没放在心上,你怎来质问我?”
我深吸一口气,寒气却是直透心底,说道:“八爷府中之事我本不该过问,可她是我姐姐就不得不管。你可仔细问过,他们都是如何对待姐姐的?”他看着我道:“回去之后我好好问问他,若真是有人借着小孩子为难若兰,我自会去管。”双手扶着我肩膀,声音软下来道:“为何我们如今会变成这样?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吗?你若真的担忧顾虑着她,那就嫁给我,你们姐妹就可以时常照应,我也绝不容许任何人欺负你们。”
我深深地看着他,终是摇了摇头,从怀里拿出用绸布包着的凤血玉镯,递给他,暗暗咬了咬牙,说道:“这镯子还给八爷。若曦知道它对于你的意义,是我辜负了你,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若能让八爷心里好受一些,若曦都愿意承受。”他呆呆地看着我,垂着双手,慢慢伸手接过,打开绸布,盯着镯子看了许久,忽地苦笑几声,转过身用力扔向冰冷的湖中。
我欲要出声阻止已是不及,只得木了般立着。他顺手把绸布扔了,背对着我冷声道:“事已至此,还要它何用!”说完转身越过我身边离去。
我心中哀痛难辨,虽有不忍,仍是硬下心肠忍着。他走了几步忽又停住,冷冰冰地道:“我再问你一次:是因为老四吗?”我心头一震,脸上神色不变地道:“本就是我与你之间的事情,与他人无半点关系。”他默了一下,说道:“知道了,你自珍重!”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只留给我冷若寒冰的背影。
我在雪地里呆呆地站着,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茫茫白雪中,才觉心中烦闷凄苦至极,仰头望着灰暗的天空,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大声喊道:“我想回去!你究竟要把我折磨成什么样才肯让我回去?!”凄楚的声音只惊落了几片枯烂的树叶,没有人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