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窗门紧闭,比平时还要阴暗些。俞文轻默不作声,静静等他坐定了。毕竟在宗内解决掉自己,后续总归还是很麻烦的。再加上现在俞文轻总归受师叔照顾,若不惊动他人,还是很难的。
这一摔,把俞文轻的胆子倒是摔大了些。
缪泠舟开口道:“师兄,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
俞文轻转过脸,轻笑:“怪师兄太笨,平地都能摔。”
没问你这个。
缪泠舟居高临下看着俞文轻,目光中添了几分凌厉,周身的寒气逼的俞文轻下意识的向后靠去。
果然还是来杀我的。俞文轻心道。
这段时间的痴心妄想,果然都只是痴心妄想罢了。
十四,爹还是太蠢了。
缪泠舟早已敛了笑脸,与平日的他大相径庭。他不言语,眼神也散到旁处 ,像桩泥塑,镶进了俞文轻的床榻里。
俞文轻见他不言语,也闭了嘴。不比刚刚那般威压,反而让他呼吸急促了起来,缪泠舟越是这样,对他就越是一种折磨。
缪泠舟想了很多。从最初他拜入师门到最后踏入那个荒郊野外孤立的小屋舍,那人竟然又收了个义女。他真的是什么都敢做,做什么都不计后果。
还招待他喝什么茶,潮腥又苦涩,还嬉皮笑脸骗自己是辛苦采摘来的。
他什么都敢乱说。
一副要归隐田园的势头,真要去享天伦之乐了。你以为你逃的掉吗俞文轻?
你可是天定之人啊。你逃到哪里,都会被抓回来的。
凭什么偏偏是你?
凭什么。
凭什么?!
还借你那宝贝女儿调侃自己,又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你是有多怕我?怕我把你吃了?
我就看不惯你这窝窝囊囊的样子。
俞文轻……你这个缺心眼的废物。
要死了还一副傻乐的样子。
缪泠舟收了神,见俞文轻缩远了些,只有半张脸露在被外,冷笑一声,掐了个小诀,燃了一支小烛。
烛下看人,更为动情三分。俞文轻眉眼生的好,这一露,露的简直恰到好处,加上烛光摇曳,忽明忽暗,又衬地比平日还要动人。偏巧俞文轻又病着,眉头微蹙,双眼又有些涣散迷离,简直要生生勾了人的魂魄去才好。本就不好好束起来的青丝散在一旁,添了几分病态,也添了相同分量的迷人。
你呀,也就空有一副好皮囊了。
俞文轻见他燃了小烛,心中大呼不好。 莫非,他要动手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缪泠舟缓缓伸出手去,还是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像是一直惯用的。看来,一点儿也不马虎嘛。
缪泠舟手即将碰触到俞文轻的脸颊时,俞文轻瞳孔猛地一缩。
哇塞这么残忍莫非这人打算直接拧下我的脑袋?
我们好歹师兄弟一场,你下手时就不能念念旧情吗?
俞文轻惊起,声音还没出嗓子,便被逼迫生生咽下了。再一张嘴,发现根本无法言语。
“闭嘴。”缪泠舟轻声道。没有丝毫愠怒隐藏其中。
靠靠靠这下子是真的要完了。
俞文轻惊恐万分,却被缪泠舟温柔扶起身来坐好,又顺带帮他理了理头发,都服帖地顺在耳后了。
我擦这人什么毛病啊?!
我就看不惯你这窝窝囊囊的样子。
俞文轻……你这个缺心眼的废物。
要死了还一副傻乐的样子。
缪泠舟收了神,见俞文轻缩远了些,只有半张脸露在被外,冷笑一声,掐了个小诀,燃了一支小烛。
烛下看人,更为动情三分。俞文轻眉眼生的好,这一露,露的简直恰到好处,加上烛光摇曳,忽明忽暗,又衬地比平日还要动人。偏巧俞文轻又病着,眉头微蹙,双眼又有些涣散迷离,简直要生生勾了人的魂魄去才好。本就不好好束起来的青丝散在一旁,添了几分病态,也添了相同分量的迷人。
你呀,也就空有一副好皮囊了。
俞文轻见他燃了小烛,心中大呼不好。 莫非,他要动手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缪泠舟缓缓伸出手去,还是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像是一直惯用的。看来,一点儿也不马虎嘛。
缪泠舟手即将碰触到俞文轻的脸颊时,俞文轻瞳孔猛地一缩。
哇塞这么残忍莫非这人打算直接拧下我的脑袋?
我们好歹师兄弟一场,你下手时就不能念念旧情吗?
俞文轻惊起,声音还没出嗓子,便被逼迫生生咽下了。再一张嘴,发现根本无法言语。
“闭嘴。”缪泠舟轻声道。没有丝毫愠怒隐藏其中。
靠靠靠这下子是真的要完了。
俞文轻惊恐万分,却被缪泠舟温柔扶起身来坐好,又顺带帮他理了理头发,都服帖地顺在耳后了。
我擦这人什么毛病啊?!
俞文轻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师兄,”缪泠舟不紧不慢开口道“你有服过药吗?”
俞文轻着实慌乱起来,点点头,又摇摇头。
“正好,”缪泠舟轻笑“我煎了药来。”
什么正好!?
谁和你正好了!?
缪泠舟端了药来,打算一勺一勺喂进俞文轻嘴里。
俞文轻惊觉,这汤药若是真能治病,那他也就不用姓俞了。
可还是太晚了。
俞文轻于是紧闭唇齿,宁死不喝下这汤药,缪泠舟尝试了几次,瓷勺与牙床碰撞声听上去都不是一般的疼。
“师兄,疼吗?”缪泠舟放下药碗,“疼就乖乖张嘴喝下去。”
俞文轻别过脸去,又紧闭双眼,不再看他。
缪泠舟又将勺子盛了汤药递了过去,不料俞文轻猛扭头,汤药撒了些许出去。
缪泠舟明显有些不高兴了,威压忽然上升,沉着脸说道:“师兄,药材是我辛辛苦苦寻来的,药是我辛辛苦苦煎的,你不喝,岂不费了我一番苦心?”
……辛辛苦苦寻来的。
那就更不能喝了。
缪泠舟突然发狠,捏住俞文轻的下巴,迫使他张开了嘴,将一整碗汤药猛灌了进去。
“师兄,这是你逼我的。”缪泠舟见他全部吞下去后,很是满意。
俞文轻被呛的猛咳几声,缪泠舟便又去帮他顺了顺,却被俞文轻挣着推开了。
“好吧,既然药也吃了,师兄就好好歇着吧。”说着,便帮俞文轻卧下,又轻轻替他掖好被子。
俞文轻猛喘了几口,又想将这汤药吐出来,却丝毫没有用处。他只觉胸闷气短,呼吸也逐渐困难起来,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成块,他简直想要撕开他们塞入肺中。
不出半刻,俞文轻便晕了过去。
缪泠舟重新做回床踏边,手中仍然持着药碗汤匙,轻叹,
世上竟有如此蠢笨的人。
待俞文轻再次醒时,又是午后。屋内昏暗,睡久了又觉得头昏脑涨,于是便决定出去走走。身体不似之前那般沉重,反而有些轻飘飘的,双腿软绵绵的,着实有些支撑不住了。他勉强穿上鞋袜,就已经体力不支,只得休息片刻再去套上外衣。中衣早就已经被汗侵得湿透了。
自己竟然还没有死。不过来日方长,一晚毒药而已,还是太便宜他了。
逃吧。
不然等死啊。
十四……让她暂且先和寒姨待在一起吧。与自己在一起反而不安全。
但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即使逃得过,难道要逃一辈子吗?
俞文轻心灰意冷,缓缓撑着床檐站了起来。头发也懒得束了,拖着步子,撞开门便出去了。
门外,竟是繁华市井。
俞文轻呆滞地站了一会儿,实在有些厌烦了。屋外阳光正好,刺得俞文轻有些睁不开眼。不过一会儿,俞文轻便觉得心虚气喘。实在应付不了。
他整个人衣冠不整,萎靡颓丧,夹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被逼着迈开步子。尽管这样依然没有人注意他,甚至懒得多看俩眼,俞文轻算定,就算自己脱光了上街裸奔,也不会有人在意的。
果然。又是什么幻境之类的。
没走多远,人群便散开了些,俞文轻放缓脚步,依旧走得很吃力。刚刚那下,已经够受罪得了。
卖糖葫芦的小哥与他真真实实地撞了满怀。俞文轻吃痛,勉强抬起头来,习惯性的道了句抱歉。
“没事。这位小兄弟下次走路小心些罢。”
俞文轻艰难的发出了一个单音,心道:原来他们看得见我啊。
午后日头毒了起来。俞文轻已经出了三四次虚汗,手脚早就麻了。他尽力辨识眼前事物,直至眼前一片星星点点跳动的小黑粒,才在街边找了块地方坐下休息。
几个七八岁的毛孩子,穿的与徒乐能一争高下,在离俞文轻不远处团团围在一起。
俞文轻眼睛恢复了些,便抬头去看他们在闹些什么。
一个铺子,有几人来高,不新不旧的,摆在街边着实有些夸张。顶棚是一些编制的草席搭的,边缘还挂着一个有些泄气的灯笼。
俞文轻笑了笑。
照旧都挑了块粗麻布,也挂了条幅,颜色形状,都比别的惹眼些。
垂挂的帘布上,贴满了各色的纸张,有的画有符文,有的就是些过了气的美人图,边角都有些损伤了,风吹日晒的,即使是西施也会被折损成病西施的。不过好在上色都很高调,也不会觉得有多旧。
就是不见小贩将帘布拉开,也不清楚究竟都卖了些什么新奇的东西。
一个只比毛孩子们高半头的小老头,穿的也不输在场的各位,更夸张的是,涂了个花脸,又大摇大摆地从帘子后钻出来。
俞文轻有些没忍住。
这小老头显得饶有兴致,用木拐的末端挑起了帘子一角,大花脸乐得找不着没眼:“想不想看呐?”
“想!想!”
“一次一个铜板,一次一个铜板,来,都乖乖排好,一个一个来。”
啧,老奸商啊。
那些孩子蹦蹦跳跳,一脸的欢喜,挂着口水和鼻涕,将买糖葫芦的钱都摸出来,乖乖给了那个奸商。
俞文轻也没有幸免。
那小老头真是精明,见俞文轻无法起身离开的样子,便换了副嘴脸,蹒跚走到他跟前,用木拐敲敲地面示威道:“你,也得给钱,可不能让你白看!”
俞文轻哭笑不得,随便摸了摸,还真摸出了一个铜板来。
小老头很满意,钱入囊带后便掀开了帘布。
几条一人大小的鲤鱼,缓缓都游了出来,淡然悬在空中。
“哇!”几个毛孩子尖叫起来,连俞文轻也在心中惊叹了一声。
那鱼儿,就是活生生的灵鲤。脱了水,照样游得十分欢快。老头不知用了什么手法,一条条橘红的倒像镀了金的,差点闪瞎了俞文轻本就状况不理想的双目。
俞文轻眯着眼去细瞧,顺便又在心中低骂了一句。
那些鱼像是闷久了,片刻后便生龙活虎,东游西窜的,十分招摇。
小老头清清嗓子,敲敲木拐,那些鱼便老实本分起来,游回了老头身边。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鱼吗?”
还阴阳怪气的。
几个毛孩子抓抓脑袋,都摇摇头。
“这鱼啊,可是上古的凶兽。可厉害啦!”
小老头忽的转到一个带长命锁的小孩背后,一把举起他来:“那个小孩要是半夜三经鬼哭狼嚎,它听到了,”
小老头一顿,阴恻恻笑起来。顺手讲那倒霉小孩举到就近一条鱼前。
“就吃了他去。”
那小孩被他吓得哇哇大叫。
屁。还上古。
俞文轻双手撑着脑袋,饶有兴味地看了下去。
几个小孩缩成一团,紧张向后退了几步。
那鱼更加张扬了,腾至半空,扭动身躯,头一仰,眼一瞪,须一翘,从喉咙中竟喷出明晃晃的火来。
“啊!”几个小孩被吓得不轻,有几个甚至哭了出来。场面有些混乱。
俞文轻搞不明白他用了什么把戏,于是便默默赞叹了小老头手法高明。
这时,那老头忽然脸色一变,大呼不妙,“监察的来了,还不赶紧给我进去。”他一边收帘子,一边呵斥那些鱼,花脸上堆满了慌张和尴尬,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那鱼在空中翻腾了几下,硬生生吞回了火焰,被呛得十分难受,腮都冒出黑烟来。
几个小毛孩子反而被逗乐了,拍手大笑:“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小老头哪里顾得了他们,推着铺子扔了木拐飞快跑了。俞文轻这才发现那铺子下竟还安了木轮,失声笑了。
不一会儿来了一群人,舞刀弄棍叫嚣着要抓那小老头。俞文轻刚站住,便没有抵住那大股的人流,被挤进了一家小酒馆。
老板娘貌似才十三四岁的身形,说话做事,却老道麻利。穿的又极其清凉,朱纱软罗,里外两件华而不繁,虽没有匀什么铅粉,却妖艳至极。俞文轻慢腾腾找了个空位坐下,打量起周遭来。
酒馆的正中,竟立了一个高大的玻璃容器。
容器中装有满满当当数量庞大的青梅,有几个小斯正用木棍捣着。
“都给我麻利点!”老板娘发话,将手上的串珠子一抛,检查新货去了。
一大框刚摘的新鲜青梅,马上就要被老板娘瞧个遍了,挑起一个,问那小斯:“都熟了吗?”
那小斯急忙点头称是。
“熟了我要它做什么?!”老板娘一脚将那小斯踹开,“都怎么吩咐的?熟了的它有个屁的效果!串成串当零嘴啊!”
俞文轻拿碗的手颤了一下。将碗推开了。
没熟……
还好还没有喝。
门帘掀起,走进来一个人,径直走到了俞文轻桌边。
俞文轻淡漠地看着他。
老板娘瞟了一眼,哼道:“哟,带来啦。”便继续忙活去了。
缪泠舟皱眉,将他碗中的梅酒泼掉了,俞文轻缓缓起身。
“师兄,我们回去吧。”对面的人像是要拦住他。
回去。鬼才会跟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