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见,就是这个意思。” 白衣小哥对自己的鱼很是满意,估摸着这种满意也是向来如此的吧。
“你要是像我这样,一头扎进去,你就会有鱼了,我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白衣小哥拱手道。
“抱歉。”戳中了他人的伤心事,俞文轻心怀愧疚。
“打住打住,你这都第几次了?”白衣小哥着实有些无法忍受俞文轻这样反复像他赔礼,早就有些不耐烦了“你们这群修仙的。”
啧。
修仙的就是麻烦。
“不过听刘兄这么一说,我到才想起来,这鱼的确与你几分相似。”
得到如此褒奖,白衣小哥很是开心:“是吗?有眼光。”
不过你们好歹也算整个洋上最白,最刺眼的存在了。
“不过刘兄你且等等,你是说每个人都有鱼吗?”
“没错。这里啊,进的来出不去,你能出去纯属运气好,没葬身这片汪洋之中。死了的人,就化成鱼,一生一世呆在这里,哪也别想去。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啊,你信念坚定,在这世上有留念的东西和人,就可以回去。”
“这样。”
俞文轻仔细一想,他现在确实还是有留念的东西的,倘若真的就这么死了,也是有机会回去的。那么这一切就好解释了,那么多人掉下来,但在这汪洋之上,也就只看得到白衣小哥这一条鱼,他一个人一定不大好过吧。
所谓天水相连,也就是这种景象了,在这种地方,每天又能干什么,和什么人说话,要说想找到什么志同道合的朋友知音,大概都是空想。
白衣小哥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俞文轻虽不敢妄自下定论,但心里猜着十有八九他对这世间没什么好留念的了。
“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回去吗。”
俞文轻心里着实吃了一惊:我说你这人这么快就推翻我下的结论,真是。他既然说不回去并非回不去,看来这不是苦衷就是有什么隐情,此刻要是要求他说出来就实在很不礼貌了。
算了,看样子他有意要和我说,毕竟这么多年没什么朋友也怪可怜的,难怪一路上话这么多,憋久了心里难受也许就是他这样的,倒不如
“洗耳恭听。”
“很好,那我就告诉你,一年前,她改嫁了。”白衣小哥说完咬紧嘴唇,像是悲痛难忍却不忘给俞文轻一个难以捉摸的笑容,笑得俞文轻毛骨悚然。
……这就真的很难办了。
你这不是明摆着为难我吗。
“那个,刘兄啊,人要向前看……”早知道就不应该让你说下去。
“她改嫁于我于她都是好事,后半辈子她有了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也算是我积了一辈子的德了,这样我们都不用相思成疾,断了这个念想,各自痛快。”
打住,真的不能聊下去了。
“那个,刘兄,心里委屈,就说出来吧,不要憋着。”
“谁说我委屈?你难道要我看着她就这么守寡一辈子?”
“……也是。”俞文轻感觉自己再这位小兄弟面前,丝毫没有主见和发言权。
不过好歹也算明白了:此人是为情所困。
“刘兄,恕我直言,我们这些修仙的泥塑木雕,不知几时可以结道侣,我是真的对这方面一窍不通。刘兄见谅。”
俞文轻舔舔嘴唇,觉的口干舌燥,但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想必刘兄的那位,必定是百里挑一极难得的佳人,我没有家室,自然是很羡慕的。”
自然是很羡慕的。
极难得的。
仔细咀嚼下“男耕女织”,就已经羡慕煞人了,更别说“才子佳人”了。
俞文轻穷开心起来,想想自家小院亲自栽上一俩棵什么木,或者别的什么的,等三月冰雪消融,石阶上铺满幼青的苔,或说突然发现新增的一块草皮,开裂的花砖也塞满不起眼的芽。急匆匆地,才发现娘子的胭脂该换了,因为要鲜亮点的才配得上新的春装。自家如有桃树,桃花一开,便‘别一枝插于佳人的妆匣’。上集,也会刻意寻俩盒钗环坠子什么的,还有娘子最爱吃的绿豆糕,满心欢喜地看着小贩用纸包了提回去。只为哄家里那位开心。
俞文轻想的入了神,将刘小哥忘干净了,只顾着“若只有绿豆糕明显是不够的,要么再挑点什么酥回去?”
若真能这样,那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他为何要日夜更文码字?还能怎的,不就是为了讨生活嘛。归根结底,他的人生目标也就这么简单,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一点儿也不过分。
说好听就是知足,说不好听就是没有理想报复,蠢人一个。
“没修为,没影响力,我本来也就不想修什么仙,问什么道……
苍天啊,你选人也要选个有志向有本事的人啊!千苦奇冤啊~”
可以说是很难受了。
“哦哟--”
刘小哥撑着脑袋,笑得不怀好意。
“什么?”俞文轻忽然被打断,才猛然想起自己身边还坐了一个有点透明你不注意他还真会忘了他的,鬼。
“还说没有家室,刚刚想什么呢?”顺带还有点儿不依不饶的意思。
“说笑。我可没有,”
刘小哥半低着头,有意藏好鼻子嘴巴,将眉眼压低,用眼睛告诉他:“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
小哥你把我们俩的身份搞混了你发现了吗?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不过刘兄要是不介意,等日后有了,便带她过来拜访你。”
对吧,我就是这个意思。
哪怕砸锅卖铁也要漂洋过海来看你。
“瞎扯,你可别指望我捞你第二次,更别指望顺带捞你一家老小,”刘小哥噎了一下“总之休想。”
“老小不敢提。”
俩人相视一笑。不过笑得都很敷衍,也明显各怀心事。
“你,贵姓?”
“在下俞文轻,免贵姓俞。”
“斯-”刘小哥恶狠狠抽了一口气,然后把俞文轻所说的囫囵吞下去,样子不是很好受:“俞兄。哈哈。”
“请讲。”
“俞兄啊,你不要和我讲条件,我这个人最讨厌跟别人讲条件,我呢,”
“嗯?”俞文轻笑着望着他。
“你不要这样,我很为难的,我可不管你带几个人,来干嘛,看我也好,或者别的什么的,反正别的你什么也干不了,就是别来,我可不捞你。到时候你就别怪我了。”
却发现俞文轻没再理他了,目光向下移,锁在刘小哥心口。
刘小哥顺着他的目光,还是不解:“看什么呢?”
无奈抬头看了看俞文轻,见他死死盯着不放,一言不发,突然脑子里想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过这个也很正常,毕竟每个人都会私下里自己琢磨些东西什么的,于是大惊失色,捂住自己心口,“非礼勿视啊。”
“拿开。”
“什么--”俞文轻将刘小哥的手拨开,引得他一阵大呼小叫“俞兄没想到你竟然有断……”
“断你妹,你衣服里那是什么?”完全顾不得矜持了。
“衣服?什么衣服?”刘小哥被他刚刚的言行呛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
“哎呀,我是说……”
“哦,你是说这个,刚刚跟你一起掉下来我也捡着了。喏。”
俞文轻结果小鱼簪,心情复杂。
那小鱼若是没记错的话,刚刚应该是上好的乌木制的,而现在虽说形态与刚刚毫无二致,现在看来确实是花梨木打的,红明显比黑更圆润夺目,但不好的是,像是添了少许妖邪之气,红的有些咄咄逼人。
“奇怪。”
“俞兄你说这个啊,”刘小哥整理好衣服,“你还不是喂了她血?”
“喂血?”俞文轻思前想后,才明白了些什么,将自己的手举起来查看,果然看见食指上有一道又密又深的咬痕。不过好在已经止血了。
是了。
“对,它咬了我。”俞文轻对刘小哥说。
“那它赖定你了。”刘小哥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也低头去看那个簪子。
好想喂饱了,那鱼头连带簪柄很乖很安静地躺在俞文轻的手心,不再闹腾。
俞文轻低笑一声:“是吗,她还赖上我了。”
“不过,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刘小哥很傲气地抬起头:“我好歹也算大户人家,咳,旁支吧,眼界自然比一般人广些。”
“哦。”
“你别看她现在乖,不好好调教,以后邪的很。咬烂你十根手指都不够喂她。”
“啊……”
这可怎么送出去啊。
真烦。最讨厌这些灵物了。
“喂,我可没吓唬你,你最好自己想什么法子,驯服也好,毁掉也罢,全看你,不过不要纵着养,养雕了,难办。”
“知道了,谢谢。”
“你可别谢我啊,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不过嘛,你刚刚说要送谁来着?”
“啊?”俞文轻被他突然这么一问,愣了一下。
轻笑一声,随便掐了句“哦,邻居家的小丫头。”
真敷衍。
刘小哥痛心疾首道:“我说俞兄啊,你撒谎也不打个草稿,你们宗门哪里来的邻居家的小丫头?”
“哈哈,刘兄啊,这你就不懂了吧,男修隔壁是女修啊,不就是邻居家的小丫头嘛。”
继续敷衍。
“哈哈哈,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俞兄啊哈哈哈,”刘小哥附和他很生硬的笑了几声,正色道:“好好说话。”
“实不相瞒,我前些日子收了一个义女,跟我很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