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文轻感觉自己仿佛开通了以自身为媒介与各种楼,居,阁的传送门,一言不合就可以进去转转。
尤其是这种烟花之地。
不得不承认,想要去那些名门望族或者修仙世家的起居之所看看,真的很不容易。他既没有修为,也没有什么名气,更别说什么良好的风评,即使再有名的宗门,也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辈。修真界不乏像他这样的世家公子,一些还小有名气,风评甚优。所以说人要多出门走走,不然真会成了那些目光短浅的鼠辈。
不过有些地方确乎不该来。比如说这里。
不过现在仿佛也不碍事,因为门窗紧闭,也听不到街上嘈杂的声音。门内也没有什么闲杂人等,整个前厅只站着俞文轻一个人,更显得空旷。
令他很放心的是,头顶上悬着的大锦鲤都很老实本分,没有挖空心思将肚内的芯点燃,然后绕厅随意潜游个三圈,给他个惊喜。每一只都瞪着死鱼眼,就是几具染了的羊皮纸糊的骨架,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也就是说俞文轻或许错过了最热闹的时间,来的很不巧,人家已经打烊歇业了。不过这里收拾的算是干净,不讨人厌烦,窗户纸也能透光,再加上有人气,俞文轻刚刚有些浮躁的心安定了些。心想着自己早晚也会被赶出去,没了修为来这里避一避还可以在老前辈那里拖延些时间,再加上老前辈们也不是特别上心的样子,俞文轻只得无奈叹口气,勉为其难地走上楼去随意看看。
说来也怪,这头顶的装饰角角落落都彰显着这里的热闹,歌舞升平的盛景,而脚下就寒酸了些,只是木制的地板,连毯子都没有铺一张,更别说桌椅的搭建。俞文轻一边心道就算我这个“客人”来,茶水果点不说,准备把椅子算是件难事吗,一边小心翼翼向着隔间走去,思忖着怎么回去。
那些雅间都是为留宿的客人准备的。至于为什么留宿,就不得而知了。
可现在这些雅间都比较空旷,第一是因为没有那些杂七杂八的帐幔,其次连基本坐卧的东西也不准备,合着整个楼里,也就只那些鱼好看了。
忒没意思。
这下就有些无路可退了。他应该回去,可是不知道怎么回去,不说别的,那些长辈一定等的茶都换了好几盏,好了就要过来提人了。今天还没有去看十四,明天去不去的成都是问题,处境实在太艰难。
他顺手摸过去,还真的摸到了一个簪子。
于是又惊又喜地拿过来看。
俞文轻:“唉我天捡到宝啦!”
不求能捡到什么了不起的装备啊,升级神器什么的,如果有什么能让他平安过那么一生,哪怕……能回去,也是很不错的了。
回去以后只要动动笔的事情,十四就可以像从前那般平平安安度过每日,她的簪子首饰,必定是整个州镇最有名的“第一家”做的,俞文轻每想到十四对那样粗苯低廉的簪子爱不释手就心酸难奈。
“要我说起码陪嫁的都必须锻个几百箱。”说着,他将手上的簪子捡起来,仔细端详。
木头……衔,玉。丝毫没有新意。
拿着他的人挂了满脸的黑线。
不过好在这个就精细多了,玉看上去晶莹剔透的,不会是什么假货,木也是上等好木,中间还雕了一条活灵活现的小鱼,煞是好看。
那鱼雕的也是一绝,小巧玲珑,不张扬也不浮夸,却很吸睛,很适合十四这般年纪的姑娘。
但好像真和俞文轻要办的正事没多大关系。
鱼头都不能转动,说明是真的普通簪子了,非常令人失望了。
痛心疾首。
“算了,时运不济,留给十四吧。”
于是小心翼翼放回外衣内测。
“修仙就都是古代,古代就是古代,连个口袋也没有,麻烦死了。唉诶诶,……等等等等,什么东西咬我啊!?”
俞文轻还在衣服内测的手收到了不小非礼,那尖牙带来的痛感很真切又及时地留在他的脸上 。
他整个人痛的蜷成一团,手指还被鱼头死死咬住,另一只手本就长在身体另一侧,伸到领子中稍有困难,只会帮倒忙,再加上这该死的宗门校服的设计,俞文轻整个人现在看上去都无比的猥琐。
“靠你这死鱼头,松手松手松手啊!!!你还来劲了是吧,啊?!我炖了……你大爷门开了!”
就在他嚎地起劲的时候,如同某位仙首要统领整个修真界般的,他身后所有的门尽数打开,至于给人有什么东西蜂拥而入的错觉,因为那样才配得上刚刚宏大的气势。可惜什么也没有。
窗户纸甚至没有被强开门时带过的狂风惊扰到,很听话的没有出声依旧服服帖帖地糊在窗框上,四境之内,一派风平浪静。
可俞文轻的内心确实是波涛汹涌的。
揣着还没有平复地内心走出去,在失足掉下去的那一刻鱼也松了口,于是思想如同失重感,保持放空状态。如此这般,还会倒霉到哪里去?
比如还没来的及看清楚眼前事物,就扎进汪洋。
如置冰窖的水温与全身心所感受到的绝望,还有基本的溺水与窒息,这一切并不美好的事情没有如期发生,有点解释不通。
那么,唯一解释不通地就是落在一条路过的鱼身上了,那条鱼很稳重,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把他当回事,一路向西去。
好大的一条鱼。
有多大不好说,不过它露出背脊就已经相当震撼了。不过,不是所有的大鱼都是那种大鱼,比如说这条,就是条极好看的锦鲤。
并不是通体白色,有几片排列在一起鳞像是誰有意染成的,不过像是点睛之笔,显眼但不刻意,真有此人,那必然是值得称赞的。
但俞文轻已经被砸的七荤八素,昏了头,刚一清醒,就只记得庆幸自己还勉强活着了。
他回头看了看,什么楼阁,都消失不见了。
俞文轻苦笑一声,转过头郑重道:“谢了鱼兄。”,很是恭敬。在修仙世界中,万物有灵,并不是玩笑话。
“你应该谢我才对。”从鱼背另一侧,爬上来一个人。
俞文轻指着他:“你……”
那人对他的失礼不怒反笑,坐定后才开口“我什么我。”
“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你没吓得跳下去也算对我够尊重了,不过看你这样,不会也是个修仙的吧。”
“对。”
俞文轻这才好好看着那人,年纪与他不相上下,可能年轻一点,一身白衣,儒雅书生打扮。这么好的人,着实可惜了。
“鱼……兄?我……”
“单姓刘。”
“抱歉。刘兄,我是说,你在这里呆了多少年了?”
“你这人真有意思,说话拐弯抹角的,五年吧也就。”
俞文轻笑了,他觉得这个人真的挺有趣的,比较随和,也很风趣。
“刚刚被摔傻了吧,我告诉你,你够走运了,摔在我这里,我能带你出去,不然你以为,咱们以后可就是邻居了。”
是吗。俞文轻笑容僵掉了。
“那真是多谢刘兄了。”
“不客气,你们这些修仙的掉进来,也不稀奇。掉进来的什么人都有,你们这样的,还有我们这种普通人家的,都有。我寻思着找找规律,却实在没什么显著的成效。”
“所以刘兄又是为了什么掉下来的呢?”
“杂念呗,杂念一多,就进来了。你刚刚回头看的,我不知道你看什么,但只要你刚刚回头看了,那就是你的杂念。”
“可我……”
“我知道,可人人都有杂念,这未免太苛求了,只是运气好坏罢了。”
白衣小哥轻描淡写,显然并不乐衷于为俞文轻排忧解惑,这毕竟不是他的份内之事,救起俞文轻已经算是好心,实在不能强求。
“你信吗?”
白衣小哥将脸转向俞文轻,突然笑起来,拍案捧腹,险些从鱼上滚下去。
“我……信。”俞文轻也笑起来,笑得很有诚意。你这么一说,我倒是不信了。
“你们这些修仙的人,都会这么说吧。”白衣小哥明显在调侃俞文轻,笑得越发不怀好意。
俞文轻不在拘束,知道这是玩笑话,回他:“见笑。”
“诶,你这人,这就没意思了啊。”白衣小哥看似无比痛心地叹了口气:“我也很少和别人这么说话。就说上次吧,碰到一个老嬷,我说什么她都点头朝我笑,结果半天才发现老人家耳朵不好使。”
“那个老嬷,也是掉下来的?”
“没错,不过不是你这种,是我这种,她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反正就掉下来了呗,”他忽然想到什么,“我跟你讲,这里的水,看上去温润平和,其实冷到骨子里!不过,我咽气后就有它了。”
他拍拍鱼背“换句话说,我就是这条鱼。”
这哪跟哪。俞文轻不再追问,因为他发现,这位小兄弟是个话唠,不仅如此,他仿佛发现这位小兄弟很不喜欢他提问,总是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于是,他换了一种看似有些强行逼供的意思,却更加明理得体:“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