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考试

封月又开始想爸爸妈妈了，仔细算算，她已经接近一个月没有见过他们的面容，听过他们的声音了。

　　钟叔叔说他们出差了，这点她毫不怀疑，因为以前在榆阳市生活的时候，他们也经常带着任务出差，临走就把自己送去钟家，照例给钟叔叔塞些钱，她放下书包，便扒着窗缝看他们拎着行李头也不回地走得飞快，好像很害怕赶不上班车。

　　但榆阳一中的快节奏让她无暇顾及那么多儿女情长的东西，在老师的催促下，同学的竞争下，她必须加快脚步紧跟其上才不会被甩出队列。

　　令人期待又不安的期末考试终于在周六上午如约而至，第一场语文，是封月最有把握的学科，尽管考前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疯狂地背诵着成摞的示例范文，但以往的学习经验给她盲目又执着的自信。

　　毕竟这个世界上有好多事都是这样靠着天赋自然形成的，有些人天生对数字**，就能轻而易举地解出那些令人抓狂的数学题；有些人对字母感兴趣，嘴巴里轻松吐出的纯正美式发音也同样令人艳羡得飞起。但这些优势，这些长处也一定会伴随着几块短板，因为从来没有十全十美可言。

　　两个小时的时间，对监考老师来说格外漫长，他们被限制不能耍手机，或抄着手满教室踱着步子，或一动不动地坐在讲台后盯着学生们看，总之，决不允许有一点抄袭作弊的苗头冒出来，如果有，也要掐死在摇篮里。

　　钟矅最怕语文，对他来说写作文的难度不亚于晚上跨越玩游戏这一项直接倒床入睡。明明满脑子都是画面，却半个段落都编不出，难熬；明明拼命告诉自己该睡觉了，却一闭上眼就辗转反侧，难过。

　　钟矅经常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矛盾的人格，因为妈妈的突然离开，还是爸爸的一贯冷漠？或许都有…

　　他撑着昏昏欲睡的神智，强迫自己审了第二遍作文题目——“那些温情的瞬间”，无聊透顶地挠着后脑勺瞄了眼窗外。不知怎么，眼前突然浮现出不久前和封月重逢的那个下午，那天太阳无比热烈，她穿着印有卡通图案的外套，调皮地跃身从车上跳下来，暖洋洋的金色光芒随着她灵动的身影尽数落了一地。

　　他抬眸望去，女生那双小鹿般清澈的明眸率先越过周遭的景物映入他的眼帘，那里面装满希望，那里面盛满期待，四目相对的那一瞬，他胸腔里那道怦然心动的轰隆声，是否意味着久违的温情…

　　钟矅不清楚，但他的笔尖已经流畅地滑动起来了——当年封月搬家后，他无数次期盼她会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笑脸盈盈，只是他没想到，当她真的重新站在自己面前了，身后却是席卷了那么大的谎言，让他猝不及防地陷入两难境地——不管怎样，他绝不会和她分离，他还要亲手守护她的安宁，拼尽全力让她快快乐乐地长大，就像当年她站在窗台下翘首以盼，誓把他从暗无边缘的泥沼里拉出来一样，不轰烈，却凝聚着决绝的意味。

　　交卷后，大家有序离开考场，转眼间在操场上围成一团熙熙攘攘，几个监考老师站在高处看楼下，感慨好不热闹。

　　有人交头接耳地对着选择填空的答案，眉目紧张，肌肉绷得毫不松懈；有人得了空临阵磨枪，嘴巴一张一合地念叨着课本上的零碎知识点，当然，也有人秉持着破罐子破摔的原则，光顾了趟厕所后立刻寻了个没人的地方开起一局手游，手指灵活又激烈地捣鼓着手机屏幕，这其中就包括邵南……

　　“孙子！都特么什么时候了还浪！你公式会背了么！滚过来！”

　　只可惜邵南还没看清楚对方开出的强悍阵容，耳朵就已经被冷不丁出现的钟矅拧上一圈了。

　　他疼得嗷嗷直叫，手还舍不得离开手机，五官纠结地挤在一起，像是涂抹着夸张妆容的小丑，让人哭笑不得。

　　……

　　因为高中部的考试科目比初中部多，所以钟矅结束的时间比封月迟一些。

　　离出成绩还有几日，钟振康却早早地开始准备了三人的滑雪器械。

　　傍晚钟振康下班的时候，陈安跟在他身后扛着黑不溜秋的箱子，从车库到大门，如此自告奋勇地揽下了这个苦差事，结果就是放下箱子以后，他瘫在玄关处足足半刻钟，摸了摸自己三十岁出头的腰间盘，居然隐约有了些突出的趋势。

　　见客厅来了外人，封月好奇得不得了，从冰箱取了瓶饮料跑去凑热闹。

　　“叔叔，喝点水吧！”

　　她笑眯眯地伸出胳膊，藕白的小臂直直的，明晃晃的，恍惚了陈安的眼前，眼前的小姑娘，像极了他儿时记忆中那位可爱的邻家小妹——然而他那渺茫的想念早已被世俗和时间泯灭，现在的他每日奔波劳累，根本无暇顾及所谓的甜蜜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