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任素敏的那声厉喊，李金燕不知所措地抓着衣角，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脑袋因为紧张而垂着，几撮没被压下去的翘呆毛无辜地随风飘扬，乱蓬蓬的，显得格外无依无靠。
“你大声告诉大家，你周测数学考了多少分？”
任素敏手中教鞭一拍桌，第一排的同学便在扑面而来的粉笔灰中遭了殃，心里别提有多讨厌李金燕了。
“88分…”
李金燕小声答道。
“大点声！”
任素敏不耐地说道。
“88分…”
李金燕依旧嗫嚅道。
“老师知道，快到期末了你学习很累，但是大家都很累，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睡觉？你以为你的成绩很好吗？从来都是班里倒数！比别人起跑晚，就要付出更多努力，不然你对得起你辛苦挣钱的爸妈吗？坐下吧！”
任素敏没好气地摊开试卷，看她表情实在是不安的要命，才沉着脸让她坐下。
李金燕如释重负地坐下，手在抽屉里着急忙慌地摸索着，却半天没有拿出试卷，她显然更焦急了——因为讲台上的任素敏讲题速度一如既往的飞快，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默默观察了这一切的封月低头望了望自己的试卷，再抬头时试卷已然被折叠成飞机形状，她照着李金燕的位置，准确地地丢了过去。
“……”
这么大的动作自然也逃不过季程杰的法眼，他抿唇，握笔的手慢慢收紧，真想把封月的脑袋扒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点什么，怎么会生成一副如此爱管闲事的模样？
“谢谢你…”
李金燕望着突如其来的试卷，茫然又惊喜地扭过头，朝封月露出感激的神情，那皱巴的脸颊，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
封月无声地回以一个“没关系”的手势，心里却是百感交集，她绞尽脑汁地想着，李金燕到底要拿到怎样的成绩，才算是对得起父母的辛苦付出呢？
课间，李金燕磨磨蹭蹭地挪来封月的课桌，放下一张满是笔记的卷子后，小声地道了一句“谢谢”。
“没事，给你。”
封月接过卷子，想了想，从书包里掏出一盒钟矅买给她的小熊饼干，豪爽地递给李金燕。
“我妈妈说了，不能吃别人的东西。”
李金燕瓷声瓷气地说着，憨厚地把饼干放回她桌上，打算转个身回到座位上，像个不谙世事的瓷娃娃。
“我不是别人，我是你的朋友。”
没头没脑的，封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那…那这样的话，我可以吃一点点吗？我特别喜欢这个口味的饼干。”
李金燕欣喜地扬起嘴角，如获珍宝地接过饼干盒，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袋，拿出一块塞进嘴巴里。
“好吃吗？”
封月期盼地盯着她的脸。
“好吃！超级好吃！我回去一定要我妈妈给我买一箱，好大一箱，以后我们每天一起吃这个，好不好？”
李金燕开心地晃着她的胳膊娇慎道。
有那么一刻，封月觉得她是和平凡孩子无异的，无异智商，无异人情世故，只不过更天真、更善良、更随性，还有面对这世界的时候，充满更坦率的好奇心罢了。
外面的太阳顺着透明的玻璃拼命涌进教室，封月被晒得睁不开眼，依旧乐得合不拢嘴，左右对称的小虎牙没心没肺地咧着，样子可爱极了。
“封月，任老师叫你。”
就在这冬季难得阳光烂漫的美好时刻，季程杰那宛如低音部小提琴的黑暗嗓音突然从两人头顶响起，带着一股子阴森森的气质，瞬间浇灭了封月的激情。
“为什么？”
封月的喜悦被震惊代替，苦着脸问季程杰道。
“你去了就知道了。”
季程杰自顾自地趴在了桌上，他卫衣背后印着的性感欧美女郎图案——棕色大波浪，大红唇，低胸吊带背心，外加牛仔超短裤，放眼望去，真是一幅极易刺激人类肾上腺以及甲状腺的跳脱画面啊！
封月左眼一跳，只瞄了一眼便不自然地挪开了视线。
可为什么她隐约记得今早季程杰来的时候，明明穿着黑色的运动夹克啊？是她看花眼了吗？
封月边想边敲开了数学教研组的办公室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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