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谁叹浮生又一劫
孑然一身
无人知我
————季存墨
茗久早早出了门却发现知府院的地址却不是那么好打听，而等到来了这地方，如果不是之前反复确认过，是真的不敢相信这个破旧的院落就是知府院。
只见红墙残破长满了苔藓，似乎已经很久无人居住的样子，大门已经掉了半扇，竟连门上的牌匾都是蜘蛛网，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这个破旧的小院且不说是知府院，都不知它是不是住了人。
“你很准时。”只见谢无霖和谢无冥出门看着茗久。
谢无冥有些尴尬的说：“里面我打扫过了，别担心，已经没有老鼠了。”
只见谢氏兄妹此时手里还拿着清洁用具，这让茗久不由得愣住，一个知府院落竟然只有他们三人在这里吗，而且连打扫都要他们亲自下手，再对比一下孟府简直无法比拟。
“没错，就我们三个人。”谢无霖好像看破了茗久内心想法，而谢无冥又补充道：“我倒还想雇点人呢，现在连饭都吃不起了。”
茗久此时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之前在孟府那雕梁画壁，玉宇琼楼，在与这里相比真的···再怎么说知府也是一地最大的官职，怎么会如此寒酸。
“你们，怎么会，这样···”
谢无冥有些气道：“还不是因为孟南旭做的那些好事，唉一言难尽，你进去问大人吧，我和小霖去买点菜。”
谢无霖看着茗久：“你有没有想吃的？”
茗久没想到她会问自己，愣了一下之后又摇摇头：“不用太劳烦。”
谢无冥打趣道：“别客气了，反正也只有萝卜青菜，还好大人手艺不错，要不然可真是太惨了。”
茗久又愣住了：“季存墨自己烧饭？！”
谢无霖笑道：“我们是抽签的，今天轮到他了。”
茗久还是有些呆滞，这件事情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谢无霖临走时又嘱咐道：“我们不在的时候，你不要杀了大人哦。”
谢无冥也说道：“虽然他这个人真的活该死一万遍，但是如果真的杀了他，我和小霖一定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这句话茗久怎么听也不像是威胁，因为他现在手中还拿着扫把。两人走后，茗久内心的杀意已经减了一半。而当踏入厅堂，见到拎着水桶的季存墨，这杀意又见了一半。
季存墨看到茗久后一脸欣喜：“白小姐来了？”
茗久走上前看着他有些费力的挑着水：“要帮忙吗？”
季存墨摇摇头：“哪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说罢他便步履蹒跚的拎着桶费力的向厨房的水缸走去，中间甚至有几次差点摔倒，最后茗久还是看不下去了，把他挑了一桶水。
季存墨叹了口气摇摇头：“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真不假。真抱歉啊，本来以为一上午能打扫完，结果现在还没收拾好，小姐一坐，存墨这就给小姐沏茶。”
茗久不知为何内心有种罪恶感在蔓延：“季大人，不用了，我也不是为了喝茶才来的。”
季存墨方才还有些开玩笑的脸忽然正经起来：“我知道，小姐是为了杀我来的。”
茗久一惊，他原来一早就知道了，茗久一下子神经紧绷起来下意识地握住了剑，而对方却在看到茗久这一系列动作后哈哈大笑：“小姐，你紧张什么，这四下无人，若小姐真想杀我，还不是任由小姐宰割？”
茗久听了这话还是警惕的四下张望了一番，发现真的没有任何他人的气息在，茗久更是摸不着头脑：“你到底是何意？”
季存墨有些玩味的看着她：“自然是想和小姐独处了，死前还能和美人共度良辰倒也是死而无憾。”
茗久听完有些恼怒，拔出剑来，但对方却还是面无惧色，只是笑着摆摆手：“也不急于一时，先让我把茶沏好。”
进入厅堂后，发现这里也是破破烂烂，墙皮掉了一大块，甚至连天花板都漏了好几个洞，而地上摆了各样的水桶和盆子，怕是因为下雨漏水，家具也十分陈旧，墙壁上只有一幅字画，一张唯一的桌下竟然还垫了一块砖头。
茗久刚要落座，就被季存墨眼疾手快地拦下了：“小姐等等，这张椅子是坏的，我是为了对称才摆上的。”
茗久看着眼前破碎的椅子，内心又是一阵复杂：“季大人，真的是一贫如洗啊。”
季存墨笑笑：“不瞒小姐，这一个月已经是靠卖字画为生。”
“大人的俸禄呢？”
他摇摇头：“俸禄需要从京城运到岑溪，你觉得孟家人会让我见到吗？之前存墨想运送进城的银两，无一例外被扣在城外。小姐现在看这个知府院还有个样子，其实在我来到岑溪时这里连个完整的茶杯都寻不到。”
茗久不知说什么才好，但孟南旭不应该这样对他啊：“孟家主当真如此对你？”
季存墨听了这话一愣后来又笑笑：“看来他真的将什么都告诉你了，当真信你。孟家主对我还算有照拂，但这岑溪说到底还在孟玺的视线内。”
孟玺想来就是孟南旭的父亲了，现在朝中季越与孟玺两大阵营互不相让，水火不容，如今看来这上一代的纠葛倒真是影响了他们。
季存墨看着白茗久，安慰的笑了笑：“小姐宽心，也希望等小姐回去后让孟家主也宽心，这里苦是苦了点，但乐趣也不少。富贵时山珍海味都不足为奇，然而一贫如洗之时一碗清汤面都是奢侈，彼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忽略的事情太多，而此时大大小小之事都需亲力亲为才知何为衣食住行，何为喜怒哀乐。那些嘴上说民生疾苦的人多容易，但唯有亲身体验才知为官为君的担子有多重。”
茗久从不曾听人说过这种话，只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季存墨伸出手指：“小姐且看那边。”
茗久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发现长满一片的苔藓中有一朵小小的野花，茗久惊喜道：“有花开了！”
季存墨点点头：“无论多么艰苦，花还是会开的，人难道连花都不如吗？这么小的花，若是开在田野间恐怕没人注意，但是在这里却不同，虽然只是一朵野花却也尤为美丽，小姐你说呢？”
茗久似乎理解了季存墨说的意思，但也不知道对不对，反复斟酌着他的话，似乎过于深奥自己越来越不确定了，只觉得很有道理，之前从未听人说起，现如今看来还有很多东西需要了解。
季存墨看着茗久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笑道：“小姐不用挂心，我也只是随口说说。”
茗久点头，但看了看那朵小花又看了看季存墨，心中更为疑惑。前些日子茗久对他的了解还不过是岑溪人口中，然而经过昨日的拢翠阁会面却觉得更加看不透这个人，而如今在这破旧的知府院内他所说的这些话，为何受尽唾弃和睥睨，也不辩解；又为何身处如此境地还说什么乐趣。
这个人似乎已经看穿了生死，但又表现出贪图享乐的模样，为何昨日会面表现的做事颠三倒四，争锋相对，几句话就能让人怒不可遏，但却能在此怜爱一朵野花，茗久此时想得越多却越觉得这杀意好似聚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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