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智旻】山鬼.C.2.

我醒来的时候.一个野花编织的花环躺在手边.我小心翼翼地拾起.四周环顾.仍是阴森的坟墓堆.夜晚凉气逼人.

“嘶……有点冷呢.”我从书包里掏出校服外套披上.我仔细端详.梦中的花环与手上的隐隐重合.

我试探着喊那位狐仙的名字.“朴智旻？”

朴智旻“我在.”

得到了心安的回答.可是我看不到他.

我正疑惑.背后一双手轻轻蒙住我的眼睛.

我睁开眼睛.眼前已是一片灯火通明.四周很是热闹.来来往往的山鬼朝我热情地挥手.他们甚至用祭祀的白布带缠绕成了一道横幅.上面用黑墨水写着.“欢迎小姎光临.”

我有些诧异.转头望向朴智旻.

朴智旻“你只能通过我的法术看到山鬼.”

朴智旻“因为你还活着.”

“那我可以死吗.”我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那么好笑.但我是认真的.我并不觉得这人世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

“孩子你别瞎说.”旁边的几个山鬼似乎很着急的模样.“其实活着还是挺好的.你可以去更多想去的地方.去见更多想见的人.”

“可是……除了你们.我没再遇过期待的世界.”

“而且……我想见的人都死了.”

我感到喉咙有些作痛.但我尽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朴智旻拽过我.强迫我与他对视.

朴智旻“你甘心他们背一辈子黑锅吗.”

我片刻的迟疑.“我不.”因为我知道那个村民的死绝对不是米的问题.朴智旻一下戳中我的心坎.我想为父母讨回公道.

“但我做不到.”

朴智旻“这样.我资助你上学.”

朴智旻“你自己去调查.”

我点头默认.“可是你哪来的钱.”

朴智旻“我会法术.你不用担心.”

旁边的几个山鬼突然有些躁动.我顺着声音看去.朴智旻拦住我.挡住我的视线.

朴智旻“明天就走.我送你去镇上.”

他掏出折扇.收回法术.我的眼前再度陷入无边的黑暗.凄冷的山风吹动着我掌心的野花.

朴智旻看来已经走了.

我钻木取火.燃起一个火堆.抱膝靠在墓碑旁.转动着手指上的花环.然后戴到头上.浅笑着睡去.

梦里.朴智旻还是会无条件答应我的所有请求.

第二天.我被朴智旻从已经熄灭的火堆旁拎起.他没有送我.把我塞上了一辆拥挤的大巴.车上全是去镇上的人.

到了镇上.所有人都下车.一位妇女把我领走.接下来的三年.我奋起般读书.参加高考后顺利进入一所二本大学.然后成为了一名实习医生.

生活美满到.我差点忘记了那个偏远山村里我存留的痛苦.和心动.

三年来.朴智旻只来梦里见过我一次.那天是我的成年生日.他问我想要什么.

我告诉他.“我想要一个家.”

_姜姎.想要一个家很久了.

他并未揣度我话里的意思.因为他可以直接窥探我的内心.所以.姜姎喜欢朴智旻的事他早就知道了.这也是他从未看望过她的原因吧.

朴智旻“那小姎要努力才是.”

“朴智旻.我就这一个愿望了.”

“你可不可以满足我.”

眸中似有氤氲.声音略带哭腔.

朴智旻“好.”

他悠远空灵的声音久久回荡在我的心扉.在我许久未波动的内心激起层层涟漪.

他化为狐狸的身形.晃动着尾巴奔走.我想追上去.却在看到他尾巴上的伤痕时愣在原地.

他到底.替我承担了多少.

_梦醒时.你不在身旁.

是一年夏天.我攒够了足够的钱.我乘高铁回家.回到那个凄冷的坟墓堆.于我而言最温暖的家.

但是朴智旻并没有如我所愿出现.

没有朴智旻的法术.我看不见山鬼.

_这就是人鬼殊途.

“朴智旻.你给我出来.”那天.我在整座山上不停地喊着朴智旻的名字.活像个傻子.

傍晚时分.暮色笼罩整片山林.我回到三年前的墓碑.似乎是想起什么.拿出一把小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朴智旻.你是不是说我只有死了才能看见山鬼.”我轻声笑道.“那我试试.如何.”

朴智旻“你疯了.”

抵在脖子上的小刀被他有力地夺过.扔在地上.

看到终于肯出现的他.我庆幸地笑道.“我相信你会出现.”

朴智旻“如果我出现晚了呢.”

“可你不会.”我并没有理会他话语里的责备.“况且我死了去找你.也好.”

你的出现.于我而言已是救赎.从来不会有为时已晚这一说.

再遇时的欣喜.让我没有注意他脸色的阴沉.也没有注意到他身形的虚幻.和不堪一击的脆弱.

朴智旻“下次不许了.”

朴智旻“我不可能时时刻刻陪着你.”

“可我会时时刻刻陪着你.”我抬头对上他狭长的眼眸.“以后的每分每秒.我都会赖着你.”

“……我不会走了.”

朴智旻“可你必须得走.”

我听不懂他的意思.等着他的下文.

朴智旻“小姎……我求.你别喜欢我.”

_千万不要喜欢上我.

朴智旻“我是山鬼.给不了你未来.”

心脏骤停般.果然他什么都知道.

从一开始.他就洞穿了我的一切心绪.

我却琢磨不透他的情感.

我佯装低头踢着脚边的石子.“谁说过我喜欢你……”偷偷在无人的地方憋回眼泪.“朴智旻.我真的很讨厌你.”

朴智旻“你骗不了我.姜姎.”

他有多久没有唤过我的本名.大概我也不记得了吧.我立在原地.还想反驳些什么.却是欲言又止.

_我从来都不是一个精明的骗子.

他从袖口掏出一个铁质小盒.递给我.

朴智旻“这是让你父母洗清罪名的证据.”

“你是不是三年前就发现了.”我质问他.

他刚要离开的脚步停下.回头望向我.

朴智旻“是.”

朴智旻“我没有想过你会回来.”

_我以为你能做到彻底摆脱我.

_忘记我.放弃我.然后相别两宽.

他低估了自己在女孩心中的份量.

他只能窥见女孩的喜欢.可他不能窥见.在女孩一无所有的世界里.他是一切.

“狐仙大人.既然你执意要走.我也不好挽留.”

“我们这一辈子都不要再见了.”

我也求你.不要让我的心脏再次为你复苏.

是生疏的称呼.朴智旻心中有些绞痛.却加紧步伐逃开.后天……就是祭日了吧.姜姎必须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