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隐没了世界的最后一丝光线.朴智旻走了.带走了我的全部憧憬.今晚的梦境朴智旻没有光临.而许久未有的噩梦再次光顾了我.
梦里的我被村民推下了山.无尽的坠落与黑暗沼泽中.是沸腾的恐慌.窒息的让我想要死去.
第二天醒来时.我按照朴智旻所期望的那样.拿着铁质小盒找到了村委会.并向他们阐述了当年的前因后果.
“综上所述.他的死是误食了马路边洒落的工业用盐.与我父母无关.”
他们上下打量着我.最终停留在我的眼睛上.许久.村长抬头看向我.他的过分恭敬却让我毛骨悚然.“姜小姐.我会处理好的.”他继续道.眼镜片后的寒光闪烁.“后天是我们村的祭日.我冒昧邀请您参加.”
“什么祭日.”我心中有些不安.却还是紧紧攥住铁质小盒.强装镇定地问道.
“祭祀山神.算是村里的一大盛宴了.”
“我们会在盛宴上给您一个交代.”
我所不知的是.这是一场.
_鸿门宴.
祭日当天.乌云蔽日.不见光彩.
我按照村长的话.站在破旧的屋里.等待别人来叫我出去.彼时他们会如约澄清当年的事.
_我信了.
“姜小姐.您可以出去了.”那人站在门口.向我挥手道.我点头.快步走向他.
谁知在出门的顷刻被反扣住手.躲在门后的几个男人手脚迅速地将我用麻绳绑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我奋力反抗着.但终究还是抵不过男人的力气.
“我想您还蒙在鼓里呢.”村长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不怀好意地笑道.“我就是当年死去那人的儿子.你觉得我可能会放过你吗.”
“这个秘密.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他强行用白布堵住我的嘴.“不然我这村长的地位可就不保了.”
我冷眼看向他.不再挣扎.这本就是我该料到的.
我在众目睽睽下被拽上祭祀台.村民们围观着我.而我像个囚笼里的动物般被牵扯着示众.然后我被狠狠按压在了祭祀台前.
“各位父老乡亲可能还有点印象.这就是当年把我父亲害死一家的女儿.姜姎.”他指着我.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_理由还真是牵强附会.不尽人意.
_但偏偏有愚民信.
“姜姎.这名字.就是将要殃及全村的祸患.”他扯着我的头发.强迫我抬起头.“这双狐狸般的眼睛.就是煞气.”
“不杀她.老天爷都不会放晴.”他从祭祀台前拿起一条白丝带.狠狠勒住我的脖子.这是祭品的标志.
“只要杀了她.我们村就可以摆脱祸患了.”他高高举起一个粗劣的酒杯.“让我们一同庆祝这个伟大的日子.”语毕.他斟满一杯.并将杯中的酒一点点洒在祭祀台前.
台下的村民顷刻间跪下.“山神保佑.”
所有人都跪下的那一瞬间.一人突兀地立在人群中.没有谁能再吸引我的视线了.只有他.
_朴智旻.
“喂.快跪下.”村长朝他破口大骂道.“不要惹怒山神.否则你全家都不会好过.”
朴智旻“全家吗.”
朴智旻“我的家人已经被屠杀尽了.”
他身后的狐尾不再收敛.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这般模样.他手中依旧握着那把折扇.
让我惊讶的是.折扇上竟然还挂着我的平安符.他不是不喜欢吗.
狐尾的出现让村民吓得跑开.他们惊慌地指着朴智旻.等待村长的解释.
朴智旻“倒是你.为了圆谎不惜杀人.”
朴智旻向他缓缓走来.也向我缓缓走来.
在众人惊讶之余.他发动法术.闪现到祭祀台前.站在我的身前.用折扇柄上的刀口轻而易举地划断麻绳.
然后低附在我耳边道.
朴智旻“快跑.越远越好.”
“你怎么办.”我现在来不及追问他一切.
朴智旻“不用担心.我可是山神.”
朴智旻“你只会拖累我.”
他笑道.似乎是攒足了最后一丝力量用法术将我推到几十米远.向我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越远越好.不要让我找到你.”
“否则游戏算输.我不会再陪小姎了.”
这是他在我的梦中常与我玩的游戏.
他转身.看向众人.打开折扇.略有些虚弱地发动着最简单的几个法术.将村长制压在地.
我或许真的不能帮上忙.只会拖累他.我长吁一口气.向山林外跑去.
朴智旻余光瞟到我的离开.欣慰般瘫倒在地.人形逐渐化为虚无.变成了一只狐狸.他的灵力用尽了.
村长见风使舵般得意地揪住狐狸的脖颈.放在祭祀台前.举起一把刀.“看来这是山神的嘉奖.”
我沿着小路直奔.突然停下.脑海中朴智旻的画面挥之不去.我顿感不妙.望向天空中的乌云.竟和梦境中的如此相像.
我反方向跑回去.
果然.看到了眼前这一幕.朴智旻成了狐狸形态.被村长按在祭祀台前.
我拾起一块石头.向他砸去.恰巧砸中他的手.他恼火地看向我的方向.
“来人.两件祭品一起.献给山神.”他身后的几百个人霎时将我团团围住.我是彻底逃不掉了.
有点可悲的是.几百人里.没有一人向着我.愿意去倾听一个事实.哪怕是不接受也好.
我再次被束缚住.和朴智旻捆绑在了一起.然后被众人推搡着.靠近悬崖.
“……我自己跳.”
村长默许般给我解开麻绳.他大概是料到我不会再逃跑.向我假情笑道.
_恶心的笑容.让人作呕.
我将狐狸紧紧抱在怀中.确保他不会受到伤害.然后朝着悬崖尽头狂奔.也奔向刚刚升起的朝阳.和世界的余晖.
迎接我的.是耳边呼啸而过的山风.
我如同山风般自由地奔向云端.
不必再忍受这人世间的百般世态.
朴智旻“为什么要回来.”
“我……想了很久.发现我还是很爱你.”
“朴智旻.你饶过我吧.”
“我受不了没有你的日子.”
不要再试图逼迫我.让我放弃对你的喜欢.
朴智旻“好.我答应小姎.”
他在我怀中化为似有似无的人形.然后从折扇上取下平安符.放在我颤抖的手中.
朴智旻“小姎别怕.有我在.”
我感到背后涌起一股气流.将我们裹挟在一起.朴智旻将我护在怀中.轻轻握住我的手.
“你想做什么.”我逼问他.
朴智旻“我想你.”
朴智旻“也想替你死.”
一阵猛烈的撞击.我的心也宛如坠落到谷底.
“朴智旻！”
朴智旻“小姎别哭.”
朴智旻“我不会心疼的.”
朴智旻“我……不喜欢你.”
从未有过喜欢.只有奔似山河的爱.
山海滔滔.江水为竭.
我还是弄丢了你.
/山鬼.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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