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这万分危急之时,战场形势又一次发生了骤然变化!
还得从南线主战场说起。大军据守要隘而困住美军主力,秦军将士都是一片欢腾。赢牧武却没有丝毫懈怠,立即向全军颁布了一道训令:“困兽之斗,历来兵家所畏,故有围师必阙之古训。今我将士围此四十余万大军,实是圈猛虎于咫尺之内,与虎谋皮,何能轻乎!今晓谕我三军将士:真正血战,自此始也!但有懈怠轻慢忘乎所以,军法从事。”训令一出,大军无不肃然生出戒惧之心,秦军上下又是整肃如故。对斥候连番密报做一番思虑之后,赢牧武昨夜在狼城山洞穴幕府第二次聚将,对即将到来的大战整整部署了一个时辰。部署完毕,赢牧武又一如既往地与几员大将做了单独商讨,四更时分方才散帐。
正午时分,安德烈大军两路出营杀向秦军营垒。谁料前军开出不到两里地,便遇秦军主力大军迎面隆隆开来。西面老马岭前是“王”字大纛旗,南面丹东河谷是“蒙”字大纛旗。秦军开出营垒迎战,分明是不想被美军堵在营垒之内。安德烈也是百战大将,一见秦军阵势,便知今日必是死战,立即下令:“两路大军分头迎击秦军!绝不使秦军主力越过两河口!”一时战鼓大起,两军四路在两河口河谷展开了暴风雨般的恶战。
大战一开,赢牧武登上了狼城山望楼。赢牧武的部署是:南路蒙骜大军猛攻赵军,西北赢华大军只需顶住即可;赢华大军须分兵六万突破美军,北上增援王翦营垒。赢牧武对赢华说得很是清楚:此战之要在王陵营垒,美军南线主力出动,真实图谋在于封堵秦军主力不能北援;秦军不守营垒而出阵,是摆脱被锁营垒之困境,保持快速增援之可能;唯其如此,秦军之要害不在两河口谷地击败美军主力,而是全力突破美军阻截,保得王翦营垒不失,从而久困赵军。之所以要赢华分兵,是因了赢华一军以猛勇见长,冲锋陷阵势不可挡。然则眼见一个时辰过去,赢华铁骑竟硬是不能突破美军大阵,赢牧武渐渐便皱起了眉头。王翦营垒所处河谷狭窄,虽利于防守,却无处囤积重兵,巩固这道要害营垒的唯一办法,是随时保持重兵增援。目下看来,显是到了最要紧的时刻,彼得亲率十五万大军轮番猛攻,王翦纵是死撑,只怕也到时候了。
“禀报公子:王翦营垒告急!”中军老司马一指望楼下急速摆动的一面红旗,锐声急喊,满脸青筋都暴了起来。
看看红日西沉,赢牧武脸色倏地一沉:“下令白起部立即出动!”
“诺!”老司马立即急速转动望楼上的一面大红旗,这是秦军对总策应大军的紧急号令。与此同时,赢牧武已经快步下了望楼飞身上马大喝一声:“铁鹰剑士出动!”一马下山,幕府山岭的三百铁骑已飓风般卷了下来。到得山下大营,白起的五万铁骑已经隆隆去了。赢牧武一马当先,带着铁鹰飞骑衔尾急追上去。
安德烈大军正与秦军主力死死纠缠,却见侧后烟尘大起,心知不妙,却根本无力分兵,竟眼睁睁看着黑色铁骑怒潮般掠阵北去了。在美军一分神间,赢华一声怒吼带领所部铁骑奋力冲杀,瞬间突破美军防线,秦军漫山遍野冲了出去。安德烈大急,一声断喝,立率一彪士兵硬插过来,又死死堵住了秦军后队。如此这般冲冲堵堵,赢华部铁骑陆续冲过美军的大约也有三四万之多。安德烈本想分军尾随追击,又被蒙骜部的几万步兵绕道侧后结阵拦截,密集箭雨呼啸而来,正面又是步坦混战,双方谁也不教对方脱身,几十万大军死死混战纠缠在了一起。
白起大军风驰电掣般杀到北战场时,恰逢美军南北会合攻入壁垒之际。白起遥望秦军旗号湮没,便知大事不好,一声大吼:“死战号角!”身边三十多支牛角号短促激烈地凄厉响起,这支一直没有参战的生力军排山倒海扑向了营垒。彼得五万铁骑本已在攻垒步军之后布好阵势,却硬是抵挡不住这黑色洪流般的冲击,堪堪从背后卷上掩杀,却恰逢白起的铁鹰飞骑队狂飙般杀到。这三百骑士是秦军中真正的重甲骑士,人各重铠面具,马各铁甲护身,人手一口特铸的十五斤重剑,但在平川冲锋,便是当者披靡。更有奇特处,这支铁骑既无旗帜,又无号角,也不喊杀,只是展开队形山岳般向赵括中军大旗压来,实在令人惊骇莫名。
为将以来,赢牧武但上战场,从来都是铁甲面具无旗号不显露主帅身份。也是每当此时,战场全局已经不需要他来号令,最需要的便是他这支铁鹰锐士队的冲锋陷阵。行伍之时,赢牧武便是军中猛士,十五斤重剑是他为铁鹰剑士特铸的兵器。这支铁骑上阵,从来不需要整体号令,寻常都是单人独骑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直到完全杀光身边对手。今日对手却是美军,赢牧武与白起在路上只大喊了一声:“今日战场三骑阵!”便算部署了面临最强对手的战法。
在这半个时辰的搏杀中,猛将赢华率领的四五万铁骑陆续赶到。一看铁鹰骑队缠住了彼得大军,毫不犹豫地全数扑向攻垒美军。先到的白起铁骑虽则是生力军,兵力毕竟只有美军四成;美军兵力虽优,却是激战半日且伤亡惨重,如此两军在营垒上下展开了反复纠缠厮杀,一时谁也无法得手。及至赢华大军陆续杀到,情势立时大变,秦军立即反守为攻,两个冲锋便将战场推到了营垒以南。
此时天色已经大黑,虽有中秋明月,战场之上也是朦胧无边。彼得虽在战阵之中,心却在营垒攻防,见赢华大军杀到,飞骑出阵驰向步军边缘大喊:“退兵!”听得彼得公然号令,铁鹰骑队便有三骑冲杀出战阵飞驰到赢华大旗下。片刻之间,秦军号角大响,步骑大军列阵于营垒之南,不冲杀,不追击,竟眼看着美军撤回了两河口以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