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清晨,太阳爬上了山头,广袤的河谷山塬一片血红一片金黄。被秦军围困超过46天,弹尽粮绝,还出现过人吃人现象的美军,隆隆战鼓如沉雷般在河谷轰鸣开来。须臾之间,美军阵全部打开,大片各式美军旗帜如潮水般涌出。“美”字大旗下,彼得冷酷木然地走在最前列,短衣铁甲,长发披散,一口步枪扛在肩上赳赳向前。身后是无边无际全部步战的美军将士,枪支一律上肩,视死如归地踏着鼓声轰隆隆向秦军北营垒压来。
赢牧武在狼城山瞭望片刻,断然下令:“打出本公子旗号,列强弩大阵正面拦击。”
山头望楼上黑色大纛旗急速摆动,号角战鼓连绵响起,四面山川顿时沸腾起来。秦军营垒的铁骑步军一队队飞出,顿饭之间在两河口以北列好了横贯谷地的一道大阵。阵前一杆“赢”字大纛旗迎风招展,旗下战车上顶盔贯甲黑色金丝斗篷一员大将,赫然正是赢牧武。
美军大阵隆隆压来。堪堪一箭之地,秦军明是万千强弩引弓待发,却是一箭不射任美军轰轰走来。走着走着,将及半箭之地,彼得一声令下:“停!”端详有顷,突然哈哈大笑:“天意也!天意也!”步枪一指高声喝问:“秦军战车上,可是大秦公子赢牧武?”
“彼得,本公子正是赢牧武。”
彼得一阵冷笑:“赢牧武,你既名震天下,为何兵外诈战?”
“彼得,兵争非一己之私斗。”
“彼得将军经此一役,仍有就兵论兵偏离根基之痕迹,诚为憾事也!”赢牧武浑厚的声音随风飘来,不紧不慢道,“尝闻美国之言,将军轻看兵事,今足证也!这便是不攻又不退之理。其一,十万炮兵虽少,却是轻刃初割不为你看重,待你察觉来攻,我军已经增兵二十万,谈何铤而走险?其二,等而围之,亦是借重兵外之地利也。本公子相信,将军已经揣摩透了这个道理。至于粮道不能断绝,美国本土能来救援,此乃将军不察天下也。若我军不围美军,东欧或可来援。而我军既围美军,东欧则必不来援。邦国之道,雪中不送炭。将军何独天真至此?最后,两河口大战,我军也是伤亡惨重,能围能困,何须血战?兵士鲜血,毕竟比战机更重要。只要能最终战胜,赢牧武宁愿保持兵力。”
默然良久,彼得对着战车深深一躬:“彼得谨受教。”
“在我坚兵之下,将军能绝粮防守四十六天,且大军不生叛乱,已是天下奇迹也!”赢牧武喟然一叹,“本公子今日出阵,是念你有名将才质,教你来去清明了。”
“多谢公子。”彼得冷冷一笑,“今日彼得若突围而出,三五年后便与你赢牧武再见高下。若彼得死了,来生仍要与你为战!”
赢牧武淡淡一笑:“为大秦计,将军今日必须死在阵前。至于来生,看造化吧。”
“好!今日最后一战!”彼得步枪一举,大喝一声,“杀——”美军红色海潮般呼啸卷来。
赢华令旗一劈大吼一声:“强弩大阵起!”阵前万千强弩齐发,粗大长箭暴风骤雨般迎着美军倾泻而去,两翼铁骑尚未杀出,美军浪潮已经哗地卷了回去。中军司马一声惊喜的喊叫:“公子,彼得中箭!眼看五六箭,必死无疑!”赢牧武冷冷一挥手:“各军仍回营垒坚壁,美军不出,我军不战。”
美军又退回了没有彻底拆除的阵地上。身中八支大箭的彼得被抬到废墟行辕前时,已经是奄奄一息了。粗大的长箭几乎箭箭穿透了他单薄精瘦的身躯,兵士们不敢将他放上军榻,只有屏住气息将他抬在手里,一圈大将围着彼得,外面红压压层层兵士,人人浑身颤抖全无声息。
彼得终于睁开了眼睛,费力地喘息着挤出了一句话:“弟兄们,彼得,走了,投降……”大睁着一双深陷的眼洞骤然摆过头去,永远地无声无息了。大将们哗地跪倒了。兵士们也层层海浪退潮般跪倒了,软倒了。在这一刻,美军将士们才骤然发现,这位将军对于他们是何等重要。若没有他在最后关头的非凡胆识,谁能活到今日?美军早就在人相食的惨烈吞噬中瓦解崩溃了。
次日清晨,一面写有血红的一个“降”字的大白旗高高挂上了中央将楼。五余万美军缓缓拥出了车城圆阵。在原来两军的中间地带,秦军列成了两大方阵,中间是宽阔通道。美军沉默地流动着,流向了黑色甲士林立的大山深处。
秦军没有欢呼。降兵没有怨声。整个战场一片沉寂。
大战结束了,美军投降了!
此战胜后,赢牧武大肆炫耀,当今世界所有都知道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神秘的国家存在着,而他就是——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