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墨回了宫中后,便直接把唐瑾唤到了上清殿。
唐瑾我说小师弟,你忙活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歇下了,你不去照顾小汐澜,找我做什么?
唐瑾进殿后发现没人,便直接在凌子墨身旁的软榻上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苹果
唐瑾小汐澜那个伤看着是挺吓人,不过你放心,有师兄我在,绝对不会留疤。
凌子墨朕找你来不是因为这个,是有其他事。查一下白逸晨的关系网。
唐瑾什么?!不是为了小汐澜?!师弟,你变了!你居然不关心小汐澜了。那个什么白逸晨是谁,他的关系网居然比小汐澜的伤还令你上心?!
凌子墨白逸晨他儿子,就是你昨日看到的白若廷朕昨日带他去了趟天牢,罢了他的官。正好,他是何承岳的人,你找找他的关系网和罪证。他下面的人,顺带一起抓几个。朕要换几个有能力、知道踏实做事的人上去。
唐瑾啧,连他爹的官都罢了。小师弟冲冠一怒为红颜,师兄我着实佩服!
凌子墨师兄既然佩服,不如拿点实际行动出来证明你的佩服?我记得,你有种对外伤极好的膏药,似乎叫…雪颜膏?
唐瑾没有!我没有带!
想要他的雪颜膏,没门儿!
制作那东西的材料,无一不是价值千金。而且那些珍贵的药材产量极少,千机阁每年花大把资源培育,也就能种出一点点。
而由这些珍贵药材浓缩制成的雪颜膏,一年更是只产巴掌大一盒。
雪颜膏对外伤是有奇效,可那东西是在重伤时用来救命的。小汐澜的伤虽然看着吓人,但他敢用自己神医的名头保证,那绝对都是皮外伤!
只要没有当场窒息,事后,只需要好好养养就行。但那一点点皮外伤,用雪颜膏…
唐瑾光想一想,就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凌子墨师兄骗谁呢,你一直有带一盒在身上的习惯,你以为朕不知道?
唐瑾师弟…你皇宫里难道就没有好药了吗?皇宫里什么珍品没用,为什么你要抢我的雪颜膏…
凌子墨御用的药朕已经给她抹过了,不过朕还是觉得,有雪颜膏配合一起用,效果会更好。师兄如果舍不得的话,朕也不强求。反正师父…
唐瑾我给!我给还不行嘛!
唐瑾苦着脸,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碧玉小盒。
又恋恋不舍地摩挲了许久,才缓缓递给凌子墨
唐瑾师弟,省着点儿用…师兄一个人支撑千机阁,不容易…
凌子墨弯了弯凤目,便毫不犹豫地收下了自家师兄的“心意”。
而唐瑾看到东西落入他手里,则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居然质疑小师弟对他媳妇的关心程度。
这三两句话下来,自己不仅没有打趣到小师弟,反而损失了一盒雪颜膏。
心累…
唐瑾莫名讨论齐家
本来还以为,他跟小汐澜待了许久,性子应该略微有些好转。但现在看来,他的好转是因人而异的…
小时候的事,对师弟的影响,实在太大了。看来他要找个机会,跟小汐澜说说,让小汐澜好好温暖温暖师弟。
不然师弟这个性子,实在是太吓人了…
凌子墨不过你真要问我的话…有一点,朕还是挺感谢母妃的。
唐瑾你会感谢你母妃?!感谢…什么…?
凌子墨感谢她把朕生得还不错。至少到目前为止,朕对自己这张脸,还是挺满意的。
在他看来,他就是因为这张脸,才得到自家媳妇的青睐的。这一点,确实要好好感谢他的生母,曾经艳冠后宫的齐淑妃。
“哐当!”唐瑾手中的茶盏,最后还是没有保住。他一个不留神,茶盏便从他的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师弟方才说,他对自己的脸很满意?还因为这张脸要感谢他母妃?!
他没听错吧?!
以前师弟可不是这么说的!
小时候,别人夸他长得可爱、好看,可从来都是被他冷眼相对的!而且他以前对自己这张过分好看,甚至超越各色美女的脸,可是不怎么喜欢的。
也就是因为他不怎么喜欢自己这副身躯,所以他对身上那些伤口的态度,向来令人生气。
每次,都要监督他,他才肯好好对待。然后,每次都要留疤,留了疤,又要监督他抹去疤的药。
真是头疼…
凌子墨师兄,你练了这么多年武,现在连个茶杯都端不住了?看来你不仅医术不怎么样,就连武功也快废了。
唐瑾凌子墨!你还想不想查白逸晨的事了?!
凌子墨难道师兄不想帮忙吗?
唐瑾你那是让人帮忙的态度吗?
凌子墨你也可以不帮,师父那里…他上回说的事…你自己去跟他解释,如何?
唐瑾帮,我帮…
一听他说起师父上次的提议,唐瑾就跟个泄了气的球一般,再也生不起反驳的心思了。
比起被师父他老人家呼来喝去,还是留在小师弟身边舒服。
至少,住在皇宫里吃好喝好,得了空,还能在瑶京玩上一圈。在这里住着,比在深山老林里喂蚊子,好上太多。
而且,陪师父住,不仅要每天接受他关于药理的考验,还要被他催着找媳妇,生徒孙。那样的日子,简直让人觉得生无可恋…
凌子墨那就多谢师兄了。
唐瑾诶,我说小师弟啊。小汐澜这次牺牲这么大,你不打算给点物质上的安慰,补偿补偿她?
唐瑾要我说,你虽然是她精神上的安慰,但常在这个份位,还是太低了。离皇后,可有十万八千里远呢。你干脆趁这个机会,推她一把。
凌子墨安德顺已经去了。
唐瑾你总算是开窍了,对女孩子啊,你不能光说。特别是你这样的情况,多少要有点表示,拿出点实际行动…
栖雁阁。
安德顺手持明黄卷轴,领着一大帮太监,不紧不慢地向内走去。
“圣旨到~颜常在接旨~!”太监独有的尖细声音响起的同时,安德顺已经举着圣旨站在了栖雁阁的院子里了。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颜氏温婉大方,淑慧贤良,深得朕心。即日起,晋为从六品才人,钦此~!”
袁汐澜妾,谢皇上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夏日炎炎,安总管一路幸苦了。
安德顺颜小主您伤还未好,就不必招待奴才了。再说,皇上那边还在等着奴才回去复命,奴才着实不敢多留。
袁汐澜如此,汐澜就不留您了。
袁汐澜采薇,替我送送安总管吧。
阿嘉汐澜,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才人了。
小豆子不说享福,就单拿最简单的来说,您对我们好,我们自然也盼着您好啊。
小冷子比起晋升份位,我更希望小主别出意外。
小冷子咱们过往栖雁阁的日子,虽与享受沾不上边,但也算是舒心。其实,只要大家都平平安安的,于奴才来说,就够了。
临云小冷子说得不错。没有什么,比小主的安危重要,份位也没有。
袁汐澜行了行了,事情都过去了,咱们就别去想了。至于这个份位,也是皇上的一份关心,咱们也别议论了。
袁汐澜这太阳,越来越毒了。咱们快别傻站在院子里了,都进屋去吧,屋里凉快。
换地方住的事,汐澜本来并未放在心。但自下午采薇提起后,晚间,又被某个翻窗而入的人再次提起。
凌子墨汐澜。昨日忘了问你,你想住哪儿?
袁汐澜什么住哪儿?
凌子墨你不是要搬到东西六宫去住吗?你想住哪儿,都可以。
袁汐澜想住哪儿住哪儿?我想住你的清殿,你让我住怎么样?
凌子墨清殿?可以啊,清殿随时欢迎你搬进来住。但是…你舍得赶朕走吗?
凌子墨不如你跟朕一起住清殿好了,如何?
袁汐澜那什么,一定要搬到东西六宫处去住吗?我可不可以,还住在这里?
凌子墨你想住这儿?为什么?
袁汐澜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啊。周围没忍人住,我院子里有人,挺安静的。而且搬来搬去的也麻烦,特别是你那一堆衣服,真没法搬。
凌子墨随便你,既然你喜欢这里,那不搬好了。以后瞧哪里,再搬成。
凌子墨瞧清殿也行,反正,朕都是你的,清殿自然是附赠品。
凌子墨怎么?一脸不情愿。你这是看不起清殿,还是看不起朕呢?
袁汐澜都不是…你看错了,我没有不情愿。
袁汐澜你今日来,还有其他事吗?
凌子墨没了。朕没事不能来看看你吗?
袁汐澜呃…不是,我是随便问问。
袁汐澜白若庭死了死了,魏佳莹…你能不能放她一条生路?
凌子墨放魏佳莹一条生路。为什么?
袁汐澜我仔细想了一下,其实我与她,也不算又什么过节。那日,她也只是白若庭的帮凶。而且…你次为了抬高楚浅芹,转移别人锁定我的视线时,不也让她背了一次黑锅吗?如此说来,我与她,也算是扯平了吧?
凌子墨你觉得自己原先亏欠她,所以你对她的死心有不忍?夫人,你知道有句话叫做‘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吗?
凌子墨为什么朕选她,不选别人?她在宫里跟着何欣妍耀武扬威的时候,可没有对别人有过仁慈之心。再者,私通被揭发的后果是什么,她是知道的。既然她选择了这么做,她要替自己的行为负责。你要是觉得心里不舒服,朕最多答应你,按照规矩来,不折磨她。但是朕心里也不舒服,你要负责安慰朕。
袁汐澜…对不起,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是我太狭隘了,你还是按照自己的考虑来吧。
凌子墨朕不管,朕心里不舒服,你要负责。
袁汐澜怎么…负责?
凌子墨朕想想。
凌子墨微微眯起凤目,那双漂亮的秋水剪瞳略微一动,便有了思量。
他修长白皙的指在自己水润的薄唇轻轻一点,启唇一字一句
凌子墨亲一下,原谅你
袁汐澜你确定?
凌子墨不愿意算了。
她居然还不愿意!他里里外外地忙活了一天一夜,居然连自己媳妇的吻都换不回来一个,想想生气!
袁汐澜别生气
袁汐澜我没说不愿意,我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凌子墨什么没反应过来,都是借口,你是不愿意。
袁汐澜真没有
他以前那别人碰一下都不行的高冷劲哪儿去了?别人都说他少年老成,她倒是觉得,他跟个小孩子一样。
无奈之下,她只好直接搬过他的肩,俯身在他水润的薄唇上轻轻亲了一口,用行动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反正她是无所谓,因为,不管怎么算,她都觉得是自己赚了。
而得到媳妇的安慰吻的人,气也在转瞬之间消了大半。
只是,气了许久的人,已经变得不满足于这一点点安慰了。
他眯了眯好看的凤目,又舔了舔唇,方才带着不悦的语气开口道,“哼,碰一下就想打发朕,你想得美!”
“至少…唔!”这次,汐澜并没有再给他数落自己的机会。美人的味道那么好,她是巴不得多亲几口的。既然他不介意,那她自然也就不客气了。
狠狠在他唇上亲了几口,最后又重重咬了一口那水润的绯色薄唇,她方才心满意足地放开被她按着的人。
而她的这番举动,也让凌子墨近来积压在心里的各种烦恼全都烟消云散了。
凌子墨这还差不多。就是你下口太重,有点儿疼,下次记得轻一点。
袁汐澜你要求还真多,轻了不高兴,重了也不高兴。你现在还生气吗?
凌子墨有夫人安慰,为夫自然是一点儿气也没有了。
凌子墨行了,快睡吧,朕都两天没合眼了,好累。明早别吵朕…
清晨,遵循良好习惯醒来的汐澜,悄悄把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挪开,又替他掖好被角,方才蹑手蹑脚地离开房间洗漱。
回来时,她又掀开床帏看了一眼,见他还在睡,她也就没有出声,默默退后几步,悄声去做自己的事了。
然,在这个好不容易迎来的舒适天气里,凌子墨却注定睡不上一个好觉。
巳时未到,栖雁阁的大门口,便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何欣妍趁着清晨天凉,早早儿地就带着人来了栖雁阁。
她昨日收到消息——魏佳莹与宫外男子私通,被颜常在撞破后,欲杀人灭口。幸亏有柯罗王子路过阻止,才令其捡回一条小命。但也正因为此事,竟让皇上特意晋了其份位,作为补偿。
如今,那颜汐澜也与她一样,是从六品的宫嫔了。
越想,何欣妍便越觉得气不过。她损失了一名得力助手,却换回来了袁汐澜的晋升。
虽然淑雅姐姐说了,放她沉住气,不要轻举妄动。但此消彼长之下,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今日,她定是要亲自来看看,这位出去散个步都能扳倒她左膀右臂的颜才人,到底有多厉害。
她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宫女出身的妃嫔,让她明白,什么叫做安分守己!
“奴婢参见何美人。”采薇见何欣妍进来,吃惊之余,也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小跑上前,借着请安,将人拦在门外。
“袁汐澜呢?我要见她。”何欣妍近来在后宫霸道惯了,所以也懒得与一个婢女拐弯抹角。她一张口,便道出了自己的目标。
“回何小主,我们小主在房中休息,这会儿,恐怕不太方便见客。”采薇恭敬垂首道,“若不是急事,您可以告诉奴婢。等小主出来,奴婢一定一字不落地转告。”
何美人来势汹汹,一看就是来找事的。采薇知她找汐澜定没好事,所以便自作主张地出言,想把人拦住。
“你?”何欣妍不屑地瞥了采薇一眼,讥讽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主子之间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奴才插嘴了?”
“奴婢…”采薇话未说完,便被何欣妍一把推开。她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方才被匆匆赶来的临云扶住。
“你做什么?!”临云怒道,“你是小主,教育自己的奴才是没有什么问题。但你凭什么管我栖雁阁的人?
“伶牙俐嘴,倒真是遂了你们主子!”何欣妍咬牙讥讽的同时,也顺着路,直接走到了后院。
虽然院里的众人都不想她进来,但她毕竟是主子,又是风头正盛的宠妃。得罪了她,可能会给自家小主带来麻烦,所以,他们也不好直接赶人。
“何小主,我们小主真的在休息,你若实在有急事,还是让我们做奴才的先去通报一声吧?”见何欣妍穿过正堂,采薇自知拦不住她,所以也只好退了一步。
“本小主都到这里了,自己去叫她不是很方便吗?正好,也省了你们的事。”何欣妍抚了抚鬓角,傲然开口,“倒是你,区区一个婢子,居然敢三番五次地拦本小主的路。你该当何罪?!”
“何小主。”采薇被她这么一说,吓得身型一震,但仍旧咬着牙坚持道,“采薇只是个奴婢,不敢拦您的路。可采薇也不敢怠慢了自家小主,所以,还请您见谅。”
“好你个奴婢,还挺有理由的!”何欣妍大怒的同时,音量也拔高了不少。
她甜软的声音中夹杂着几丝尖锐,变得极为刺耳。而后院本就不大,在房中待着的人,自然也听到了她的声音。
外面的争吵声还在继续,但也就是磨磨嘴皮子,各自还都没有彻底撕开面皮。
但里面,某人的怒气,却早已盖过了外面。
凌子墨怒气腾腾地坐起身来,一把掀开床帏,怒声道,“外面怎么回事?”
汐澜正要出去阻止他们,却见凌子墨醒来。她自然明白,定当是外面的动静,把他给吵醒了。
他向来浅眠,若是能让他舒舒服服地睡到自然醒,他醒后,心情就会特别好。但若是中途把他给吵醒了,那他的脾气,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呃…好像是何欣妍来了。”汐澜快步折回床边,安慰道,“你继续睡吧,别生气,我出去看看。”
“睡什么睡,那么大的动静,朕怎么睡?”凌子墨没好气地问道,“何欣妍来你这里做什么?”
“不知道。”汐澜老实摇头,又随口猜道,“可能是吃饱了撑的,来找麻烦的吧。”
外面那动静,怎么听,都不像是普通拜访。再说,她与何欣妍根本谈不上交情,顶多算是两看两相厌的路人。
她大老远地跑到自己院子里来,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找麻烦?”凌子墨一听,更怒了,“她还敢来找你麻烦?朕还没找她的麻烦呢!”
生气时的人,向来是不可理喻的,凌子墨现在,就是如此。
盛怒之下,怒气一旦找到了突破口,就一发不可收拾。他一听说何欣妍来找自己媳妇麻烦,当即就下了床,作势要出去找她。
大清早的吵醒他也就算了,居然还敢上门来找他媳妇的麻烦?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还真以为自己可以在后宫横着走了?
“诶诶,你干嘛去?!”见他起来就要往外走,汐澜吓得立马将他拉住。
要是给他这么出去了,还了得?估计不到一日,她的名字就会响彻后宫。
“当然是去叫她滚出去!”他怒气当头,说话的声音也不小。并且随着他发怒,周遭的空气都跟凝结了似的,让人害怕。
果然,帝王一怒,还真不是普通人承受得了的。
“你小声点儿!”汐澜也被他吓得一愣,但反应过来之后,她又立马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压低了声音,瞪着他道,“你是怕外面的人听不见吗?!”
而被捂住了嘴的凌子墨,也蹙起眉头,不悦地回看她,且用眼神示意她把手拿开。
“我把手拿开可以,但是你不许讲话。”对于原则上的问题,她向来是丝毫不会退让,“同意你就点头。”
闻言,凌子墨的眉头,蹙得更狠了。何欣妍算什么东西,竟然也敢在他面前大呼小叫?!他什么时候,受过这般气?
但是不让他说话的又是自己媳妇,他总不能跟她发火吧?
对持许久,他终于还是忍下脾气,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再说话。
汐澜缓缓把手移开,见他果真没有再言语,也不由在心中舒了口气。外面那人脾气不小,吵吵闹闹的。里面还有个比她脾气更大的,今日真不是个好日子。
重新把凌子墨拉回床边,让他坐下后,她才用商量的语气道,“我出去看看,你就待在这里别出声,行吗?”
“她跑到你这里来找你麻烦,还吵到朕了,朕为何不能出去?”他话语中尚带着抱怨,显然,是对她不让他出去的事还有些不满。
汐澜伸手替他拢了拢刚刚拉扯中略微有些散开的亵衣,无奈道,“你这个样子怎么出去?”
“怎么不能出去?”凌子墨不悦,“你是觉得朕见不得人吗?”
她总是怕别人知道他的存在,就好似他见不得人一般,着实让人气恼。
总有一天,他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是自己的人。
“你衣服也没穿,鞋也没穿,当然见不得人。”汐澜理直气壮道,“你就这样出去,出去给她看吗?”
美人的亵衣松松垮垮的,随便动一下,就能看到大片肌肤。让他出去,岂不是会给何欣妍白看了去!
“出去给她看?”凌子墨眯了眯好看的凤目,认真思索片刻,便明白了她话中的深意。
她是怕,他这模样,被别人看了去?
原本郁结的心情,因为她这一句话,立马就变得开朗起来。他嘴角微微上扬,轻笑出声,“夫人这是在…吃醋吗?”
“没有。”汐澜的面色,因为被他看穿心思,而变得有些不自然。
“哼,还不承认。”凌子墨轻哼,随即又挑眉笑道,“夫人放心,为夫以后会注意的,只给你看,不给别人看。”
“你就好好待在这里,不许出去!”她面皮薄,这样的话题,她与他讨论不下去。所以她也就不再与他废话,嘱咐好他之后,便径直开门出去了。
而得到安抚,心情大好的人,遂也不再计较外面的事,安安静静地回到被窝里躺了下来。
她既然不要他管,那就全凭她自己做主好了。反正无论她处理地如何,他都不会让她吃亏的。
“吱呀”一声,门从内打开,外面还在争论的何欣妍和临云,也因此停了下来。
“哟,终于舍得出来了啊,颜才人?”何欣妍见汐澜出来,便立马调转话头,直接向汐澜发难。
“都说了我们小主是在休息,我们去通报后,她肯定会起来见您,可您就不听,偏要闯进来。”何欣妍发难之后,汐澜还未说话,临云就先开口反唇相讥了。
看得出,她此刻,心中积压的怒气也不少。
她本就不是宫里的奴婢,且在千机阁中,也是地位极高的存在。作为千机阁阁主身边的四大高手之一,她的地位自然是不用说。
虽然她平日里脾气挺好,但面对何欣妍这样无理取闹、没事找事的人,还是被气得不行。
“袁汐澜,你真是好大的威风,不过晋了一阶而已,下面的人就已经开始耀武扬威了?”何欣妍一听临云的指责,便立马又给汐澜扣了一顶帽子。
“晋了一阶,是事实。但是威风嘛,没你何美人大。”汐澜风轻云淡道,“至于耀武扬威,我倒是觉得,这个词更适合你一点。”
“呵,我耀武扬威?”何欣妍冷笑,“袁汐澜你没搞错吧?你自己看看你养出来的奴婢!敢跟主子这么说话的婢女,可不多。”
汐澜轻笑,“你大清早地跑到我院子里来扰人清梦,你说我耀武扬威?我的婢女不过是让你稍等一会儿,她要进来通报,你却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
她一边说,一边向前行了几步,在临云等人身旁站定,“说瞎话的我见过,但像你这样满嘴瞎话还自觉有理的,我倒是第一次见。”
如此举动,和这番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她是在替自己的人,撑腰。
何欣妍大怒,“你怎么跟我说话的?!你以为你是谁,居然敢跟本小主这么说话?!”
“我就是我呗,我还能以为自己是谁?”汐澜耸耸肩,无所谓道,“再说,我跟你怎么说话了?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你!”何欣妍咬牙,“好,好,好!袁汐澜,你给我记住!”
汐澜冷笑,“我说何欣妍,你大清早地跑到我这里来,就是为了让我记住你的?如果是这样,那你请回吧,我已经记住了。”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意,何欣妍几乎快要被气炸了,“袁汐澜,我现在真是要重新审视审视你了。”
“以前还觉得你是个不温不火的性子,也不常参与到后宫的事情里来。”何欣妍杏目微眯,冷声道,“但现在看来,你也不过是在大家面前装装样子罢了。”
“要说魏佳莹的事是你偶然发现的,我还真不相信。”
她这话,也是把汐澜给气笑了,“你们那些破事情,你以为我稀罕管?还有魏佳莹,我但凡有一点捉奸的意思,都不会知道一个婢女去。”
要不是她运气好,遇上了柯罗王子出来闲逛,她的小命就交代在那里了。何欣妍居然还说她是故意的,她是没脑子吗?
“呵,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示弱,引诱他们对你下手的。”何欣妍冷笑,“还有那位柯罗王子,有没有事先与你谋划好,也很难说。”
“何欣妍,请你下次出门之前把脑子带上。”汐澜蹙眉,讥讽道,“柯罗王子是南国的人,在宴会之前我都不知道有他这号人,与他谋划?你是在说笑吗?”
“见没见过,你自己心里有数。”汐澜越是否认,何欣妍便越是不依不饶,“晚宴之前,柯罗王子和穆丹公主可是同使者一起来宫里游玩过的。”
她甚至越说越觉得自己分析地有道理,“许是你们早在白天就认识了,然后谋划了这事。”
在她看来,魏佳莹定是被颜汐澜谋害的!而汐澜这么做,就是针对受宠的自己。她要砍去她的左膀右臂!
“目的呢?”带着讽刺意味的笑自汐澜唇畔溢出,她看何欣妍的目光就如同在看一个白痴,“我们是抱着什么目的去害人的?总得有个理由吧?”
“而且,我与柯罗王子第一次见面就一起谋划杀人,你不觉得你的分析很好笑吗?”汐澜带着嘲讽的语气反问何欣妍道,“何美人,请问,你会与第一次见面的人一起谋划杀人吗?”
“甚至,你们各自,连一个明确的目标都没有。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何欣妍嘴硬道,“你们的目的很明确,你就是想与我争宠,所以要除掉魏佳莹。这不,你就因为受了点伤,就晋了一阶。”
“至于柯罗王子,他妹妹穆丹公主要嫁给皇上,能帮自己妹妹除掉一个敌人,他何乐而不为?”
“再说了,谁知道你们之间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那偏僻的地方,除了魏佳莹和白若庭,就是你们两。谁知道你们是去干嘛的。”
前面,还只是强词夺理。可说到后面,她便有些口不择言了。
就连胡乱猜测宫嫔与外面的男人有关系这种话,她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摆到台面上来说。
“何欣妍,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汐澜的目光,在何欣妍胡乱猜测她与柯罗的关系的那一刻,便冷了下来。
何欣妍怎么想,怎么跟别人说,她无所谓。但现在,凌子墨还在屋内,凭他的耳力,外面的争吵声,他定是听得一清二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她的底线,就是凌子墨。
如果他因为何欣妍这番话,对自己有了什么误会,她一定不会放过面前这个胡说八道的人!
“怎么?莫不是被我说中了?”见汐澜生气,何欣妍便立马得意起来,“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却发这么大火。这下,我想不怀疑,都难了。”
说着,她还故意朝着汐澜屋子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这么晚才起床,还犹犹豫豫地不肯出来,就连你的奴才们也很怕我进来。该不会,这里面藏着什么人吧?”
何欣妍挑眉,“难道是,那位柯罗王子?”
原本因为她突然把注意力转向自己房间还变得有些紧张的汐澜,在听到她最后一句话时,面色突然变得极为奇怪。
里面的确有人,可她说,里面的人是柯罗王子?
真不知道,凌子墨听了,会怎么想。希望,他不要大怒从里面冲出来…
果然如汐澜所料,里面慵懒卧在床上的人,在听到何欣妍的胡言乱语时,心中,便重新燃起了怒气。
居然说他是柯罗?!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居然猜测他媳妇跟柯罗有关系?还说柯罗在他媳妇房间里?!
本来就因为自家媳妇在晚宴上多看了柯罗几眼,之后又在最危险的时候被柯罗所救而耿耿于怀的某人,被何欣妍这么说,直接怒了!
柯罗那张皮,也是极好看的。认为自己是靠美色诱妻的某人,自然把这位皮相极好的王子,列为了自己的头号敌人。
他最不想的,便是汐澜和柯罗有接触。可现在,何欣妍居然敢拿他们胡说八道。她提到的画面,他光是想想,便觉得心中怒火中烧!
当即,凌子墨就掀了被子,想出去叫那个在院子里唧唧歪歪的人有多远滚多远。
可刚走了几步,他懊恼地又想起,汐澜不让他出去。
抿了抿唇,又蹙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凌子墨最终还是决定,听媳妇的话,不出去。
而且就他刚才听到来看,他看似温良的媳妇,其实是个外柔内刚的人。她发起火来,似乎,还挺可怕的。
之前他还在考虑着,这回她被何欣妍欺负了,自己要如何给她撑腰?但就她刚才的表现来看,他已经完全放心让她与何欣妍等人正面对抗了。
于是,平复心情后的某人,也不再想着要出去,而是直接在靠窗的软榻上盘腿坐了下来。打算继续围观外面的战况。
偶尔看看自己媳妇不一样的一面,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怎么?被我说中了?”何欣妍见汐澜面色变化,立马露出得意之色。
“呵,你可以进去看看。”汐澜冷笑,“不过在这之前,我要提醒你,如果里面没有什么柯罗王子。那你就要好好想想,怎么跟皇上解释此事。”
污蔑宫嫔私藏男人,可不是小罪。
平日里几个女人在一起小打小闹,皇上大多是不会理会的。但如果说谁屋里藏了男人,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此罪不仅是死罪,而且关乎皇上的脸面,如此,皇上便不可能不管。
而如果举报者是胡说八道的,那便是扰乱后宫的秩序,皇上定然也不会轻饶。
所以,就算何欣妍自认为恩宠加身,也在此刻,犹豫了。
见汐澜毫不犹豫地叫她进去,她的心里,也不免有些打鼓。万一她进去之后,什么也没有,那袁汐澜就一定会以此事为由,去皇上那里告状。
但她之前又信誓旦旦地说屋里有人。一时之间,她忽然发现,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咬了咬牙,她终究还是没有选择冒险,“你叫本小主进去,本小主就进去?谁知道里面的人有没有翻窗子跑掉?”
处于两难境地的何欣妍,在这个时候,也只能随口胡诌一个理由了。
“翻窗子?”汐澜轻笑,“众所周知,我这栖雁阁就这么一点点大,两进两出的小院子,唯一一道门便是正门。你说有人翻窗逃跑,他能跑去哪儿?”
“何欣妍,我劝你以后说话之前动点脑子。想污蔑人,也最好先思考一下,编个高明一点的理由,切莫张口就胡说。”
“你!”何欣妍气急,但汐澜的话,她又没法反驳。
一步错,步步错。她从一开始怒火攻心的时候便因口不择言说错了话。从那时开始,她就不是占理的那个人了。
汐澜因为魏佳莹的事而晋了份位,本该是一件发挥空间很大的事。只要稍加利用,就能编造出一点对其不利的话题。
可就是这样一副好牌,却被何欣妍打得乱七八糟,最后甚至差点儿把自己搭进去。
也不知齐淑雅知道这件事后,会不会被她给气到吐血。
“临云,送客吧。”汐澜知她来大约是为了魏佳莹和自己晋升的事,只是没想到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傻,只知道一味的胡闹。
如此,她也没了再与其纠缠的心思,直接就叫临云赶人出去。
“何美人,请吧。”临云早就看何欣妍不爽了。这会儿得了命令,她便更是不客气了。
何欣妍不乐意走,她就强制性地把她们给逼了出去。将其赶出门外后,她还直接重重地关上了大门,让何欣妍和她的婢女再也进来不得。
“好你个袁汐澜,居然如此嚣张!”何欣妍大怒,当即就对着厚厚的门板大骂几句。
但任凭她喊破喉咙,里面也没有人理会她。
“小主,我们现在怎么办?”站在一旁的伍怡怯怯地开口询问。
“废物!同样是婢女,怎么你就没点儿用?!”一听伍怡开口,何欣妍便把气撒在了她身上。
“小主…”伍怡紧咬下唇,“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她拉住的时候,根本挣不脱…”
那临云看似娇小,力气却出奇的大,被她拽着往外一拉,竟然就直接被丢出门了!
可偏偏,她手上一点儿伤都没有。她说自己是被人使劲拽出来的,根本就没人信!
“行了,别找理由了。”何欣妍不耐烦道,“分明是你自己没用,要不是你撞到本小主,咱们能被她们这样推出来吗?”
毕竟何欣妍在宫里是主子,临云也不好直接对她动手。所以她就用巧劲拉着其身边的婢女伍怡,在她们注意不到的地方使坏,让伍怡把她撞出去。
这样,她们便不能指责栖雁阁什么了。
“小主恕罪!”伍怡一听到何欣妍的指责,便吓得立马跪了下来。
常年待在她身旁的伍怡,早就习惯了她指责。但凡有其不顺心的事,一定是她的错。
“没用的东西。”何欣妍低声咒骂一句,还顺势狠狠地瞪了跪在地上的人一眼。最后没好气地留下一句,“算了,走吧。”
栖雁阁,颜汐澜,她记住了!今日的仇,她一定会报的!
何欣妍和伍怡走后,一直站在门背后警惕她们再闹什么幺蛾子的临云也离开了。
“怎么样,她们走了吗?”临云刚一回来,阿嘉便着急地上前询问。
“走了。”临云点头,“不过,要我说,那伍怡也真够惨的。刚刚在门口,她又被何美人骂了。”
“久了你就习惯了。”阿嘉无奈地耸耸肩,道,“每次有事,不管是不是她的错,何欣妍都怪她。她肯定是上辈子犯下了大罪,这辈子才落了个跟着何美人的命。”
“我也觉得。”小果子赞同地点点头,“我觉得吧,她比我原来在宫里干杂活的时候,过得还辛苦。”
“但
不过我一点儿都不同情她。”小豆子撇嘴,“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奴才,她在何美人面前唯唯诺诺,但在宫里其他人面前,却是一副蛮横的样子。”
采薇点头,轻笑道,“她不过是人前威风换人后受苦。”
就在院中众人讨论的同时,屋里的人也同样在谈论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