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澜和阿嘉,没有转身逃跑,也没大叫。跑,她们怎么可能跑得过一个男人?而呼救,显然也不会有太大的作用。
寿安殿附近的守卫,都因为寿宴,被调往了正殿处。此时,几乎所有的重要人物都在寿安殿,这么个无人的花园,根本不会有人驻守。
袁汐澜我与你无怨亦无愁,你的事,我根本就不关心,也没有丝毫参合的意思。我们,非要争个你死我活吗?
袁汐澜而且,今日的事我们没有证据,我也不可能就凭自己一张嘴去与皇上说。如果我去告密,想必,皇上还会认为是我在无事生非,不是吗?
袁汐澜大路朝天,咱们各走半边。你们不杀我们,咱们之间相安无事,如果你们动了手,被查出来,可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刚入宫时,也有不少妃嫔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闹矛盾,去找皇上闹腾。
无一例外,所有先上门去闹的,都受了罚。少数双方一起去的,便一起受了罚。
所以汐澜说她不可能凭一张嘴去告状,魏佳莹是相信的。
她犹豫地看了汐澜一眼,又低声劝了白若庭几句,想再看看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然,白若庭的态度,却依然坚决。
仗着家里有权有势,他们一群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干过不少欺男霸女的坏事。他们处事的方式,通常都是封口封到底,永绝后患。
这样的事做顺手后,便成了习惯。在他看来,宫里也同外边儿一样,只要处理得干净,他就不会有事…
阿嘉本想挡在汐澜前面,但她毕竟是个女子,很容易就被白若庭制服,甩在了一旁。
随着他加大力道,汐澜的挣扎之余,也将玉佩打落在了地上,摔成了几块。
玉佩破碎,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离此处不远,有一道人影,也因为此声停住了脚步,喃喃自语,“那边的人,已经到了动手的地步了吗?还是去看看吧…”
同时,这声脆响,也让被吓傻了的魏佳莹反应过来,“白若庭,你当真要杀了她?万一…”
她话未说完,便被白若庭打断了,“魏佳莹,你愿意低声下气地活着,老子可不愿意!你不想动手,就躲一边儿去,别影响老子!”
柯罗去他娘的,宸国的后宫,可真够乱的。这种事…我一个异国人,还是不要参与了…
可他错开一步,却正好看到了那个被掐住的女子的衣裙。
那套淡紫色的留仙裙,他还是有些印象的。
不同于宸国的人,皇上后宫里的女人,他是一个都没有见过。而一个接着一个的美人,更是让他分不清谁是谁。
所以,凭着衣服和发饰认人的柯罗王子,很容易便注意到了某个和宸国国君穿一个颜色的妃嫔。
起初,他还感慨说,这丫头运气不错,竟然挑上和皇帝相搭的衣服,真是缘分。
如果是她的话…那掐着她的男子,岂不是在…谋杀宫嫔?!
宫嫔和宫娥可不一样,皇上在寿宴上死了媳妇,肯定会震怒的。那时,他们这些中途消失了大段时间的人,便会成为嫌疑犯…
那可就冤死了!
柯罗你想做什么?!
“咳…咳、咳咳…”闭气许久的人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立马便蜷缩着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阿嘉汐澜…汐澜,你怎么样?没事吧?
“你是谁?管老子的闲事做什么?!”白若庭大怒。只差一点儿,只差一点儿他就可以把人掐死了!
柯罗本王还没问你是谁呢!你在宫里行凶,还敢对本王大呼小叫?!
先前在宴会上,他为了阿丹的事,受了那个比他还小上几岁的小子不少气。现在,这家伙竟然敢对他自称“老子”,那他也懒得客气了。
反正,这家伙也是个将死之人了,不怕得罪。
“本王?笑话,宸国一共就那么几个王爷,哪个小爷我不知道,你自称…”白若庭说着说着,似乎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住了嘴,又仔细打量柯罗片刻之后,他忽然想起,这位,是南国的那位王子!
先前,他在宴会上见过此人。虽然只是远远一瞥,但这绚丽的宝蓝色华服,妖孽似的长相,还自称本王,绝对是那位南国来的王子!
“你是柯罗王子?!”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他就直接道出了对方的身份。
柯罗算你有眼光
柯罗你们小主,人怎么样?还…活着吧?
#阿嘉汐澜的情况,似乎不是很好,她很难受…
柯罗你们不是有御医吗?赶紧叫一个来给她瞧瞧啊。
然,他话音刚落,那回过神来的白若庭,就跟疯了似的向这边扑过来。
“你们休想走!你们一个也走不掉!休想!”他神色狰狞,说话语无伦次。
他已经失去理智了!
柯罗的出现,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这个突然入局的人,已经让胜负的天秤悄然改变。有个大男人在,他便不能拿那两个知晓他秘密的女人如何了。
既然横竖都是一死,那他不如拼死一搏,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柯罗你疯了吗
“我就是疯了!”白若庭不知死活地再次扑了上去,“反正我是活不成了,我要你们给我陪葬!”
他不要命地打法,让柯罗头疼不已。白若庭虽然是个没学过拳脚功夫的公子哥儿,但他毕竟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
真拼起命来,也让柯罗有些难以招架。若是在自己国家,他肯定也就不留情面,直接把人废了,一了百了。
但这里是宸国,虽然这人基本上已经是难逃一死的局面了。他怎么对待他,还是宸国的皇帝说了算,他一个异国人,也不好私自作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毕竟,他对宸国的局势也不是很了解。轻举妄动,很可能会让自己陷入被动。
而且,阿丹以后还要在这里生活,他也不能为自己的妹妹树立一些莫名其妙的敌人。
都怪自己那该死的好奇心,他干嘛非要出来找安德顺,又干嘛非要走这条路,还好奇地跑来看?吃饱了撑的吗?
柯罗此刻,肠子都悔青了。
两个男人你来我往,一个单凭狠劲儿,毫无章法地挥着拳头,被打倒了就爬起来,不知累也不知痛。
另一个,面带恼色、苦色,表情五味陈杂。虽然学过功夫,但束手束脚地跟一个疯子过招,着实让他憋屈。
他们过招的动静,可就比男人单方面压倒性地打压女人的动静大多了。
周围的花盆被他们踢得七零八落,修剪成球形的灌木丛也被压地坑坑洼洼,不成样子。
很快,寻到附近的安德顺也听见了这边的动静。
安德顺那边怎么会有人在打架?
果不其然,没走几步,他就发现了被阿嘉抱在怀里的紫衣女子。颜常在和主子穿的相搭的衣服,再加上她又被阿嘉抱着。
即使看不到脸,安德顺也可以确定,那女子是颜常在无疑!
颜常在为何躺在地上?他心里莫明地“咯噔”一下,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还有,那跪坐在旁边,披头散发的女人又是谁?
一瞬间,安德顺觉得自己头都要炸了!
发生了什么,他已经不再去想了。他此刻最需要确定的,就是颜常在有没有出事。若是…他简直不敢想像,主子会发多大的火。
安德顺脚掌一蹬地面,直接用轻功掠了过去。然后一手画弧,化柔为刚,以掌将白若庭反推出去。另一只手,直接搭在柯罗的手腕上,将他还未挥出的拳头压了下来。
安德顺二位,得罪了。皇宫内院,你们二人在此大打出手,实在不成体统。
安德顺颜常在怎么了?!
看到虚弱无力地躺在阿嘉怀里的人后,安德顺几乎觉得,天要塌了!
刚才那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好好的人怎么变成了这样?!
柯罗本王来的时候,这个人差点儿把你们宫里的妃嫔掐死。
安德顺多谢王子出手相救。此事…可能还需要王子帮忙。
柯罗反正本王也参合进来了,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安德顺还请王爷在这里帮忙照看一下颜小主,奴才要回去把这件事禀报给皇上。阿嘉姑娘,麻烦你马上去一趟太医院,把唐瑜大人请来。
他本想直接叫柯罗把人送到太医院去,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妥当。颜常在毕竟是皇上的女人,若由南国王子抱去治疗,总归是会招人闲话。
最重要的是,主子知道了,肯定会吃醋!
#阿嘉好
柯罗他们两个,能否先捆起来。不然,他们再发疯,本王可不敢保证一失手将人打成残废。
安德顺这是自然。
安德顺也怕,柯罗王子顾不过来,让这两个人跑了。
虽然手里没有绳子,但这种小事也难不住他。他直接走上前去,先后将两人的穴道封住。
可当他封住魏佳莹的穴道后,抬首仔细一看,还真被其吓了一跳。
这个跟疯婆子一样的女人,是魏娘子?!她不是因为上次的杖责,在明月居里养伤,没来参加晚宴吗?
怎么会…
仅是一瞬的思索,安德顺便抛开了思绪,起身快速向寿安殿赶去。
魏娘子和那发疯的公子哥儿到底是怎么回事,轮不到他来管。如何处置他们,主子自会定夺。
如今,他要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把此事告知主子。
不过…想想待会儿主子大发雷霆的样子,他就觉得害怕。估计,有不少人要倒大霉了…
看着安德顺焦急离开的身影,柯罗不由眯了眯那双漂亮的桃花眼。
没想到,宸国皇帝身边的一个公公,竟然有这么好的身手。仅一招,就轻而易举地将自己和那个发疯的男人分了开来。
这个安总管,似乎不简单啊…
寿安殿中,斜倚在龙椅上的凌子墨,心情愈发烦躁。莫名地,他总觉得心绪不宁,就像是有什么他掌控不了的事会发生一样。
这种极度惶恐不安的感觉,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他这是怎么了?
又烦闷地饮了一口酒,手中琉璃盏折射出的炫目光彩,只让他觉得厌烦。
安德顺怎么还不回来?
正当凌子墨想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就从侧门挤了进来,焦急地向他奔来。
安德顺小跑着来到凌子墨身旁,一副天塌下来了的表情,压低了声音惶恐道,“皇上,出大事了!”
先前一直面无表情的凌子墨,看到这幅样子,眉头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怎么了?”
别人不知道安德顺去干嘛了,他可是一清二楚。他暗示安德顺出去找汐澜,汐澜没回来,安德顺却带着这幅表情回来了。
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在突然在他心里疯狂滋生,是发生了什么吗?
咬了咬牙,安德顺抱着“早死早超生”的想法,悄声在凌子墨耳边道,“颜常在出事了,情况很严重!”
“在哪儿?!”凌子墨“嚯”地起身,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但他的声音并不算大,因此,离得稍远写的人,都是一脸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而离得近的人,虽然听清了他的话,但安德顺说了什么,他们并不知道。
不过皇上的面色如此不善,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您快随我来吧。”安德顺此刻,也顾不上周围人的眼光了。他说完就从侧面的阶梯上下了高台,带着凌子墨快速向东侧门而去。
徒留下一群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人继续留在正殿里看听歌赏舞。
在安德顺的带领下,凌子墨随他一起穿过回廊,直奔寿安殿东侧的花园而去。因为着急,两人的步伐特别地快,就连后面跟着的宫人,也都被远远甩出了一大段距离。
凌子墨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人在哪儿?
安德顺就在东花园,离正殿不算太远。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奴才也没来得及问。奴才去的时候,柯罗王子已经和对方打起来了。
安德顺他说那个人…差点儿把颜常在掐死…
凌子墨你说什么？!
凌子墨突然驻足,他的声音已经彻底冷了下去,变作了比三尺寒冰还要冷的温度。
差点儿掐死?她又再一次,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了?!
被自家主子的气势一压,安德顺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但他哆哆嗦嗦地话语尚未说完,凌子墨便已经撇下了他,旋身用轻功掠往他之前所指的方向。
见主子的身影火速向事发地点掠去,安德顺也只能纵身提气,以最快的速度,追着他而去。
…安德顺走时,已将白若庭二人的穴道封住,所以柯罗也不必把精力放在他们两人身上。
他在原地晃悠了两圈后,便走到了汐澜身边,把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让她一直躺在地上,总归不太好。
柯罗喂,颜常在是吧?你现在感觉如何?
袁汐澜咳…还好。
汐澜扶着柯罗的手缓缓坐直,她说话的声音还有些颤抖沙哑,应该是之前被掐住的时候,伤到了嗓子,还没缓过来。
环视一圈,柯罗无奈地发现,这小路的周围,都是一些花花草草,没个可以给她靠着的地方。
至于稍远些的假山,是在灌木丛深处的,也不可能把她放到那边去。
柯罗唉…你的丫鬟已经去找太医了,你现在若是难受,也只能先忍忍了。本王也真是倒霉,不过是出来逛逛,居然遇到了这种事。
袁汐澜咳…不…好意思…
柯罗算了,本王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计较这个了。但是你的记住,你这算是欠本王一个人情,日后得还。
看安德顺方才那副样子,然后再加上她身上这套与某人衣服,柯罗突然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或许,她与宸国皇帝的关系,还不错?
当然,仅凭这两条普通的线索,他也不能断定什么。但,多个朋友多条路,小妹日后在宸国万一遇到点儿什么事,兴许她能因为今日的人情帮小妹一把。
小妹那个脾气,把她单独留在宸国,实在令人不放心。
袁汐澜好
确实,之前若是没有他帮忙把白若庭拉开,她也许,真的就去见阎王爷了。
所以不管他是因为好奇,还是因为好心,又或是因为其他原因。这个人情,她都确实应该承认。
见她毫不犹豫地就应下了,柯罗反而愣了一下,这么容易?
人情这个东西,可不是好欠的,特别是在这样一个复杂的大环境下。况且,她欠的还是“救命之恩”的人情。
啧…就当自己是赌一把好了,若她真的与宸国皇帝关系不错。那他参合进这莫名其妙的事情里,也算是值当了。
柯罗既然你也点头了,那此事我们就算说定了。他们两人,为什么要杀你?
袁汐澜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在说些什么。她与阿夹,不过堪堪听到几声争吵,就撞上了冲出来的魏佳莹。
她们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而对方要杀她们,一是因为她们看到了他们在一起,二则是为了以防万一吧。
听没听到这种事,谁也说不清楚。要想自己高枕无忧,就要杜绝所有的可能性。
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柯罗那你还真是倒霉,差点儿死了,都不知道为什么。
即便是夜色正浓,看不真切,他也能预想到,她的伤处,是怎样一片光景。
那家伙,下手也太狠了,这是真的没有丝毫留情,要把人往死里弄啊。
要不是旁边还有个丫鬟拉扯,再加上自己来得及时,这女人,现在八成已经是一句冰冷的尸体了。
正当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凌子墨便已经先行赶了过来。
他刚到花园,看到的,便是柯罗扶着汐澜坐在小路边的场景。
两人虽然没有丝毫越矩的动作,只是简单地坐在一起。但因为汐澜是被柯罗扶着的,所以看上去,有点儿她靠着身旁人的意思。
他媳妇,靠着别的男人,而且还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
即便已经从安德顺那边了解了前因后果,但他看到这幅场景,还是忍不住吃醋了!
脚尖轻点树枝,仅一个翻身,凌子墨就稳稳地飘落在了汐澜旁边。
凌子墨汐澜
凌子墨落地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汐澜旁边蹲下,然后把自己媳妇轻轻拉过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而柯罗,不过仅仅看到一道影子掠过,手上扶着的人,就被对方拉走了。
惊愕之余,他也凭着本能,伸出了手,要把人给抢回来。
可当他看清来人之后,又讪讪地把伸出一半的手,给缩了回来。
大爷的!居然是宸国皇帝!这皇帝怎么不按套路出牌?!难道他看到的场景不该是一群人簇拥着一脸冷漠无情的皇帝脚步至此吗?
单独来一个皇帝,而且还是从空中翻身过来的,是什么情况?
然,不仅是出场的方式出乎了他的预料,就连其举动,也让他大吃一惊。
凌子墨把人拉到自己怀里以后,便低头柔声询问
凌子墨伤到哪里了?朕看看。
说着,他便仔细将怀中人裸露在外的伤口都仔细检查了一遍。
柯罗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那个会柔声讲话,还会仔细替人检查伤口的人,真的是他认识的宸国皇帝?!
此时,他再看两人的穿着打扮,心中的感觉,又与之前有所不同了。
什么只是颜色相搭,他之前是眼瞎了吗?
他们身,从发饰到配饰,以及那些不引人注目的小细节,无一不透着相搭的感觉。
这分明,是有人刻意搭配的!
楚小仪是后宫里最受宠的女子,皇上为了她的病情而整夜不眠,皇上对她做的事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些传言,柯罗原本也是深信不疑的。毕竟楚浅芹是后宫分位最高的女子,在宴席,又坐在皇帝旁边。
甚至,皇帝还让她作为代表,向异国使者献艺。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所有人觉得,楚小仪,是皇最宠爱的宫嫔,也是,皇最爱的人。
但现在,柯罗却不这么想了。皇帝对那位楚小仪再好,也只是物质的。他们相处的时候,仍旧抹不开间那层若有若无的疏离。
之前,他以为,宸国的皇帝是这个性格。毕竟,他对谁,都是一副冷淡的模样。
直到,他扶着的人被抢走,被那般温柔对待的时,他方才发现,某人也有不冷淡的时候。
该不会,这位颜小主…才是宸国皇帝最喜欢的人…吧?
柯罗忽然意识到,他似乎知道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可很快,他又反应过来,知道此事,似乎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不对她好,或者说,为什么不向别人展示他对她好?
原因很简单,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喜欢她。究其根本,是为了保护她。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柯罗也在瞬间明白,小妹抢不过这个女人了。如此,他回去之后,也该好好劝劝小妹,让她不要再执着皇帝了。
在柯罗想得出神的时候,一道带着寒意的目光,突然落在了他的身上。
凌子墨你不是该在宴席吗?为什么会在这儿?
他刚刚粗略检查了一遍汐澜身的伤,除了脖子处被掐出的红痕之外,手、额,也有磕破的地方。
她居然被伤成这样!
看到她的伤势,凌子墨心疼之余,情绪也走向了失控。他现在,处于爆发的边缘,随意再添一根稻草,都有可能让他失控。
而正面被他质问的柯罗,显然也察觉到了他话语带着的怒意。那个在任何时候都一脸淡然的人,似乎,生气了!
不仅是普通的生气,他那能冻死人的眼神,以及快要压制不住的怒意,都让柯罗觉得非常可怕。
柯罗我…我出来…透透气。宴席太闹腾了,呆、呆久了,有些闷。
#凌子墨那还真是巧啊,柯罗王子随便透透气,能走这么远。而且,还好巧不巧地遇杀人的戏码。
柯罗我真的是路过…
柯罗头疼,这闲事管得,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最重要的是,他做贼心虚啊。虽然他只是想看看安德顺干嘛去了,可是他一出门就把人跟丢了,误打误撞走到这里,也是真的。
袁汐澜…跟他…咳…没关系…
听见怀里人的话,凌子墨看着柯罗的凤目带着审视的目光眯了眯,但最终,还是没有再为难他。
安德顺紧随其后,虽然晚了一步,但也不算慢。他大老远就看见,主子在问柯罗王子话。那发怒的样子,可真是…
他身处十丈之外,都能感受到主子周身散发的寒气。
幸好,颜小主还能制止他。不然,他丝毫不怀疑,若是柯罗王子说不出个所以然,主子会把他和那两个人一起处理了。
凌子墨御医呢?
安德顺奴才去见您之前,就已经让颜小主身边的宫女去太医院了。至于柯罗王子,是奴才不敢把颜小主一个人留在这儿,才擅作主张请他留下来帮忙照顾的。
虽然他这么做,是当时最好的选择,但他还是很害怕。因为,他叫一个陌生男子来单独照顾颜常在,主子肯定会吃醋!
果然,他话一说完,便感觉到周身一凉。那种由心底诞生的寒意,即使是在六月天,也依旧明显。
不过,凌子墨大约也明白,安德顺的安排,是最妥当的。所以就算心里很不是滋味,还是忍住了没有说什么。
凌子墨说吧,是怎么回事?
凌子墨羽睫低垂,轻启薄唇。他的声音冷漠疏离,虽没有了之前的寒意缭绕,但这样的他,还是让安德顺和柯罗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
柯罗我也不知道,我来的时候,事情就已经发生了,这事您得问他们。
柯罗便用手指了指一旁被安德顺制服的两人。
安德顺奴才比柯罗王子还晚一步到。也正是他们打斗的动静太大,奴才才被吸引过来的。
寿安殿是皇上贺寿,宴请群臣的地方,因此,此殿的位子在后宫的外围,靠近午门。
正好,同属外围的太医院也在这个方向,所以凌子墨到达此处不久之后,阿嘉也将太医请了过来。
唐瑾还未走近,便感觉到,师弟的情绪不对劲了。
他看着长大的小师弟,他在了解不过了,这个样子,绝对是爆发的前奏。
再说,受伤的是小汐澜,他敢打包票,今晚有人要倒大霉了!
唐瑾现在感觉如何?都伤到哪儿了?来,快让我看看。
唐瑾刚一放下药箱,就开始给凌子墨怀中的人把脉、检查伤口。
他兢兢业业的模样,简直把医者悲天悯人的情怀发挥到了极致。
尚且处于惊吓中的柯罗王子没注意到,这个太医不仅没有行礼,而且对皇上的态度也很随意,完全不像是君臣。
其实,就连唐瑾自己都没注意这些问题。他师弟的媳妇都这样了,他怎么可能还会注意那些虚礼,耽误时间。
万一小汐澜有个好歹,大家都得倒霉。
而柯罗和安德顺,也很紧张。因为汐澜具体伤得如何,决定了那位即将爆发的人会发多大脾气。
唐瑾还好,看起来虽然厉害,但普遍都只是皮外伤。回去好好敷药,注意伤口不要沾水,过段时间伤口就会愈合了。只是…脖子上那处掐伤,具体伤情有多严重,还不能确定。这个要观察一段时间才能知道。总之,先养着吧。
凌子墨你们,是不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解释一下?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两人不断的地磕头,直至头破血流也不止动作。
虽然心底已经明白自己大概是凶多吉少,逃不了杀头的命,但人在生死关头,总会抱有一丝期望。万一,皇上留他们一条性命呢?
“饶命?”凌子墨挑眉,“你先把事情说来朕听听,朕再考虑考虑是否值得饶命。”
“我说我说,我全都交代!”白若庭一听有活命的机会,立马欣喜若狂地表态。
魏佳莹虽没有说话,但明显也是一幅又惊又喜的表情。
显然,她也认为,皇上这么说,是有网开一面的意思。
凌子墨此话一出,不止是白若庭二人,就连柯罗也被惊到了。
难道他刚才的推论都是错的?宸国皇帝不喜欢这个颜常在?不应该啊,他刚刚那温柔的神态,可不像是装出来的。
但若是他喜欢,又为何会给这两人活命的机会?
单凭这两人在此处私会,关系不明不白这一点,就已经是不可饶恕的大罪了吧?
柯罗忽然觉得,自己又看不懂这位皇帝陛下了。
而安德顺和唐瑾,则就与他们想法不同了。
活命?他们看着凌子墨面上诡异的笑容,心头不由发颤。同时,他们的表情也开始变得奇怪,那两人,真的想要活着吗?
“说。”凌子墨淡淡道。
“草民,草民与魏小主是儿时的玩伴,但自从她进宫之后,我们就没再见过面。这次我有幸入宫,便约了她在花园见面,想叙叙旧。”
一段话说完,白若庭还特意抬头观察了一下凌子墨的表情。
毕竟,他一个男子与宫嫔私下见面,是一件很敏感的事。就算他们之间没什么,正主也不一定受得了。更何况,他们之间…确实…
而奇怪的是,他这一段敏感的话说出口后,皇上却一脸平静,丝毫没有发怒的迹象。
难道,皇上相信了,并且大度地原谅他们了?
来不及细想,白若庭又理了理思路,继续道,“然后我们俩因为一些事,发生了口角。这时,魏小主生气离开,正好撞上了颜小主和她的宫婢。”
他话说到此处,凌子墨好看的凤目不由自主地眯了眯,“然后呢?”
“然后魏小主和颜小主起了一点儿冲突,草民在一旁看她们吵得厉害,就也跟着出来了。”
“起冲突?”凌子墨眉尾一挑,把视线转向魏佳莹,冷冷看着她道,“你与她起了什么冲突?”
“就是…就是一些女孩子之间的小吵小闹。因、因为我们俩撞上了,又都没提灯…所以,所以就都责、责怪了对方几句…”魏佳莹突然被问话,回答时,还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凌子墨凌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周身的气势,几乎压得她说不出话来。
“呵,你与宫外的男子在此处私会,灯笼都不敢提一个,被撞上了,还指责别人?”
“不、不是,皇上您听我解释,不是私会!”魏佳莹急道,“我们只是怕别人看见了说闲话,才没有提灯的!真的!”
私会…如果皇上认定他们是私会…她不敢想,自己会有怎样的结果。
心底的恐惧一点一点将她的理智蚕食,她解释的话说到后面,几乎已经带上了哭腔,“皇上,您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此刻,她已经不是个有理智的人了,绝望和恐惧已将她湮没。她,只想要活下来。
她手忙脚乱地向凌子墨爬过去,扯着他的衣摆道,“皇上,妾是无辜的,是白若庭说有重要的事找我,我才出来见他的。我与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吵死了,闭嘴!”凌子墨不悦地蹙起眉头,转首对安德顺道,“把她拉开。”
“诺!”安德顺应声的同时,便快速上前,将魏佳莹拽着凌子墨衣摆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然后又顺势拉到一旁,才放手。
没了魏佳莹的干扰,凌子墨又踱至白若庭面前,寒声道,“她说,你们没有关系,也不是私会,你也说,你与她只是普通朋友约出来见面。那为何,你们要对路过的人动手?”
还不待他回答,凌子墨又冷笑着继续道,“还是说,其实是她撞破了你们的秘密,你们要杀人灭口?”
“不、不是。”白若庭连连摇头,“我…我是因为帮魏小主出头,才…才对颜小主出手的。我是一时鬼迷心窍,我不是故意的!”
“你胡说!”魏佳莹听他居然把过错推到自己身上,不由尖身大叫,“白若庭,你有没有良心?!是谁说怕颜常在出去乱说,要杀人灭口的?!”
“我之前难道没有劝过你?!”她不管不顾地大声吼道,“你摸着你的良心好好想想,到底是因为什么要对她出手?!”
魏佳莹一边大吼,一边掉泪。这个不久前还在对她甜言蜜语的男人,竟然为了活命,把自己的过错推到了她身上。
“所以,你这是承认了,你们想杀人灭口了?”凌子墨凤目微眯,眸中尽是寒意。
“不是!”白若庭立马辩解道,“皇上您别听她瞎说,她已经疯了,疯子的话不可信!”
魏佳莹一听他说自己疯了,反而一收面上的怒容,大笑道,“我疯了?我确实疯了!但是白若庭,你要知道,我疯了也是你逼的!是你逼的!”
白若庭面色一变,咬着牙道,“魏佳莹,你要发疯自己发去,别拉上我!”
“呵,别拉上你?”魏佳莹冷笑,“我劝你别动她的时候,你怎么说的?你说你要斩草除根,叫我不要妇人之仁!可刚刚皇上问你,你却说是因为我与颜常在吵架,才对她动手的。”
“本来就是因为你!”白若庭面容扭曲,疯狂地为自己推卸责任,“要不是你突然跑出去,撞见她,让她误会,我怎么可能动手?”
说罢,他又转头对凌子墨道,“皇上,草民真的是为了替她出气,才以下犯上的!是她指使我的,您要相信草民!”
看着他急于为自己脱罪的模样,魏佳莹的心,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
“皇上,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妾自知难逃一死。”魏佳莹突然变得无比平静,既不哭,也不笑,面上更没有丝毫怒色。
她缓缓将自己的衣袖挽起,露出白皙的小臂,“妾与白若庭的确有染,我们在此私会,被颜常在看见了,所以要杀人灭口。事情就是这样。”
挽起衣袖后,她将手臂抬起,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左臂上。
白皙的肌肤被保养地极好,但这只手臂,除了白便再没有其他的颜色了。
守宫砂没了?!
除了凌子墨,众人面色均是一变。守宫砂没了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知道。
皇上没碰过她,她却失了守宫砂。再加上一旁的白若庭,以及之前发生的事情,不难想象,他们,是什么关系。
在魏佳莹亮出左臂的那一刻,白若庭的面色就由狰狞变为惊恐,最后,化为绝望。
他知道,自己完了…
众人本以为皇上会勃然大怒,但凌子墨却出乎意料地没有为这个事生气。他神色淡淡,“都说完了?就因为这个,你们要杀她?”
什么叫就因为这个?!宫嫔与宫外男子私通,还不算严重吗?!
“…是、是。”白若庭也傻了,他双目无神,愣愣道,“她知道了我们相见的事,难免不会拿此事威胁我们。所以,我想先下手为强,除去威胁…”
他一个人念念叨叨地说了许多,但后面的话,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在他说出他要除去汐澜这个威胁的时候,凌子墨周身的气势,突然变了。
“除去威胁?”他凤目眯成一个危险的弧度,一双秋水剪瞳满含怒气。
令人心底发寒的冷笑,自他唇畔溢出,“呵,好一个除去威胁!那让朕来猜猜,你是用哪只手,来除去威胁的?”
说着,他便抬起了左脚,在白若庭尚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落脚在他的右手上。
“啊——!”凄惨的叫声自他的喉咙冲出。就算只是在一旁听着,也能感受到,他此刻有多痛。
深紫色的龙纹锦缎靴,压在白若庭的右手上,纹丝不动。
待他稍微缓过神来,凌子墨又再次加力,让他一直沉浸在痛苦之中。
“咔嚓咔嚓”的声音,混杂在他的叫声之中,光是听着,就让人觉得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啊——!”又是一声惨叫从白若庭的喉咙深处冲出。
大颗的汗,自他额角滑落,他的身子,也已经开始止不住地颤抖。十指连心,被人活生生踩断指骨的痛,就像是被撕碎了心一般,无法言喻。
在一旁看着的几人,全都被那凄惨的叫声,给震住了。
“好残暴…”柯罗低声喃喃。那种一直吊着,让他逐渐适应,又再踩狠一点的举动,着实令人惊恐。
白若庭的骨头,是被他一点一点,慢慢踩碎的。从指尖,到手指,最后到整个手掌,“咔嚓咔嚓”的声音,统共响了一刻钟!
安德顺闻言,稍稍侧首瞥了柯罗一眼。他并不反对这位王子说的话,相反,他还很赞同。
因为,他家主子,确实太残暴了!
而唐瑾则是嘴角微抽,残暴?这就叫残暴了?那这位王子,也太天真了…
他的师弟,他再了解不过了。小汐澜这一身伤,不千倍万倍地还回来,他是不会停手的。
现在不过是一只右手,待会儿,还会有更多。一切,才刚开始…
将白若庭的右手彻底踩碎后,凌子墨方才缓缓抬脚。
不过,他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稍微挪动一下步子,他又来到了白若庭的左侧,“你掐人的时候,这只手,是不是也用上了?
瘫倒在地上的白若庭闻言,忽然惊恐地抬起了眼眸,“没、没有!没有用上!”
他发疯似的叫喊声,让凌子墨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头,“真吵,安德顺,过来把他的嘴堵住。”
“诺!”安德顺立马上前,随手撕下白若庭一大片衣料,动作麻利地把往他嘴里塞了进去。
“呜——!”他嘴里刚被塞上东西,凌子墨便动脚踩上了他的左手。
不同于上次的缓慢适应法,这次,他直接一踩到底。
“咔嚓咔嚓”的脆响在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大声。顷刻之间,那只完好无损的左手,便化作了血肉模糊的样子。
凌子墨收脚,在白若庭身前蹲下,弯起嘴角,笑道,“之前你求朕饶你一命,朕暂且应允了。”
知晓前因后果之后,他心底那要把这两人立即拖出去斩首的想法,已经没有了。
他们私通、幽会,他并不是很在意。因为他们于他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人,他根本就不把他们放在心上。
但他们,居然因为一个“害怕她拿此事做威胁”的好笑理由,要将汐澜置于死地,
这叫他,恨不得把他们二人碎尸万段!
他自己的女人,他再了解不过了。她在后宫虽算不上忍气吞声的人,但她从来不会主动挑事。
白若庭不知道这些,魏佳莹还不知道?但他们在知道对方不会挑事的情况下,还是选择了杀人灭口。
也就是说,他们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并不打算给汐澜一丝一毫的机会。
既然如此,那他也不会给他们一丝一毫的机会。那种濒临死亡的绝望,他定要让他们也体会上千百遍!
“呜!呜呜——!”白若庭因嘴里被塞了东西,所以只能呜呜大叫。但就他面上惊恐的表情,便不难看出,他心底有多惶恐。
事到如今,他哪里还不明白,什么叫做饶他一命。
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可怕!
“你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吗?”凌子墨冷冷一笑,“凡事留一线,没有能力承担后果的事,别做。”
说罢,他便起身朝汐澜走去,同时淡淡对安德顺道,“安德顺,把这两个人关到天牢里去,找人看着,别弄死了。朕说过,要留他们一命的。”
“诺。”安德顺领命之后,便立马下去招呼人手做事了。
方才,白若庭那几声杀猪般的惨叫,早就把尾随凌子墨而来的宫人引了过来。
只是他们来时,看皇上正在发火,所以便不敢轻易上前,只敢在远处默默地守着,随时待命。
平日里伺候凌子墨的宫人,都是安德顺一手训练的。他们办事的效率,一向不慢。
安德顺叫过几个太监,稍微吩咐了几句,他们便麻利地过去,把跪在地上的两人给拖走了。
人被拖走时,凌子墨还特意问唐瑾拿了一瓶伤药,让拖人的太监,待会儿替白若庭抹上。
“伤口都处理好了吗?”凌子墨在汐澜身旁蹲下,轻轻拉起她的手,仔细查看上面的伤口处理地如何了。
方才的一幕,显然把她吓得不轻。
以前,她只知道,皇上是个冷漠无情的人。但因为凌子墨不常去后宫,平日里也没什么能影响他情绪的事。
所以,大多数人,只道他是性子冷,不容易接近罢了。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敢悄悄议论皇上对他们小主不好的原因。
但今日,她对皇上的印象,似乎有一点儿改变。她第一次知道,得罪了这位帝王,会有怎样悲惨的下场。
凌子墨还疼吗?
袁汐澜没事,都是皮外伤。
凌子墨朕送你回去。
见他把自己抱上了銮驾,汐澜不由自主地拽紧了他的衣袖。他这么送她回去,会不会太过引人注目?
感受到衣袖上的力道以及看到她紧张的表情,凌子墨便明白,她在担心什么了。
凌子墨没事,你受伤了,朕送你回去没什么不妥。
但此言,并未让汐澜松手。她知道,今日的事情很复杂,宫嫔与外面的男子私通、幽会,还合谋谋杀别的宫嫔。
再者,那叫白若庭的人,如此猖狂,想来也是因为平常最坏事都有人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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